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州。
汉王府内这几日气氛阴霾,风雨欲来。汉王朱高煦不知因何心情极坏,连日来甚至连他最为宠幸的一个小妾凤娘处,他也没有去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府中下人更是噤若寒蝉,在汉王面前轻手轻脚,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不小心若汉王生气而丢掉小命。
这日晚间,凤娘担心自己失宠,亲手煲了一锅燕窝汤婷婷来到汉王书房,她仗着汉王宠爱自己,信手推开书房的红木门,娇声道:“王爷,奴家见王爷这几日饭不思,茶不饮,特地煲了锅汤,给王爷补补身子。”
灯光下汉王的脸满是怒气,他毫不留情地呵斥道:“谁准你来的,出去!”
凤娘委屈的瘪着小嘴,眼圈儿一红,眼看就要落泪,汉王竟无丝毫怜香惜玉之意,怒道:“快滚出去!”凤娘从未见过汉王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骇的顾不得委曲,忙忙从书房退出,掩面哭泣着远去了。
瞎子都知道,汉王心情不好,很不好。
也有人心里嘀咕,这几日世子殿下怎么不见踪影,虽说汉王一向对他管教得甚为严厉,有时候,世子殿下做事还是很能讨汉王欢心的。
府中下人自然不知道,汉王朱高煦心中烦恼,正是与世子朱瞻坦被迷离岛少主南宫望带走有关。这一场精心准备的九月九重阳大会,乃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可以倚赖武林力量寻找宝藏,为了这宝藏,汉王花了二十多年的心思,至今一无所获,二来可以分化、利用、拉拢武林各大门派,好坐收渔翁之利。谁曾想好不容易召集了天下英豪,散发出了宝藏的消息,为挑起武林争斗埋下了祸端,不料关键时刻,半路杀出个南宫望,使得重阳大会没有完美收场。
为了这次重阳大会,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白念宋,而且在他心中白念宋是比朱瞻坦更为重要的儿子,却永远离开他了。眼下,唯一的儿子朱瞻坦也生死未卜,叫他怎能不担心、恼恨?
汉王正在皱眉烦恼间,有家丁来报:“禀王爷,东方先生求见。”
汉王眼现急切道:“快请他进来。”
只见来人颧骨高耸,头戴峨冠,正是在揽云山庄中与朱瞻坦相伴之人。东方先生风尘仆仆地走进汉王的书房,汉王忙道:“东方先生辛苦,快请坐。”又对家丁喝道:“还不快去准备茶水点心。”
家丁忙应了一声匆匆跑开张罗去了。
汉王等东方先生落座,也顾不得客套,劈头问道:“不知本王托东方先生所办之事如何?”
东方先生倒是比汉王冷静,沉声道:“不敢有负王爷所托,在下刚从我教在本地的分坛处过来,此前分坛坛主已飞鸽传书,现总坛回信已到,总坛在收到王爷手书后立即答应了王爷所请,教主已经派教中高手日夜兼程赶赴岭南,力求能拦截南宫望,救下世子殿下。”
汉王听得东方先生说其教中高手已赶赴岭南,面色稍有缓和,只听那东方先生继续道:“不过,就算追赶上了南宫望,能否救下世子殿下,也是两可之间。当日我与那南宫望交手,虽顾忌身份泄露没有使出全力,但那南宫望武功确实高强,就算在下拿出全部武功与南宫望搏命,也非他的对手!迷离岛的武功,确实可怕!”
汉王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本王二十多年前行走江湖,正逢那迷离岛岛主南宫孤独身挑战中原武林,本王虽未亲眼目睹南宫孤风采,但当时江湖中人人自危的情景,给了本王极深的印象。当时武林中有数的武功高强的人物,担心南宫孤找上门来比武,若落败则数十年经营的英名将毁于一旦;那些小门派则担心南宫孤的到来,便意味着毁帮灭派的祸事临头,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唉,当时南宫孤那逼人的威名,本王还甚为神往,不想如今迷离岛的人找上小儿,回想南宫孤的武功手段,令本王心中发寒。本王不敢想,那南宫望若发现小儿乃冒充的圣手佛心会如何处置小儿?”汉王说至此处,仿佛打了一个寒噤,显是心中害怕至极。
东方先生出声安慰道:“世子殿下一向机灵,只要南宫望没有将世子殿下带到迷离岛,就不会发现世子殿下的身份。再说,迷离岛武功虽可怕,我教中高手也不是省油的灯。教主知道事关世子殿下性命,自总坛中派出四大护法中的两名护法,这两名护法阴阳九煞掌已练至第七重,其中一名护法一路上勤练不辍,有望突破第七重达到第八重境界。而且,王爷还有其他力量可以利用。”
汉王望着东方先生若有深意的眼,问道:“王府倒是有数千武士,只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万一被武林中那些莽汉识出小儿身份就不妙了。莫非,东方先生另有所指?”
东方先生颔首道:“正是。南宫望武功虽高强,也难敌千军万马,如果拿人命去填,未必换不回世子殿下。”
汉王忧虑道:“若惹恼了南宫望,他会不会出手杀了小儿?”
东方先生道:“应该不会。在下观迷离岛之人行事,很少夺人性命,南宫孤如此,南宫望也是如此,以他们武功之强,杀人不过翻手之间,而且杀人也会使事情变得简单,但是,南宫孤和南宫望宁可多费些手脚也不愿轻易杀人,如果不是迷离岛之人心慈手软,就是其中另有原因。更何况,南宫望带走世子殿下是误认他为圣手佛心,显然还需借重他的医术,更不会轻易杀害世子殿下。”
汉王似茅塞顿开,愁容稍敛道:“东方先生言之有理,本王担心小儿安危,一时竟没有看清形势。如此,本王就布置下去。”又对东方先生道:“请先生转告贵教教主,多谢援手相救小儿,本王必铭记在心。”
东方先生笑道:“王爷客气了,本教与王爷乃一根绳上的蚱蜢,日后需仰仗王爷处,还请王爷相助。”
汉王笑道:“这是自然,一旦大事事成,天下是本王的,武林便是贵教的。”
说完,二人相顾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