白忆卿显然已经忘了,纳闷:“什么话?”
凤无执语塞,话在口边转了转,又觉得掉价,如秋叶裁剪的眉上扬,又是那个威严倨傲的尊座大人:“我是问你,明日采薇净魂,你可真当回事了?”
“当然。”
凤无执微拢袖,勾唇笑了,这一笑,竟让白忆卿生出风华绝代之感。纵然布衣披发,难掩雍容气度。
白忆卿一愣神,只听凤无执道:“既然没忘,着手准备明、不,即刻启程。”
“去哪里?”白忆卿不解,在一旁仔细听的宁醉也纳闷地看过去。
“陵山。”凤无执道。
陵山下,幽冥泉,白忆卿刚从那里死里逃生回来。
如果凤无执说别的地方,她或许不信。但是这里,她信。
采薇就是从这里回来后修为暴增,一下子进展到急于净魂突破的地步。
福禄院长留下的“凌绯”所指代的花瓣也是在陵山。
蚀梦狐出现在陵山。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里有古怪,就算凤无执不提,白忆卿也要再去一次。
说走就走,白忆卿转身就去找采薇,宁醉也扯上鸾小妖去准备东西。
凤无执眯起深潭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看院中落叶飞花,看仆人匆忙走过,忽又闻见似有若无的饭菜清香,一时竟有些恍惚,恍然间生出不知今夕何夕,梦里梦外的不真实感。
最近在想什么,在做什么,连他自己也理不清了。
想起凰羽之境开启那天,他端坐高台,遥遥望见白忆卿牵着采薇稳步走到殿前,盈盈一拜,不卑不亢,荣辱不惊。
入眼确实惊艳,可往深了想想,也不过如此,最多算个“尚可”。放眼京都,放眼青雲,放眼九州十国,传奇女子无数,她白忆卿又算哪个!
他从不觉得白忆卿好,从不!
可这话骗谁呢?
想到这里,尊座大人有点忧郁。
尊座大人一忧郁,猛然想想来他老人家发还没束,衣还未换,着实不成体统。
白忆卿正给采薇梳头的时候,尊座老人家晃了进来,就站在白忆卿面前,让自己风华绝代邪魅风流的英姿投映在镜子里,噙了一抹笑,温柔慈爱地看着采薇。
采薇被看得精神紧绷,不舒服地在椅子上动了动,采薇一动,白忆卿就梳偏了,只能重头来过。
连续重复三次,白忆卿怒了,愤愤扭头,刀一样的视线往凤无执身上戳,可尊座老人家生的是铜墙铁壁,一点不受影响。
白忆卿无奈地拍拍采薇:“薇儿乖,去找宁姐姐束发。”
采薇正巴不得,乖巧地点点头,拿了梳子就跑走。
凤无执自觉地坐到采薇方才坐的位置,神态自然:“我以为采薇已经忘了你,看这情形,她是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一些,不过不多。”白忆卿拉起一缕他如瀑的长发在手里细细地梳,纵然心里把厚脸皮一词念叨了几十遍,面上仍是淡淡的,“还得多谢尊座手下留情,你若真想让她忘了我,她断没有再想起来的机会。”
温暖的指尖拂在头皮上,凤无执又恍惚了,但也只是一瞬,笑道:“你谢的没诚意,不过我接受。毕竟夺采薇是我错在先,放她回来也有目的,我一直在利用你。”
白忆卿心想你可算承认了:“是么?什么目的?”
凤无执不说了。
两人的视线在铜镜里相撞,一个隐忍坚定,一个深邃执着,相视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