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相棋问江禾日记里的KFC是什么?他说他就是土包一个,知道了她嘴中的KFC是肯德基的简称后他直笑,并且抱怨滨县连个KFC都没有。
于是以后,他们每次见面几乎都在KFC。他喜欢喝橙汁,认识他以后,她也爱上了橙汁,热橙汁,无论春夏秋冬,来到这里,必然会点一杯热澄,慢慢地吸吮着回忆。
相棋穿着浅蓝的警服,依旧那副笑面佛般肥嘟嘟的脸。他的身体像座小山。
江禾曾经多么迷恋他魁梧的身材,她一兄弟说你丫干嘛非喜欢那么壮的,不怕做爱的时候他把你压死?
她脑子里臆想着他怎么没把他娇小的媳妇压死?
她面对他坐下,一笑:“没想到到了乡镇上还是这么腐败!”
相棋用手摸了摸脸笑道:“天生胖人,没办法。你,来杯热澄?”
原来你也从未忘记。江禾鼻子一酸,点点头。
记得前段时间的偶遇,他对她的目空一切、不屑一顾,如今,他像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乖乖地坐在她眼前。她习惯了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傲慢的相棋,现在他如此乖巧,令她十分不适应。
江禾想说,你骂我两句行吗?我习惯了你骂我有一天你不骂了我觉得那不是你。
“你变了,”相棋突然笑道,手里拿着吸管搅动着澄汁,一双含笑的眼觑着她。他的眼神,还是那么锋芒毕露。
“是不是觉得我像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病人?”江禾不好意思地说道。
“咱能不这么说话吗?”相棋无奈道:“能不这么尖酸刻薄吗?你就一直记恨我骂你是疯子了是吧?”
“是!”她痛快地说:“我现在回想起以前也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怎么就那么二那么彪乎乎的没人格没尊严没脸没皮地爱着你呢?”
相棋急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难道咱们在一起就只能像两个冤家似的不停地掐吗?”
江禾闭了嘴。噢。她告诉自己,是她对不起他,所以她没资格抱怨。
“我找过你,”相棋突然说。
江禾一愣。
“我找过你,10年的冬天,但是你手机停机了,”他直视着她:“我在刑警队的同事把你从北京快递过来的我送你的东西转给了我,哦,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刑警队了。”
10年的冬天江禾躲在北京,与所有的人失去联系。静静地,用北方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冰冻受伤的心,让它不再腐化溃烂。
她从不敢奢望相棋会回心转意,即使在白云观雍和宫不停地跪拜祈祷着奇迹的出现。
“你不是说一个警察想找到一个人并不难吗?”她说出了疑问。
相棋薄薄的唇张了张。
“我没找下去,是因为,我当时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叹了口气:“我一直搞不明白你在我心里到底应该属于哪一类朋友。即使你的无理取闹不停地给我的工作和生活制造麻烦,我有时恨不得抽你两巴掌才能解气。可是,到了有一天你那么彻底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真的不想失去!”
仅仅是不想失去的一个朋友罢了。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兜圈子吗?
“我见你,仅仅是想对你亲口说声对不起,”江禾辛酸道:“我爱你如生命,却是曾经。”
“你知道吗?唐豆像极了你,”相棋苦笑道:“像极了那个没有爱得失去理智前的你。”
“你这算是爱屋及乌?”她自嘲道:“我一直都在逃避一个事实: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像你说的一样,我们从始自终,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你倒是,走出阴影走得很快,”相棋尴尬地笑着:“前段时间见到你的时候,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是,”江禾大方地承认:“但我永远不会爱一个已婚男人。”
多么痛快淋漓,和相棋相识这么长时间,这是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挺直了腰板说话,没有委曲求全,没有包容没有退让。
“我的目的,就是让你知道,我终于反醒了以前的过激行为,一如你所说的丧失了理智的疯子。我承认以前那些行为不是一种爱你的方式,为曾给你造成的伤害真诚的道歉。那么,”江禾说道:“你,来见我的目的?”
相棋仰脸笑笑,有些焦燥地用手搓了搓脸,他两手做可爱状托着脸看着江禾,仿佛从来不曾认识一样。
“你是江禾吗?”他问。
“如假包换,”她道。
“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江禾,”他否定。
“一直如此,只是你从来不肯认识我而已,”她冷冷一笑。
相棋微笑着抚着胸口的警号,平静地说:“下个月,我要调到曲和了。”
江禾的心微微顫动。
“曲和刑警队,”他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全凭我个人的努力到了市刑警队。知道吗?我是全市公安系统的射击冠军,散打冠军。”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颤着唇。她发现,她连印证事实的勇气都已失去。这场爱恋,越发让我成了敏感多疑的人。
“我想到市里工作,但不会靠一个女人,”他正色道:“这就是我当年拒绝你的原因!”
江禾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解释为什么姗姗来迟?为什么当年她如此追问如此逼迫他就是不肯给她真正的理由?他是故意把她推远,而不是她以她的方式把他逼得渐行渐远。
再次无语泪流。江禾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那张潮红憨态可掬的脸,他的目光,也在一片湿润中渐渐隐去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惹我哭?”她失态地抽泣着:“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的债?”
她等了这么久,从春到冬,轮回了两个四季,到今天才等到真相。她怎能不恨?可你相棋为什么要娶了唐豆后才跑来告诉她这所谓的真相。还嫌折磨得她不够生不如死吗?
“我和她,没有感情,虽然我们一直是警界的模范夫妻,”他一脸悲戚:“她一直是你的影子。包括我对她的纵容,忍让,因为我知道我曾经,让你多么受伤。如果当初~~~”
相棋没说完。一个小人影跑到江禾的面前,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朝天的羊角辫。一笑,眉眼弯弯,露出可爱的豁牙。
“舅妈,是不是这个叔叔欺负你了,你怎么哭了?我要给舅舅打电话替你教训这个坏叔叔!”
女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双手叉腰怒视相棋。
是宁宁,紧随而来的是吴坚和玉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