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的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放榜的那天早晨,我坐在马车里扯着华生的衣袖紧张的不得了,怎么也不愿意下车进学,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肚子疼的,华生起初信以为真,认真帮我号了号脉,然后就皱眉让尉迟把我拎了出来,严词批评了我不思进取的恶劣行为。小贝子永远出现在我触霉头的时候,扛着一脸奸笑,愣是把我送到上书房门口,要不是我跑得及时,他几乎要把我送到座位才甘心。
教室里同学们正三五成群的在一块儿讨论成绩,见我进来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我,有不可置信的,有疑神疑鬼的,还有个别几个比如小世子等,则是不共戴天之仇的。试想一下,你一直学习的很认真,对方则是传说中傻了五年上学统共不到三个月的人,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对你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会是倒第一。结果事实残忍地告诉你,对方不仅没有为你垫底,而且一不小心考了第一你说你会怎么办?不恨他能行吗?
我善解人意的避开小世子犀利的眼神,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另一个视我如杀父仇人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冷冰冰的看着我,唇齿翕合:“你背叛我!”
言语简洁,铿锵有力。我被他天生带来的秒杀一切的皇家气场镇住,呆了一呆,才慌忙解释,是他误会了,我没想到这里的阅卷制度如此宽松。
太子听不进去的摆摆手,继续一意孤行:“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事已至此,我必须想个法子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等一下纪大学士来了之后,我说什么你都不许反对。”
“你想怎么着?”我把心提到嗓子眼,不安的问道。
太子阴险的冷笑几声,没有直接回答。情节急剧紧张,我躲在厕所,将以往看过的复仇啦陷害啊之类的小说回忆一遍,猜测所有可能,以防太子出招后也好有个对策。
半个小时后,纪大学士终于带着宣布我生死的皇榜来了,他先扫视了一遍课堂,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目光在我身上特意停了停,才展开皇榜,颁布名次。本来我就够紧张的了,编剧这时候还嫌字数不够,愣是安排纪大学士倒着读分数,小世子毫无悬念的稳居班级最后一名,
刹那间,以小世子宁靖远为中心,以他与我之间的距离为半径,方圆三米之内温度直线下降30度。我裹紧衣服,听着大家的名字一个一个从纪大学士嘴里吐出来,直到……
“今年的初试第三名是莲雨生,第二名是宁崇安,第一名是……宁秋水。”
宁秋水?哇咔咔,第一名是宁秋水!我提溜了一上午的心脏终于放回原处,把头搁在太子殿下面前,我得意的说:“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是场误会。”
“别高兴的太早,”太子把我的脸从面前推开,咬着牙说道,“纪大学士还没有说你得了第几名呢。”
就在此时,彷佛感应到了太子呼唤的纪大学士笑眯眯的走下讲台,朝着我们边走边说:“此次考试,龙图阁的各位大人对于诸位学子都给予了厚望,诸位学子也用优异的成绩回报了大人们的厚望。尤其要说的是,莲家七少爷莲花生,虽然文不对题,但以他七岁之龄,写出如此可歌可泣可感可叹的慷慨之言,实为难得,为此龙图阁众位大臣集体商讨了一下,决定破格拟定莲花生为并列第一名。”
我擦,并列第一都可以啊?作为主角,我很想知道还有什么奇迹是在我身上不能发生的,如果不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现在都聚集在我身上,我非得出去呼个风换个雨试试。
叹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同桌宁秋水同学,果然他正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瞪着我。
我颓然的走到纪老师面前接过试卷,正要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分数改低一点,就听身后刷的响起桌椅声,宁秋水摆出一脸痛不欲生的神情,极为诚恳的说:“纪大学士,学生惭愧,有件事情必须让您知道,莲花生的文章乃作弊而来。学生考场时提醒过他一次,但因为学生忙于答卷,阻止不力,仍让他钻了空子。据学生所知,莲花生的那篇文章事先由莲家六少爷莲华生写好,再由莲花生抄誊在纸条上,带进考场,以备不时之需。”
我手捧着试卷,面部抽搐,太子殿下,您的宫廷教育真是出色啊,诬陷人的本领一套一套的。近距离观察了一下,纪大学士也被太子的一席话弄得抽搐了一阵子。可人家反射神经比较粗壮,立马就打个哈哈说:“今天全体自习,大家把分到手的试卷认真修改一下,斟酌斟酌用词,有异议的同学请跟我到龙图阁来一下。”
纪大学士一说完,呼啦啦一堆人都跟着去办公室了。我跟太子走在前面,满腹的疑云,你说我们俩当事人去办公室,你们这群围观的凑什么热闹?
难道说大家对我得第一都有异议不成?
进了办公室,所有的大学士们都蜂拥着围过来,纷纷询问纪老师哪位是莲花生,我摆摆手,示意各位大人都别太激动。纪如云大学士把我拉过去,大概讲了讲刚才在学堂里发生的事,神情严肃的说:“科场舞弊一向备受诟病,我们宁国对此也有严厉的惩罚制度,现在上书房进学考试出现了这种事,实在不是我们尔等愿意所见的。为了还诸位学子一个公道,也为了还当事人一个公道,今天我把莲花生与宁秋水都请到了龙图阁来,烦请诸位大人当场命题,考生当场作答。如果莲花生回答的非常好,那么宁秋水便要接受诽谤他人刑杖二十的惩罚,如果莲花生回答不出来,便要治以欺君之罪。现在上书房的学子也都在场,那么我们就开始测试吧。”
等等,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太子才刑杖二十,我就欺君之罪了?这里头一定有猫腻。人在剧中,容不得我多想,编剧姐姐已经开始命令大人们出题了。
首先登场的是以文史知识著称的范大学士,罗里吧嗦说了一通对宁国的溢美之词,最后抛出问题,说宁国建国初期的思想路线是什么?
无数的礼花在我脑门闪烁,这题出得真给力,范大学士你太有革命气质了,俺们那个马列主义课什么东西不多,就思想路线多。
我正要说说关于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科学实践意义,冷不丁龙图阁的雕花镂空大门被轰然推开,红衣总管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太监队伍立在外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哎呦喂,咱家带着所有的人马满皇宫的找哇,可算是……可算是找着你们了,快……皇上有旨,宣龙图阁大学士上书房学子金銮殿觐见……”
这么快又要进皇宫啦?我揪着一旁太子的朱红袖子,小声问:“你不会在你爹面前也是这么诬陷我的吧?”
太子大力扯回袖子,哼了一声:“本宫才不会那么愚蠢,把这件事情捅到父皇那里。”
不是这事,还有什么事值得把我们这帮小孩子也宣进宫的?与我同感的不止一人,就见纪大学士从人堆里迈出一步,大胆的问道:“敢问福公公,皇上宣见所为何事?”
福公公擦擦脑门上的汗,说:“虞夏国与虢国使节同时来访,看那样子来意不善,皇上怕他们又像之前那样出题刁难,所以请诸位大人并各位学子去金銮殿,也好有个准备。”
纪大学士面色刷的一白,看了看我们,坚定的说:“莲花生科场舞弊,暂时收押在监,其他人等跟我来。”
门外听声的群众演员饰演的大内侍卫立马进来一左一右想把我夹走,路过门槛,我死活抱着柱子不撒手,委屈的嚷嚷:“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每次都不让我申诉。再怎么着,也得让我答完题你再治我的罪啊。”
“你……”纪大学士极快的给我使了个眼色,可惜就因为太快了,我没看出他眼色里的含义,仍旧抱着柱子。
四下围着我的学士们也议论纷纷,范大学士拍拍纪老师的肩膀,打个圆场道:“如云啊,科场舞弊的事情谁也没有证据说莲花生是抄的,你也别这么动气。我看哪,他若是真材实料,就不妨让他跟着我们去金銮殿走一趟,如果能圆满解决了此次外国使节来朝的事,就把科场舞弊的事一笔勾销吧。”
“就是就是啊……”
范大学士的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纪大学士无力回天,只好摇摇头,让我加入觐见的大军中去。
宁秋水好死不死的又跟我走在了一起,偷偷拉住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勾勾画画,我急了,只得停下脚步趴在他耳边说:“我识得字不多,你别写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宁秋水两眼一黑,半晌翻过白眼珠来,也趴在我耳边嘀咕:“等一下到了金銮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本宫怀疑在我们周围有内奸,把你得了第一的消息传了出去。这次虢国虞夏的使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子来,大概就是为了确认你就是红白莲之一而来。”
噢~我有些了然,拍拍胸膛,偷偷跟皇太子保证,这次绝对不拆他的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