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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出手

南宫孤的寝宫内,一如往常般清冷,虽然黑暗早已来临,也未见宫内燃起一盏灯火。黑暗中,仍一袭青袍的南宫孤独立立在窗前,怔然出神。她美丽的面容上有些悲哀,又似有些欢喜,凤目的视线则是落在掌心中静静躺卧的那一颗丹丸。

满头的银丝,雪也似的白,连黑暗也掩盖不了。她似乎已在黑暗中静立了许久,终于轻喟道:“二十多年了,这颗丹丸还有你的诺言,迟到了二十多年,如今,于我已没有任何意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日子里,送来了这颗丹丸,让我可以走得没有遗憾。”

“中原那一段美丽快乐的时光,一直在我记忆里珍藏,纵使不能白头偕老,天长地久,可曾经拥有的片刻真心刹那温情,也已经使得我在最美丽的年纪拥有过最真实的爱情。我知道,那时候的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真切的,不曾有本分虚情假意,也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单纯地爱着我这个人,如此,我这一辈子便不算虚度。如今,我心中也无牵挂,这病不治也罢,就让我走得了无牵挂,一心一意只陪伴着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岁月,走完最后这段旅程。”

“只是,”南宫孤轻叹一声,目中露出歉然之色,“不曾告诉你,望儿的身世。请原谅我的自私,在我心里,迷离岛的重要性并不亚于你,我私心里不愿你们父子相认,以防止给迷离岛带来不可测的风险。我南宫家屡代单传,我父母也因醉心研究火炮英年早逝,而我也将要离开人世,如今只有望儿可以继承迷离岛的几百年基业,我不容许任何人破坏迷离岛的传承,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也不能容忍。”

“再说,望儿虽然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但我知道,他对那个夺走我的心和我全部的爱的男人,没有丝毫好感,所以,就让这个秘密,随我一起长埋地底。”南宫孤小心地把掌中的丹丸装入那已褪色陈旧的香囊中,素手轻抚,宛如抚mo爱人胸腔中跳动的那一颗真心,“既然你一直未娶,更不曾与那谈小玉有何交集,那么,在我骄傲的心里你可以长久占据一席之地,就让它们一起伴我永久长眠的岁月。”

幽幽的语声渐渐沉寂下去,寝宫内死一般的寂静,南宫孤又出神了一会,终于唤起了一个名字,“青苹。”

一个素衣女子应声出现在南宫孤面前,她眉目虽清秀,只是板着一张面孔,有几分老气横秋的味道,正是在南宫望初回岛时带南宫孤召见他的宫女,想必她是南宫孤的贴身宫女,此刻那呆板严肃的面容上带着恭敬,“岛主。”

“那女人这几日有何动静?”南宫孤并未回头,只是语气里全无感情,只带着几分森然。

“自从她那日在岛上露出真容后,就再未踏出过冷菊苑。”

“哦?这倒有些不好办,总不能当着望儿的面杀死那女人吧?可有什么办法将那个女人引出冷菊苑?”南宫孤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要将那女人单独引出来可能不太容易,有她在的地方,多半有少主。不如,让瑶琴想想办法?”青苹的目带询问。

南宫孤摇摇头,“瑶琴那丫头自幼与望儿一起长大,是个死心眼,对望儿一向言听计从,望儿不喜的事情,她必不肯做。眼看格鲁耶巴约战的日子就要来到,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对了,岛主,”青苹目光忽然一亮,“我听说那女人随身带着一条小白蛇,此蛇性喜寒冷,经常呆在问菊亭的冷泉中戏耍,既然它这般贪凉,而那女人又对它十分宠爱,不如……”

“嗯,这个办法倒是可以一试,你这就去安排一下吧。”

“是。”青苹闻言领命而去。

“望儿,你可别怪娘心狠。娘去了以后,迷离岛就要交到你手中,娘可不能让迷离岛几百年的基业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冷菊苑,问菊亭。

假山上下,各色ju花或含苞或怒放,将四季如春的迷离岛点缀的如同秋冬之景。亭边冷泉不绝汩汩涌出,潺潺的泉水中,一道白影不断闪跃腾跳,极之兴奋。

兰天弃静倚亭栏,低首看着泉水中嬉戏的银蛇,目中露出罕见的宠溺之色。银蛇比起兰天弃初见时已有长大,身长大约一尺半,通体银白,细鳞泛着白玉般莹润的光泽,头顶的红冠越发鲜艳,一双黑亮的眼睛更具灵性。它似乎在水中正玩的兴起,不断地窜上窜下来回畅游,虽然胸腹不停在卵石山壁间摩擦也满不在乎,仿佛山石不仅不能伤它肌体,甚至连疼痛也不觉得。

看着银蛇快乐的模样,兰天弃也不觉露出微笑。自从玉龙雪山脱困之后,银蛇便一直陪伴着她,对她来说,银蛇远比人类显得亲密可爱,不仅是她喜爱的宠物,更是她信任的朋友。

世人对她,有的只是敌意,憎恨和厌恶。原以为,迷离岛上与世无争的人会有所不同,可惜,她还是失望了。她终于明白,只要顶着这张残缺的脸,这世间便无她的容身之处,也找不到,对她友善的人。

想至此处,她心中不由浮现一双碧眸,眸中的爱意那般浓烈鲜明。只是,南宫望的爱,更像一种恩赐,虽然他从未表示,可神态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就仿佛高高在上的帝王,能得到他的爱便是你无上的荣耀,只能接受,不容拒绝。

她承认,他是很出色,可这并不意味她便任他予取予求,他爱她,她便要欣然接受,甚至还要摆出受宠若惊的姿态。

她知道,说他不在乎她的容貌,不如说她的容貌给了他某种安全感,因为不会有人费心从他身边将如此丑陋可怖的她夺走。他爱她吗?也许他并不知道,他更爱的也许是他自己。

直觉告诉她,也许她不过是他寻找许久的一个替代品。碧眸里不仅有爱,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正是那些东西令得她有种感觉,仿佛得到她和她的爱并不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他借此得到了一些他不曾得到却一直希望得到的某些东西。这种东西,也许是爱,也许是自尊,也许是失落的一段岁月,但却不是她和她的爱本身。

不要说她对南宫望一开始便十分反感,不要说在他之前还有一个白念宋,就算没有这些因素,她的那些直觉就已告诉她:他不适合她,不适合爱她,甚至也不适合爱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爱的,也许只是他意识里某个爱了许久却不敢去爱的形象。

兰天弃摇摇头,甩去脑中的思绪,忽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小白!”兰天弃向银蛇招招手。

这冰冷的泉水显然令银蛇十分惬意,听得兰天弃召唤,它黑亮的双眼露出一丝不满,随即身形跃起,直朝兰天弃怀中落下。兰天弃伸手接住它,轻抚它的背脊,银蛇便十分享受地闭起了双目。

走近的,是两个宫女。南宫望爱菊,便每日有宫女踏着清晨的露水,剪下枝头犹带清露的ju花,插在他的居所。这两个宫女挎着花篮带着花剪出现在此处,显然是来摘花的。

兰天弃因躲着南宫望,不欲人知道她在此处,便带着银蛇隐身在问菊亭内。

两个宫女来到花圃边,放下花篮和剪刀,便直奔冷泉而去,仰首掬起一捧泉水便洗起了脸,一个宫女口中连道:“凉快,真凉快!”

另一个宫女一边掬水洗脸,一边笑话道:“这么点凉水就把你乐成这样,要说冷泉,还是天柱山中的泉水更凉更多,那一潭深泉,冒出的冷气能让人打寒战,大约岛外有些国家的冬天,便是这般冷法吧。”

不理二女说笑,兰天弃却听得出了神,既然迷离岛有这般好去处,怎能不带小白过去凉快一下?

天柱山的冷泉并不难找,兰天弃向瑶琴问了路径,轻易便找到。还未到泉水边,丝丝冷气便从树缝草间扑出,银蛇欢叫一声,迫不及待从兰天弃手臂上跃下,飞快地朝冷泉扑去。

兰天弃笑着跟在银蛇身后,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好大一潭泉水出现在视线中。只是银蛇却未在泉水中游动,反而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因为前路被一个青衣女子拦住。

拦住去路的女子满身杀气,银蛇不安的也正是为此。兰天弃虽然从未见过此人,可那凌厉的气势,威严的神情,已让她明白眼前此人的身份。

“前辈莫非就是迷离岛的南宫岛主?”

“看来你还不傻,我正是南宫孤。”

“南宫岛主拦在此处,莫非我所去之处是迷离岛的禁地?”

“你要去的地方,别人去未尝不可,你却去不得。”

“不知岛主此话何意?”

“因为你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阴曹地府。”

“岛主来此,莫非是要取我性命吗?”

“不错。”

“敢问晚辈何处惹岛主不快,欲取我性命才甘心?”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阎王爷吧。”

南宫孤显然不欲多说,话音刚落便向兰天弃扑来。

兰天弃已极快地拔剑在手,正待迎战,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南宫岛主,请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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