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孤一击不中,意外之余,立即追击而上。
只听她口中冷叱道:“急流勇退”,便见她双袖如波涛一般起伏涌动起来。这一招却是以袖为掌,使出了忘情掌法中的招式。
格鲁耶巴只觉周身空气忽然浪潮一般翻滚起来,那般凌厉的气势,犹如狂风中的海浪带着尖啸朝自己劈头盖脸袭来。他急忙将双手插进岩石里,四肢紧紧贴着山石,将身体牢牢固定在山壁上。
南宫孤单脚踏在石壁上,银发高高扬起,双袖舞动,不断搅动起一波又一波的空气流,源源不绝地涌向格鲁耶巴。
虽然不见一滴水,格鲁耶巴却感觉自己犹如海上风暴中的孤舟,四周海浪万马奔腾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拍打着自己和石壁,周身岩石纷纷碎裂坠落。若非凭着一身内力锁住周身和身下这块岩石,只怕格鲁耶巴早就随岩石一起下坠了。
随着空气流越涌越急,格鲁耶巴心中也越发焦急,只是值此定胜负分生死的危急时刻,也只得使出浑身内力与南宫孤相抗。
就在格鲁耶巴渐觉吃力,就要支持不住之际,忽地觉得身上压力一轻,竟是南宫孤停止了攻击。格鲁耶巴大喜之余,浑身一放松,便见身下岩石如豆腐渣一般碎裂,而自己,也身不由己地向山下坠去。
南宫孤这一招“急流勇退”威力虽大,却极耗内力,不得不在眼看就要逼退格鲁耶巴之际收回掌势。南宫孤依旧单脚踏石立在原地,她双目微闭,屏气调息。
格鲁耶巴身形下坠,半空中无处借力,性命攸关之际,不容他多想,伸起右脚便踏向南宫孤香肩。刚一踏上南宫孤肩头,便觉落脚处软绵绵如一堆棉花,竟无处施力,他心中大惊,正待要抽脚而出,却又觉得南宫孤肩头如磁石一般,一股大力牢牢将自己右脚吸住。
无论格鲁耶巴如何用力,右脚都无法动弹,他心中不禁愈发着急,当下一咬牙,右臂暴涨攻向南宫孤头顶。
南宫孤侧身滑开,双脚踏石迎风而立,格鲁耶巴却觉脚下一轻,急忙纵身上跃。南宫孤右臂长袖却如影附随而至,缠向格鲁耶巴右臂。
格鲁耶巴人在半空,暴喝一声,右手断然抓向南宫孤右袖,这一抓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听嘶的一声,手到袖裂,竟生生将南宫孤右袖撕裂。不仅如此,还可见断袖裂口处立即被染成一片乌黑,黑气快速地沿着袖口向上蔓延。
南宫孤暗惊:好厉害的毒!忙一使力,将长袖折断,方阻止了毒气上延。她见手臂断袖再无浸毒,方才松了一口气。
格鲁耶巴断掉南宫孤一袖之际,已调整身形,复又向山顶攀去。
南宫孤在风中抬首,凤目已有些黯淡,显然体力和内力皆损耗过巨。眼看格鲁耶巴一路向上,南宫孤顾不得调息,匆忙赶去。
格鲁耶巴见南宫孤马不停蹄地赶来,面容苍白,气息不稳,显是内力损耗过度,而自己刚刚又破掉她的一条长袖,更是信心倍增,心中寻思道:南宫孤武功虽然高强,但身体果然有病,乃至不能久斗。如今,她余力显然已不多,此消彼长,老衲既然能断她长袖,那么,内力也必强过她,如此,老衲的机会便来了。
只见格鲁耶巴半空中忽然哈哈狂笑道:“南宫孤,近日比武,老衲赢定了。”
南宫孤凤目望向格鲁耶巴,轻轻一笑,正待说些什么,忽见格鲁耶巴双目一阵妖异的光芒闪动,仿佛有摄人心魂的力量。
原来是格鲁耶巴在紧要关头终于忍不住使出了摄魂大法,他见南宫孤凤目一阵迷惘,心中得意,正待加紧催功施法之际,只觉无数锐风如利剑一般朝自己周身击来,同一时刻,忽觉南宫孤凤目异芒大盛,自己头脑“嗡”的一声巨响,心神俱乱,不由“啊”的一声朝山下坠落。
原来南宫孤内力虽所剩不多,却神志清明,作为南宫豪的传人,她所习的祖传的内功心法也极具独到之处,更利用自己的不支之态令格鲁耶巴轻敌,冒险使出摄魂大法,就在他以为得手之际,予以反击,使他遭到反噬。
为确保万无一失,南宫孤同时还施出了情殇剑法中的“万箭钻心”,这一招虽非用剑使出,却是借由双袖在破格鲁耶巴双轮之际造成的孔洞施展而出,一时无数气剑从孔洞中击出,笼罩格鲁耶巴全身,威力无穷。
格鲁耶巴在最得意的时刻,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一方面遭反噬神志模糊,同时又被“万箭钻心”剑招攻击,好在他用内力本能地护住周身,受的伤势倒是不重,但他瘦小的身形,却不可避免地朝山下急坠而去。
也幸亏南宫孤内力所剩无几,摄魂大法的反噬之力并不大,在山风吹拂中格鲁耶巴头脑很快恢复清明,却发现自己身在半空呼呼下坠,不由心中大急。但他也非寻常之人,很快想出了办法,只见他身体在半空中奇异扭动起来,几次扭动之下,虽然没有止住下坠之势,但整个身体渐渐地宛如荡秋千一般摇晃起来,而且每摇荡一次,便离山壁靠近一点。
终于,在某一次的摇荡之中,格鲁耶巴右臂暴涨,插向山石之中,虽然下坠之力带着他的身体一路下滑,但毕竟下坠之势稍缓,如此反复多次,最终在某次成功将手臂插进山石之中,将自己固定在山壁之上。
此时格鲁耶巴已降落到半山腰以下,他抬首遥望山顶,只见一片烟雾缭绕,哪里还能见到南宫孤的影子,就算自己还有余力攀登山顶也已然赶不及,不由喟然长叹,这场比武,我终究输了。
就在格鲁耶巴黯然之际,他忽又转念想到:我若能赶在南宫孤下山之前夺下迷离岛,就算南宫孤赢了这场比武,凭她的病体和这多时的内力损耗,一个人也难掌大局,到那时,灭了迷离岛,甚至杀了南宫孤,就算她赢了这场比武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格鲁耶巴顿时又振作起来,抖擞精神往山下赶去。
却说南宫孤虽击退了格鲁耶巴,余力却已不多。她勉力朝山顶爬去,却只觉脚步越来越沉重,双臂也灌铅似地难以抬起。不由苦笑道:“我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不中用,这一战,只怕只能平手了。”
玉指紧紧攀住山石,血丝从指尖流出,山顶近在咫尺,但南宫孤气力已耗尽,她支撑到此刻,全凭她的意志力。终于在某一刻,她抬起的手颓然落下,嘴角露出一个温情的微笑,口中喃喃道:望儿,娘相信你可以度过今天的难关,振兴迷离岛的希望,便落在你的肩上了。
南宫孤眼前一黑,手一松,整个人便如落叶一般飘落。只见她双目微闭,嘴角含笑,玉容十分平静安详,仿佛就在这一刹那,她又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中原,那一段幸福快乐的岁月。
最后一刻定格在她脑海中的,是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眸中溢满着的温存情意牢牢吸引住了她,她奋不顾身地,奋不顾身地朝那眸底飘落,哪怕触及的那一瞬间,迎接她的,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