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有着对猎物敏感的触觉,昨晚醉得一塌糊涂,一直叫着的是秦玖的名字,他以为,怀里的人,真的是他的秦玖。
谁知道,一夜缠绵之后,才恍惚地发现,那个人不是秦玖,而是任淇。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害怕的?
秦玖的世界,再也容不下一丁点的背叛,她曾经无数次和他说过,她说:“慕云宵,你要是背叛我,我就要你死。”
她的爱疯狂而且热烈,慕云宵却爱得欲罢不能,总以为他能固守住对她的爱,谁知道这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慕云宵伸手想要拉秦玖的手,站在床畔的女子却面无表情地后退,他的手横在半空之中,无力地垂下。
“宝宝,宝宝.....”他薄唇艰难地开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叫着她。
秦玖的心就像被万千匹奔腾的马踩过,把她的胸膛都践踏得服帖,再也无法跳动。
任淇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苍白,原来慕云宵叫了一夜的“宝宝”,是专属于秦玖的称呼,她还沾沾自喜,原来,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秦玖想要移动一下脚步离开,才发现那双脚有千斤重,她在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就算输掉了所有,都不能再哭了,所以,她用力地咽下了所有的眼泪,拖着沉重的身子,转身离开。
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身后是慕云宵声声的呼喊,落在心头,只觉得疼得难受,原来岁月如此经不起消磨,她爱慕云宵,已经深到能把自己溺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觉得酒店的回廊里灯光好刺眼,那高高的穹顶水晶清辉落在她的眼底,她感到了一阵阵的晕眩。
身后慕云宵已经追了出来,急切地叫了一声:“秦玖。”
秦玖茫然地回头,然后就看见了慕云宵惊恐的脸色,他伸着手恐慌地向着她跑来,她不明所以,倒退了一下,然后踩空,天旋地转,她从那一百多级阶梯上滚落下去,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身体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秦玖最终跌落在地板上,慕云宵恐慌心疼的喊声还在她的耳边起伏,身下的液体温热地流淌而出,仿佛是什么从心底割裂,她的眼角,一行清泪肆意流淌。
那一刻,她深切地恨上了慕云宵,很恨很恨。
她是在一片的苍茫之中醒来的,医院里一片的煞白,秦玖睁着眼睛空荡荡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只觉得心已经找不着节奏了。
身体的绞痛还没有散去,仿佛经历了一场的搏斗,整个身体都如同散架一般,疼得难受。
秦玖转过脸,直直地看着慕云宵,男人硬朗的轮廓倦怠而且深沉,胡渣都已经长了出来,眼底是愧疚和心疼。
秦玖突然就很想笑,这样讽刺而且戏剧化的事情,竟然也发生在她秦玖的身上。
慕云宵就在旁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看见她醒来,手有些颤抖,漂亮的眉头蹙着,几乎要冲破天际。
“宝宝,是不是哪里疼?告诉我,我去叫医生。”慕云宵的手指抚着她的脸,感觉她身上的温度低得要命,惊慌不已。
秦玖只是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昨晚手术室内那场混乱而且疼痛仿佛还在身体里,疼得她微微蹙眉。
她的眼睛红肿而且充血,这样死死地看着慕云宵的时候,慕云宵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难受极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宝宝,别多想,先养好身体,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慕云宵的手指停留在她的额头上,说着这话的时候,几乎忍不住想要落泪,男人高傲冷漠的轮廓,隐隐有泪水流过的痕迹,
秦玖终于转过了头,看着玻璃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冬天的赫尔辛基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她看着看着,就想流泪,然后闭上眼睛,死命地把眼泪给咽回去。
“慕云宵,你看,在这个冬天,是我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当然,你也是罪魁祸首。”秦玖的声音沙哑得难受,一字一句说起话来的时候,嘶哑却令人惊心动魄。
慕云宵握着她的手的手,突然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头抵在她的手上,秦玖似乎觉得,是慕云宵的眼泪,流过了她的手掌,但是很快地,就被冬日的冷酷给湮灭掉了。
慕云宵帮她拉上了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吻,抱着她轻轻地呢喃,在她的耳畔细语:“宝宝乖,放宽心养好身子,孩子以后会有的。”
他的胡渣有些长,刺得她的脖颈有些疼,秦玖却一动也不动,总是贪恋他身上的味道的,死命地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许久,她才轻轻地开口,声音太过于沙哑,以至于都有些模糊:“慕云宵,你知道的,不会再有了,一定不会再有了。”
然后是细长的泪水滑过她的眼角,流进了她的鬓角,慕云宵抱着她的身子,颤抖不已。
就在这一天之后,秦玖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慕云宵来看她的时候,她总是睁着眼睛看着外面苍茫的天地,不管慕云宵说些什么,她都没有再开口。
秦玖的身体越来越坏了,经常不愿意开口吃饭,慕云宵总是把姿态放到最低,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吃饭喝水,只字不提别的事情。
怕她闷坏了,他会挑天气好的时候,不管多忙,都会赶过来亲手推着轮椅带着她出去晒冬天的太阳,细心地给她穿棉衣,给她缠厚厚的围巾,细心地给她穿鞋子。
那是一段灰暗的时光,秦玖几乎是没有和慕云宵说过一句话,男人硬挺的身影在她的身边来来去去,秦玖总在慕云宵转身的时候,哭得像个孩子,却再也不曾在他的面前哭过一次。
秦玖出院的那一天,并没有经过慕云宵的允许,她是从医院里偷出来的,那时赫尔辛基的街头上人影耸动,她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在街头抱膝哭得凄厉。
她上了不知道去往哪里的车,然后她到了波罗的海,海风呼啸而来,游玩的人们却兴高采烈。
情好的时候,慕云宵曾经问过她:“宝宝,你知道大海是谁的吗?”
秦玖当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当时慕云宵很是得意地抱着她,然后笑意悠扬地把她压在身下。
对着她笑得销魂:“来,宝贝儿,把爷侍候高兴了,爷就告诉你这傻瓜。”
秦玖真的把慕云宵侍候舒服之后,慕云宵满意地眉开眼笑地抱着她,点着她的鼻尖说:“傻瓜,波罗的海,海当然是波罗的了。”
秦玖曾经无数次觉得,和慕云宵的相处极其的幼稚,但是无疑,他对她的宠溺,是那泼天不及的缠绵。
想着想着,秦玖就难过不已,这座城市满满都是关于慕云宵的记忆,她要是在这里多呆一秒,就会疯掉。
胸腔里压抑得让她疼痛不已,她对着大海嘶吼着,把那满腔的怨恨都托付到风中。
慕云宵是在第二天找到秦玖的,她已经在岸边坐了一个晚上,身体被冻得都动不了了。
慕云宵当时的神色的怎么样的呢?既心疼又愤怒,脱下身上的外套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秦玖,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一下自己的身子,你刚刚痊愈,不能吹风的知不知道?”他的眼眶里布满血丝,死死地抱着她,脸就抵在她的脖颈处不断地磨蹭。
他的胡渣更长了,这么注重形象的慕云宵,也来不及去理会这些,秦玖就觉得苦涩不已。
什么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就算是回得到,那还能弥补这样的伤害吗?不能,就算他慕云宵不介意,她秦玖都会介意。
秦玖讽刺地勾唇,以他慕云宵的势力,这么快就找到了她秦玖,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一往而来的情深,却刺痛了她的胸口,为什么他还是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这样对她?
“慕云宵,你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吗?”秦玖挣脱她的怀抱,眼眸望着波罗的海远处的苍茫,突然就冷冷地笑了起来。
慕云宵看着女子惨白的脸上笑容惊心动魄,心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只觉得尖锐的痛。
“宝宝,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慕云宵伸出手想要去扶她的肩膀,却被秦玖后退躲过去。
海风把她的长发扬了起来,本就清减的女子,肩膀尖细,骨架高耸,慕云宵看着,悔恨愧疚交加,一个错误,终于是再也不能回头了。
秦玖冷酷地笑,把慕云宵穿在她的身上的外套拿下来,眼眸看着,冷笑不已。
“慕云宵,我说过,你要的背叛了我,除非你死,不然,我们就不可能了。”她把外套放到他的臂弯里,笑意清绝地转身离开。
慕云宵伸手抓住女子冰冷的手臂,低声恳求:“宝宝,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无助而且凄凉。
秦玖背对着他,眼泪都已经流干,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无助的慕云宵?从来没有,这个高高在上,高贵不可言说的慕云宵,终于是失去了最初的坚持。
秦玖差一点就要心软,要不是腹中的绞痛那么清晰地袭来,她也许真的会选择原谅,但是,任淇和慕宛如匆忙出现的身影,打破了她最后的那一丝希望。
她转过头,愤恨地抿唇,凉薄地笑,眼角眉梢都是冷酷凌厉的笑容:“慕云宵,要我原谅你,除非你死了。”然后甩开他的手,举步就要离开。
或许是因为当时真的爱得热烈,慕云宵站在风中,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沉痛地开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真的可以过得更好一点?”他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清晰无比地传到了秦玖的耳中,带着一种空灵的绝望。
秦玖是心软的,真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轰轰烈烈地碎了,但是任淇越来越近了,秦玖心中的愤恨,也就无比放大了,疯狂终于是掩盖了理智。
“对,你快去死吧。”恶毒的话语如凌厉的刀子,刺痛他们的心,秦玖还来不及转身,慕云宵就已经纵身跃入了深寒的波罗的海。
然后是一场兵荒马乱,慕宛如就站在她的面前,伸手重重地甩了秦玖两巴掌,厉声地指责:“秦玖,就你伟大是不是?宵儿就不难受吗?你自私,只为了自己好受,舍得让他去死,你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