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很快驶近,那女子扫视众人,扬声道:“白公子何在?清扬江上求见。”
白念宋踏前一步温声道:“慕容公子别来无恙!”
白念宋虽已易容改装,慕容清扬却是认得他声音,当下清笑道:“清扬不知白公子居然还有一手高超的易容术。”
近处看这慕容清扬巧笑嫣然,眼波流转,加之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更有飘然出尘之姿。
兰天弃心头顿生不悦,扬眉不住打量慕容清扬,却发现她浑身上下挑不出一处瑕疵,就连举手投足间也是那么雍容大方,不禁自惭形秽。只是她生性坚韧,又不肯认输,只是拿一双敌意的妙目瞪住慕容清扬。
却听那獐头鼠目的汉人武士又阴恻恻地道:“白公子,此处可不是你叙旧之地,还是移驾随我们走吧。”
慕容清扬剑眉轻扬道:“颜平焰先生,请转告贵主人,白公子这个客人我慕容清扬请定了。”
那獐头鼠目的汉子听得慕容清扬随口叫出自己名字,脸露惊容,口中兀自道:“慕容公子,请客也有先来后到,白公子应先到我家主人府上做客。”
“请客也该随客意,白公子不愿去你家主人府上,尔等岂能勉强?”慕容清扬俏脸含霜,竟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威严之仪,显是习惯了作为上位者发号施令。
颜平焰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在脸上凝结,似乎对慕容清扬颇为忌惮,半晌,涨红了脸憋出一句:“如此得罪慕容公子了。”便欲动手。
慕容清扬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只见一个玄衣公子应声从船舱迈出。这玄衣公子身材修长挺拔,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紧抿的嘴唇露出一丝刚毅,目光似深潭般深幽难测,有种迷人的魅力。
他出得舱来,先朝白念宋微微颔首致意,接着侧首向颜平焰道:“颜平焰,上次杭州一会,身体安康否?”
那颜平焰一见这玄衣公子,脸上顿时露出又恨又畏的神情来,却不作答,朝几个同伴低声道:“我们走。”
这几人显然是以颜平焰为首,顿时调转船头,如箭般远去。看来这颜平焰曾在这玄衣公子手中吃过大亏,乃至见到他一点凶焰也无,只得灰溜溜逃走。
只听白念宋对玄衣公子微笑道:“仲阳兄风采依旧,虎威依旧逼人呀!”
原来这玄衣公子叫顾仲阳,武功高强,是慕容清扬的义兄,听到白念宋招呼,他矜持地微笑道:“白公子过誉。”
又见渡船的船家在船上叩首道:“慕容公子,顾公子,阿大、阿二见过二位主子。”
这金沙江便有慕容家的淘金产业,船家阿大、阿二皆是淘金能手。只是此时乃金沙江汛期,无金可淘,所谓靠水吃水,阿大、阿大便以摆渡、打鱼为业,以此度日。
当下白念宋和兰天弃上了慕容清扬的大船,阿大,阿二驾着渡船随行在侧,一众继续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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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慕容清扬乃全国四大富商之一慕容世家的女公子。全国四大富商分别是徽州慕容世家,山西云家,岭南向家和青海辛家。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光乃是徽商,以经营茶叶、木器等起家,后涉足航运、淘金、盐业等行业,财富日益积累,隐然为四大富商之首。慕容光一生只有此女,从小视为掌上明珠,加意培养。而慕容清扬自幼聪敏,无论文武一点就通,对经商也甚有天分,做人也很有手腕,一众手下对其甚是服帖。
一年前慕容光因病去世,将偌大家业丢给慕容清扬经营,临终嘱咐义子顾仲阳辅佐。白念宋也是因给慕容光治病方与慕容清扬认识,奈何慕容家请到白念宋医治时慕容光已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慕容光去世后,所留的巨额财富不仅为同道商家所眼馋,就连官府也有吞并之意。而慕容家只有一个弱质女子当家,众人皆虎视眈眈,只待择机下手。谁料慕容清扬竟手腕高超,不动声色间投靠了一个极厉害的靠山,又兼经营有方,慕容家不仅没有衰落,反而更加兴盛,一时慕容世家的声势更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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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船上便交谈起来。原来慕容清扬此次远来丽江,却是因一机密事受人所托,却不便透露,言语间只以他事带过。
白念宋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将事情大致述说一遍,便要与慕容清扬分手,以便和兰天弃赶赴玉龙雪山寻找解药。
慕容清扬听完白念宋叙述,心下暗暗称奇,原来白念宋一向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往,没想到竟与这个兰姓女子相处多日。同时想起自己这一年来江湖中传讯,只待见其一面而不得,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涩。
慕容清扬心下思量,面上却不露分毫,当下沉吟道:“兰姑娘身中奇毒,倒是耽搁不得,只是此去雪山,吉拉赤尔和颜平焰等心有不甘,路途必加阻挠,而且雪山险峻,银蛇剧毒,这一路甚是艰险。不如让我义兄陪同二位前往,如何?”
顾仲阳浓眉稍敛,目中露出不赞成之意。
白念宋也推辞道:“慕容公子千金之躯,若有闪失,白某必会心下不安,还是让仲阳兄随身保护要紧。”
慕容清扬眸中带着幽幽的微笑,道:“当年家父因白公子妙手医治,方延长三月性命,使得他临终之前得享天伦之乐,清扬一直感恩于心。雪山之事,就当清扬还恩于公子吧。”
慕容清扬这番话,说得顾仲阳也动容,诚恳之意更让白念宋无法推辞。
到了丽江府,白念宋等买了马匹,与慕容清扬分道而行。慕容清扬伫立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目送白念宋等渐行渐远,幽幽叹息一声,目中似有无限忧思。等白念宋三人身影消失,慕容清扬吩咐阿大、阿二道:“带上人手打听颜平焰等人行踪,随时来报。”阿大、阿二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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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府。
木府,土司木正康的府邸,建于城南一隅,背枕狮子山,山上遍植柏树,郁郁葱葱生长的极为茂盛。木府占地一百多亩,仿紫禁城而建,在中原建筑风格的基础上,融入了纳西、白族各族工艺风格,殿堂巍峨,气势恢宏,汉白玉基座雕刻精美,如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慕容清扬此前来过木府,倒也熟门熟路。她跨过清泉汩汩的流水小桥,穿过一座耸立于土木瓦顶民居之间的木牌坊,来到木府朱红色的大门前。木府守卫眼毒,一个领头模样的守卫早就认出慕容清扬,吩咐身边一个守卫立刻通报土司,自己忙远远迎了过来,堆起满脸笑容,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殷勤道:“慕容公子远来辛苦,小的已遣人禀报土司大人。”说罢,领着慕容清扬走进木府。
木府内建筑宏伟,雕刻精致,楼台亭阁,数不胜数;花园回廊,风格别致。到处种植着纳西王国的名木古树,奇花异草,将天地山川的清雅之气与王宫的典雅富丽融为一体,真可谓美轮美奂,无与伦比。
土司木正康候在议事厅门前,木正康身材不高,长相富态,见到慕容清扬,忙笑呵呵迎上前来,连连道:“慕容公子驾到,木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慕容清扬忙还礼道:“两年未见,木大人越发容光焕发,可喜!可喜!”
二人在议事厅里分宾主坐下,寒暄了几句,木正康试探地问了一句:“慕容公子此次来丽江,是生意上的事情?”
慕容清扬微微笑道:“此番拜访木大人,却是受命跑腿的。”
“哦?慕容公子所为何事?”木正康露出诧异之色,不知何人竟能驱使慕容世家的当家主子。
慕容清扬也不再卖关子,掏出一封密函,递给木正康:“请木大人过目。”
那密函花纹精美,纸张精致,显然是皇家之物,扫了一眼写信之人的笔迹,木正康却是识得的,“哦,是太子殿下的书信。”信中内容简单,只交待木正康“一切听慕容清扬吩咐。”
木正康不敢怠慢,忙朝慕容清扬笑道:“慕容公子但有吩咐,木某一定照办。”
慕容清扬欠身道:“不敢,我等皆是为太子办事。最近几日,大约要从木大人这里抽调一些官兵使用。”
木正康拍着胸脯道:“没问题,木某这就下令召集官兵,随时候命!”
慕容清扬笑道:“如此有劳木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