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挤坐在宁秋水的舆驾上,头枕着他的胳膊,一路惊喜交加的看着皇宫大院里的珍禽走兽,繁花异树,简直叹为观止。宁秋水则在我身旁,得意的仰着下巴,不时回答我提出的各种奇怪问题。
公公们把舆驾抬到东宫殿前,等不及宫人来搀扶我,搭着宁秋水的手臂,我就蹦下来,唬得一周的侍卫纷纷过来要接住我,还是宁秋水反应快,搂住我笑骂一句:“摔疼了就知道规矩了。“
我吃吃笑着,牵着他的衣襟跟他进屋去。
因为之前亲了美少女,一进屋宁秋水就吩咐宫女姐姐给我打水洗漱。一切都收拾干净了,才放开我参观他的卧室。
“哦哦哦,宁秋水啊宁秋水,你们家可不可以不这么过分啊?“摸着殿里赤金盘龙的柱子,我不得不批评他们:“你爹不知道勤俭持家啊?这么腐败,你瞅瞅,你瞅瞅,这满屋子能找出不带金子的东西吗?哇……”
抱着宁秋水书案上的带金镶玉的笔架,我实在有种抢银行的冲动。
宁秋水歪歪斜斜坐在书案后的花梨木太师椅上,翘着脚说:“你要喜欢,尽管拿去。这些俗气的东西,本宫早就瞧够了。”
“真哒?”我兴奋地放下笔架,在屋子里转圈乱跑,哦哦哦,好大的东宫啊,哦哦哦,好大的床啊,哦哦哦,好大的书架啊,哦哦哦,好大的屏风啊…….跑得累了,我才停在宁秋水旁边,使劲把他往一边推了推,顺势坐在太师椅上挪出来的地方,气喘吁吁的说:“你平时都是自己住这么大的房间吗?”
“你以为本宫是你啊,睡觉还要兄长陪?”宁秋水翻个白眼给我。
我也不服气的翻了一个给他:“那是因为人家年纪小嘛,我就不信你七岁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住。”
“呵呵……”宁秋水淡淡的笑了,微沉如幽谷风鸣的声音,低低的溢出口:“本宫一生下来就没跟父皇母后住在一起,宫里自有服侍本宫的嬷嬷和奶娘,长大一点,父皇就给本宫批了这间承乾殿作为本宫的住所,出入都有宫人跟着,可是本宫……”
他说到这里,落寞的停住,我试探着问说:“可是你还是想跟你爹你娘住在一起是不是?”
宁秋水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哎,这些童年苍白的孩子啊……仰天长叹一声,我决定尽自己最大的所能,送给宁秋水一个迟到的童年记忆。
大力将懒散的太子殿下从椅子上拉起来,我又出殿门招呼了一批侍卫,准备玩我最喜欢的游戏,老鹰捉小鸡啦躲猫猫啦一二三木头人啦,反正我童年玩过一遍的,都要折腾宁秋水玩一遍。
老鹰捉小鸡游戏中……
笨蛋侍卫甲,我是老鹰啦,该我抓你才对,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躲猫猫游戏中……
笨蛋侍卫乙,我们两个是同伙啦,你干嘛要给你家太子通风报信,让他换个地方藏啊……
一二三木头人游戏中……
笨蛋侍卫丙,数到三你就不可以再动啦,就算你身法再快,武功再高,也不许破坏游戏规则啦......
两个时辰后,一堆大男人簇拥着我和太子躺倒在东宫的院子里。这场游戏做的既伤身又伤神,没见过这么笨的主子和员工,状况百出的。
太子笑得上接不接下气,靠着我的背说:“莲花生,本宫……本宫倒是第一次知道本宫的手下……是这么可爱,这么效忠本宫呢……哈哈哈……”
“笑吧,笑吧,”我呼吸几下空气,同情的看一眼四周散乱成团的侍卫甲乙丙丁等人,“一看就知道你们也是受到连累,没有童年的人啊。”
“童年?哈哈哈,莲花生,谢谢你给本宫带来这一次童趣之年的游戏。”
宁秋水扳过我脸,收起笑声,认真的说:“莲花生,以后只准和本宫玩这些游戏,不要背叛本宫,永远不要。”
我举手表示对天发誓不会,才逗的太子殿下重新笑开。屋里围观我们玩耍的宫女姐姐见我们玩得累了,连忙准备巾帕给我们擦拭,胡乱抹了一把脸,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就打算跟宁秋水说,让他派个人送我回家。
还没发声呢,外头四处乱跑观察任何一个可能的敌情的小贝子就窜了进来,报告他家太子殿下,说是我家六哥莲华生下班后顺道过来接我回家了。
宁秋水负手长身而立,沉默了一下,才转头问我:“你想回去吗?”
我点点头:“嗯,要回去了,一会儿天就晚了,本来打算让你派人送我回去的,既然我哥来接我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宁秋水皱了皱眉,再次问一遍:“真的要回去?”
我正想着这缺少童年的孩子是不是希望今晚有人陪啊,就听后面车轮碌碌,华生在尉迟的陪伴下行过来说道:“愚弟心思单纯,玩心甚重,叨扰太子殿下了,臣现在就带他回家。”
我三两步跑到华生身边,拉着他的手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家里的车夫说的,他说你还在宫内没有离开,我就猜想会不会是在东宫玩了。你也真是淘气,出去哪里也不知道跟兄长们说一声。“
“我…….”差点脱口而出,说是被太子殿下揪来的了,反正现在什么事儿也没有,我就乐呵呵的替换掉尉迟的位置,推着华生就要回家。
宁秋水轻轻地在我身后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回去吗?”
萧索有如秋天飘零的落叶,不敢回头看他的眼睛,我赶紧装作没听见,冲后头摆摆手,就推着华生离开。
心里每处角落都写满了对不起,是的,对不起,太子殿下,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您将来会是这个天下的王,而我只是一个过客,我无法用未来担保你的承诺,谁知道哪一天哪一刻我就像来时那样回去了呢?与其将来长痛,不如现在短痛,就当你对我失望了吧。
强作欢颜与华生一路说笑着回到莲府,洗脸刷牙睡觉,然后重复着以往的上学放学,再上学再放学。我以为宁秋水会给我脸色看的,竟是我小人了一回,人家根本就没在意,依旧冷着脸不咸不淡的对待这么一个思想脱线的我,偶尔还会好心的辅导我写作业。
这让我心里的压力减轻不少,学业也进步不少。
转眼间到了乞巧节,这个节日以前看书时很是羡慕,分明就是古代的三八妇女节啊。而且人家名字还特好听,乞巧的说,据说在那一天女孩子可以不顾伦理道德向自己心爱的人表白的。至于男孩子要不要管住自己遵从伦理道德,我想大概是法律说的算的。
叹气看着满屋子的镜子,以及镜子里一模一样的完美无缺的脸,我实在为自己惋惜,哪怕就一天,就一天,让我再尝一次当女人的滋味也好啊。省的浪费这么明媚的天气,这么吸引人的节日。
小芬抹着桌子,快言快语的说:“七爷,您长得这么好看,上街保准有很多人跟你表白的。虽然你年纪小了一点,但是她们可以预定啊,等到十年八年以后,你长大成人了,再婚嫁也不迟啊。”
沮丧的趴在桌子上画圈圈,我有气无力的跟小芬耍贫嘴:“是,最好挖个坑把我埋起来,等到七八年后没准我生根发芽,长出了一堆帅果子呢。表白表白,人家今年才七岁啦,哪里有那么多表白啊?”
小芬拧着抹布咯咯的笑,正与我说这话,外头小厮来报,说是赵家小姐来了。
“她来干什么?”慌慌张张的站起身理理衣服,我不解的问小梅。
小芬深沉的做了一个沉思状:“大概……她就是向少爷表白的第一个人吧。”
好吧,小芬你完全可以出师了,很有制造话题的潜力。冲她挥挥手,我跑出院子迎接赵曼曼去。
这次来曼曼同学不打伞了,改带斗笠了,一圈垂着轻纱,一看就知道导演组对这小萝莉很偏爱,每次出场都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啊。身后赵家的护院阵容也很强大,队服统一印有赵字标志,更加衬托了赵曼曼的高贵不可一世的出身。
我转头看了看身后院子里自家那一群摩拳擦掌正在玩摔跤的家丁们,瞬间有种走错门的感觉,就算是有差距,也不能够差这么多吧,我亲爱的家丁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工作人员,你们就不能学学人家这打扮这气度这稳重吗?为什么总要聚在一起不是斗鸡就是遛狗,今天还尤为丢人的光着膀子就玩上了?
擦了把汗,我体贴的关上莲府的大门,省的打搅赵曼曼找我玩的心情。
曼曼掀开斗笠的轻纱,俏皮的对我笑笑,说:“莲花生,今天有花会,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看呀?”
哎呦喂,这声音甜的,你说我能不愿意吗?毫不客气的,我就牵着曼曼的小手,意气风发的朝着车水马龙的京都大街走去。
虽说来到这里也有小半年了,然而平日上学比较紧,除了偶尔跟着太子他们出来作乱,基本都宅在家里,不曾认真考察过当地的风土民情。
赶巧有这么个节日,我就跟着曼曼逛完大街逛小巷,逛完小巷坐小船,坐完小船上河岸,上了河岸就直奔美食之地而去。左手拿着羊肉串,右手两根糖葫芦,我和曼曼一边吃,一边说着彼此的爱好。
正聊着呢,路过一片儿算命先生聚集地。搁上辈子我是转头就走,绝不多留的,现在人在异世,不得不信鬼神啊,迅速把羊肉串吃干净,我利落的坐到一个看起来比较冷清的摊子前,据各个清穿报社报道,往往不起眼的地儿都是找到事物发展线索的关键之处。
算命的先生一看我坐下来,赶紧把吃到一半的面条拨拉到一边,扯着衣前襟擦擦嘴,就拽过我的手,搭着脉说:“这位小兄弟你要算什么啊?”
额上三道黑线,我看着他那只油乎乎的手,弱弱的说:“拜托你敬业一点,我是来算命,不是来看病的,你把什么脉?你让后期怎么制作,这不明摆着穿帮吗?”
算命先生一阵尴尬的讪笑,抽回手,拿过桌上放的签筒,晃了晃,递到我面前说:“既然这样,就请小兄弟抽支签吧。”
我上看下看,大致比较了一圈,决定抽根最长的。签上潦草的题了一行字,我也没大细看就递给了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拿过去看了看,吊儿郎当的问:“问什么啊?姻缘?仕途?寿命……”
“命运!”打断他接下去的问话,我毫不犹豫的说出口。
算命先生的脸色刹那惊奇起来,抖着那支签说:“命运?你问命运?啧啧啧,这支签行话叫鬼签,它上面只有一句偈语,是好是坏全靠求签的人问的是什么?如果小兄弟是问姻缘仕途,那都是上上签,偏偏小兄弟问的是命运,那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啊。同根错错生堤塘,从此花开不见叶,小兄弟说句不中听的话,您从命相上看,实在非此间人物,若要是强行活着,那么您近边的人势必为你而死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穿越定律里每一个算命的都是乌鸦嘴,而每一个乌鸦嘴里吐出的话最后都能悲剧的实现。
赵曼曼坐在一旁晃着我的胳膊,安慰我说:“花生花生,我们走,你别听他瞎说,他要是会算命,就该给自己算一卦,省的现在坐在这里穷困潦倒了。”
“等等,”轻轻示意曼曼坐下来,我诚恳的问算命先生,“那么有没有法子破解了这个局呢?”
“这个么?”算命先生捋着山羊须,想了想说,“要破解也不是没法子,敢问小兄弟,身上可有朝天之物?”
朝天之物?我低头看了看裆下,难道说这个?而后摇摇头,果断否定自己这个肮脏的念头,不经意看见手腕上带着的彩珠子,这是天子赏的,应该算是朝天之物了吧?
我急忙把珠子褪下来递给算命先生,就见他神情几多变幻,最终拿过去小心放入怀中说:“上古传说中,曾有一位神女,为了解救陷于水火的万民,不惜用自己的肉体去填万恶之源,死后化为彩石,堵住恶魔的出口。小兄弟,都是命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万一躲不过,看在小兄弟慧眼识珠的份上,在下有一句忠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托着腮,听的心潮起伏,还等着天将降大任于我之类的言论出现呢,就见算命先生不声不响的开始收拾摊子走人了。
“哎哎,你不说啦?”我追在后面问道。
算命先生摆摆手,送我一句“保重”就消失在街头拥挤的人海中。
我重新坐下来,对赵曼曼说:“小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看见没有,刚才那位就是世外高人。”
赵曼曼扑闪着大眼睛,认真的回答我:“我没看见世外高人,我到看见一个坑蒙拐骗的市井之徒。莲花生同学,你的手链呢?”
我手链?啊啊啊,算命先生你个大骗子,你还我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