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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赴死节1

莱丹大婚,不仅大赦了莱国所有的死囚犯,还增开了一个三天的“小合欢节“。在我们莱国,为了鼓励生育,每两年都会有一次长达十五日的“合欢节“。在合欢节中,年满十二岁的成年男女可以不用通过父母同意私自约会或者成亲,任何在合欢节中结合的男女都会受到法律的保护,父母不得反对。莱丹大婚是全国的大喜事,为了让大家同享这件喜事并且鼓励更多的人可以为莱国黑暗一百纪生下子孙,在今年正式的合欢节已经过去之后,莱丹特别命令在她大婚之后的第四日开始增设“小合欢节”,允许全国成年男女不顾礼数大胆结合。于是在这期间,皇都的大街上很少能看到年轻人,倒是树林里、庄稼地里经常能听到各种各样咿咿呀呀的声音。我和莱羽将军送冉国军官回国的时候,经过了蛇皮港外的一片树林,隐约听到这些声音。冉国人好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莱羽将军替我解围,跟他们说了这小合欢节的由来。他们年龄都只有十几岁,听了莱羽将军的话之后,都害羞得闭上了嘴不再多问。

当然,这并不是合欢节的全部意义。在这个节日里,很多平时暗恋的男女借着节日的气氛向对方求爱。比起平时羞答答的告白,这样的方式显得不那么尴尬。

莱胥也收到了一封表白信,写信的人正是若莱老兵——那个在大司马选拔考试的时候给我们当向导的战士。当时,我和莱胥正在一起聊天,看到若莱老兵从对面走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给莱胥写了一封信诉说衷肠,将信送到莱胥手上之后,他便转身离开。当时我和莱胥一起参加大司马选拔的时候,若莱老兵便喜欢上了莱胥。可是他知道自己在这个白昼纪结束后就会死去,便一直憋在心里不说出口。直到合欢节,他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如果不说的话这辈子都会后悔。

我和莱胥一起读着老兵诚恳而真挚的话语,都想象不到像他那样一个满脸严肃的战士竟然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你喜欢他吗?”我问莱胥。

莱胥不知所措地笑了,说:“从来没有对他有过那种想法。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是第一个。”

“不如给他回一封吧。”我建议道。

“我回去好好想想吧,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真的,我第一次收到这种信。”莱胥脸都红了。

那之后,每次莱胥见到若莱老兵时,两个人说话都有些不自在。合欢节过去之后,一日,莱胥偷偷塞给我一封信,让我帮她给若莱老兵。

若莱氏读完了信之后眼睛湿湿地对我说:“有劳大司马专门将信送过来。麻烦您帮我谢谢莱胥长官,告诉她我会带着这封信入土。”

我没有问他信中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能猜出,莱胥一定不会伤害这样一个诚恳隐忍的老兵的。

此时,如果我能有机会给莱鹏写信该多好。哪怕只是一张纸条也行。可是他远在巍峨的冷松山上,被高高的宫墙锁住;而我,只有抬着头独自惆怅的份儿。

那日婚宴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莱鹏。我以为只要不见就可以忘掉,可事实上却远没那么简单。我不知多少次回想和他在皇都相遇的那些零碎的片刻,回想在冉国那短短时间内风云突变的痛心,还有莱鹏站在甲板上眺望大海的高大的身影还有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不知多少次在睡觉前轻轻用自己的手指划过额头,幻想那是他温柔的手指。我曾经只知道爱一个人是快乐的事情,可现在,轮到我自己,竟是如此的折磨人。

可能他已经和莱丹渐渐熟悉起来,不久也许还会亲密地生活在一起——事情本来不就应该是如此发展的吗?

莱鹏对我做过的事情,是否也对莱丹做了?他是否也轻轻用手指抚摸她的额头,还为她在床头准备饮食?莱丹多么幸福啊!她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我却只有偷着幻想的份儿。莱丹可以天天见到莱鹏,可是我,想要见到他都不知是何年何月。

忙忙碌碌中,距离黑暗一百纪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每个超过十五岁的人都知道自己活着的日子不多了。在莱国,几千年以来人们都有一个传统,就是在两纪交替之前的二十天举行盛大的庆祝,我们称这为“赴死节“。人们在街上载歌载舞,尽情地喝酒说笑,把本来是死亡的日子变成每一纪最盛大的节日。这时候,就连军队都允许超过十五岁的士兵轮班休假,回家探望亲人,和即将死去的人道别。那些还没有轮到回家探亲的老兵则被允许每日出军营两个时辰,参加街上的庆祝活动,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就算喝得烂醉回到军营也不会受到长官责骂。既然两纪交替时十五岁以上的人都会死,那么还不如把死亡这件事变得不那么可怕,让死亡前的人尽情地享受他们最后的人生。

在赴死节中,国家的各个职能部门需要陆续完成新老交替。按照国家法律规定,在赴死节的倒数第二日,也就是新一纪开始前的两日,所有的新一纪国家官员都必须上岗,开始自己的工作。而上一纪的官员则可以回到家中度过自己最后的人生。

白昼一百纪的赴死节如期开始了。第一日,皇都举行了重大的花车游行,祭祀镜界女神和圣山之神,求那些即将在黑暗纪死去的人们可以得到两位神祗的庇佑;第二日,所有的酒馆都把自家的酒贡献出来,任何路过的人都可以讨一碗酒喝。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放肆地喝过酒,在赴死节却放开了。皇家卫戍部队的老兵们也被允许到街上去尽情享乐,经常能够在卫戍部队的营地里看到一些喝得满脸通红、连身子都站不直的老兵的身影。

赴死节第三****休息,到街上去查看皇都的治安情况,顺便去云康坊买一把新的匕首。

云康坊这个皇都最繁华的集市,在赴死节中茶楼云集,彩旗高挂,喧嚣声和歌舞艺人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这里,每隔几十步就能看见撂地摆摊的艺人,有的演杂耍,有的舞剑,有的卖口技,还有很多附近村子的高手赶来唱庄稼戏。随着黑暗纪越来越近,很多老艺人都抓紧时间带着自己的孩子或者徒弟到这里来摆摊卖艺,主要是让后辈在他们死去之后有混口饭吃的本事。

这里还是好吃者的乐园。云康坊里数不清的小吃摊位摆卖着全莱国各个地方的特色小吃。赴死节开始之后,皇都的人们都掏出了这辈子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到云康坊挥霍,让这里的小贩们每日收钱都收到手软。

走在拥挤的人潮中,我像是一页小舟一样被潮水挤得左歪右倒,在人群中热得直冒汗。前方有一家买梅子茶的小店,我努力穿过人群挤过去买梅子茶喝。店家仔细地把三粒鲜青梅切开几道口,放在一个小竹筒里,然后往里面加温热的绿茶和白糖,搅和匀了递给我。我喝了一口,顿时感觉清香宜人。正当我付完钱刚要转身走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淡绿色的梅子茶溅到了那人雪白的长袍上。

我向他道歉,只见这人戴着纱制的遮阳帽,帽子上面还有一圈白纱做的遮面。他看着我,不说话。这时,风起了,吹开了他的遮面,我心中一惊,刚要开口,他用手指轻轻放在了我的嘴巴,让我不要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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