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英明的人。
能够正确而且公正的意识到这么一点,也是他经常津津乐道的事情。
就譬如眼下。
一桌子的风残云卷,杯杯碟碟分作三三两两,堆做好几座。
最为惹眼的,就是白起面前的碗碟,直谓是堆积成山。
另外几座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而已。
而这,正是白起佩服自己的地方。
能够英明的把先下手为强这样实践出来,难道不应该是一种无上本领?
“嗝~”
长长的打着嗝,再看着小弟们怨念的眼神,白起觉得美妙生活大抵如此了。
“单买好了!”
启曦一溜小跑回来。
“那走吧!”
站了起来,无视掉那些古怪打量的眼光,白起阔步而行。
找了家客栈,打算稍作歇息,身上的污垢也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有间客栈!”
这家客栈就叫做有间。
能够把客栈叫成这个名字,可以确定店家确实是一个极有个性的人,看到他后,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哟,几位,住房?”
店家的个性在于他那半秃的头上——以正中央为界限,剃掉了一侧的所有头发,另外一侧,则是飘飘的长发。
这是极有个性的店家。
店家还有一口金牙,说着话就有黄澄澄的光泽。
“那是自然!”
白起站在前头。
“嘿,小娃子,你莫能主事?”店家稍稍看了白起一眼。
白白净净,粉粉嫩嫩,小脸蛋子滑溜溜的,时常在笑,在不经意间,还能看见一个小酒窝。
“嘿嘿,这些全部都是我的小弟。你说呢?”
白起一脸光荣。
“咳咳,看来是人老了,眼花了,真是不中用了。那么,客人要几间?”
店家笑容不变。
白起就要回答。
“砰!”
一声突兀的炸响彻耳而来,让人免不得吓了一跳。
“怎么了?”
好奇心起来了。
白起走了出去。
门庭外,百米开,有二人对战。
那二人赤手空拳,“砰”!
又是一次对轰,有暴鸣彻响。
“看好戏了!嘿嘿!”
白起走近。
看的真切了。
这二人与他一般年纪,是为一男一女。
男的生的俊俏,女的美的冒泡。
关键的是,这两个家伙,如果不论性别的话。
根本就像是同一个人。
龙凤胎儿!
龙凤双生!
“不错啊!敢拦你姐的路,上了学院长了能耐了是吧?”
那女子稍稍分开,伸出青葱玉指将额上散落的发丝拢起,樱桃小嘴银铃发声,看着男子,口气冷到极致。
男子剑眉倒竖,叹了口气,奕奕发光的眼睛透出一股无奈,“姐,我说,姐,算我求你了,就跟我回去吧,你看这都到了家门口了,难道就不能进去看一眼吗?我真的不想和你动手的!”
“少废话!”
女子眉眼倒竖,自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口气越发寒了,“乱星儿,你只有两个选择,让开,或者,我把你打开!”
被唤着名儿,乱星儿再次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姐呢。”
“是我姐了不起。”
女子俏脸上的寒霜了却了七八,冷冷的看了乱星儿一眼,“我还真以为,你不把我当姐了。”
“姐,父亲他……”
“住嘴,别和我说任何和他有关的事,真是恶心!”
乱星儿看着女子越走越远,叹了口气,返身走回去。
“唉!”
白起听到了身后有声音。
是那店老板。
乱星儿径直走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已至,“爹爹,姐他还是不愿意过来见你。”
店老板摇头,半边头发飞扬,“不怪她,她不认我,那就不认。随她吧!”说着,从腰际掏出一个烟斗儿,变戏法一样点上了火焰,吧唧吧唧的吞吐着。
“爹爹,姐她其实……”
“别说了,就这样吧,走,我们回去。”
店老板踏回了客栈。
“我们也走吧。”
白起说着便要提步,却让刺心伸手拦了下来,“不必走了,我们就住这里吧!”
刺心说罢,便进了这有间客栈。
“今天不做生意了。很抱歉!”店老板背着身子,平静的下达逐客令,口气分明不似方才的好声好气。
“金牙!”
店老板霍的转身,眼睛微微一凌。
“刀疤?”
“是我!”刺心点了点头,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一些轻快,“我回来了!”
“好好好!”
店老板一连说了三个好,眼睛里流淌出一丝激动,步步错开桌椅,拉住刺心,上下端详,“你变了模样,难怪得刚才我都没法察觉出来。”
“回来就好!”说着,手儿动着,店老板重重地给了刺心一个拥抱,“回来就好!”
“金牙你也变了,以前可不是这般矫情的人呐。果然,我们都老了啊。”
刺心分开店老板,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头发,还这么留着?”
店老板笑了笑,“总该有个念想。况且,这可由不得我不留啊!”
刺心听之,付之一笑。
店老板见之,附之一笑。
这笑声不尽相同。
却有了相同。
那里面有对逝去岁月的奠怀,回味。
回忆似酒,想多是会醉的。
两个年过中年的家伙儿。
笑里,便是有了那些许醉意。
一切,都在这不言的笑声之中尽皆了然。
“你流泪了。”
刺心指着金牙的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胡说,这不是风大吹了眼嘛!我说,是你刀疤流泪了才是吧!”
金牙咧着嘴,反指着刺心。
“乱讲,我这不也是被风吹了眼嘛!”
讲完,这两个家伙再次笑了起来。
眼中带泪,笑的……实在难看之极。不知不觉,两个大男人又拧到了一块,玩命的拍着对方的背。
“星儿!过来,这是你叔,叫疤叔!”
总算,店老板收拢回情绪,拉过乱星儿,郑重的说与刺心。
“混小子,记不得我了?”
刺心看着乱星儿,眼里跳动着亲昵,看着乱星儿摇头,“也不怪你,都有十年没见了,那个时候你恐怕还记不得事呢。真是怀念那个时候,天天往我头上爬,也不怕我,也是奇了怪了。”
乱星儿认真想了想,轻轻摇头,“实在抱歉,疤叔,我真的想不到小时候的事情了。您可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
刺心手轻拍乱星儿肩膀,“不错,混小子现在总算是长出了一副好体格。不错。”
“何止不错!”
店老板笑意盈盈,“他今年可是上了学院,那可真他么是给老子我长脸了。”
“哦。”
刺心微微惊异,“学院?那岂不是说,星儿现在是神将不成?”
金牙点了点头,说着话儿带着自豪:
“不错,不成就神将之实,哪有学院会去做出收留!”
达到神将的实力,方才有资格进入学院。
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则。
所以,刺心才会这般发问。
“等等!”
偏将这个时候,有个声音不和谐的出现了。
“我也是上了学院的人咧!”
那话里头,尽是骄傲。
这自然是站在后面半天的白起说的。
“但是,我并没有办法赞同店家你的想法。”
“哦?”金牙疑惑。
“因为我,并不是什么神将呀。而我,也确确实实是学院的人!”
白起并不是有意出来打脸的。
而是因为。
这些话,如果不给他说出来,白起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虚伪了。
好吧!
必须再次承认,白起只是喉咙发痒了!
“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金香学院的——熊娃娃!”
白起带着五分骄傲,三分笃定,以及两份自信,说出了这么一番宣言。
他眼眸亮堂,身子笔直,有不穷尽的英姿,只待一句喝彩,白起就要慷慨激昂,大吟少年就要如我这般云云。
却不防,耳里传来一句:
“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