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店学徒
但是第三天乐亚英放学后，她又嗵嗵嗵地来到包家漕叫包家良，说小店依旧叫他去。这是怎么回事啊？家良一时再高兴不起来了。以为这回又是骗人的。家良不想去，说你再莫哄我了，我的心了死了，还当什么学徒呀！可乐亚英说这回是真的，老板还一再叫我一定把你叫的去。你去到那里就叫你管店了呢，他不能再不去城里配货了。
家良这次去老板又变得非常热情了，还向家良道谦说：“小家良，你这个人真不简单呀，昨天亚英带你来说，我当时一口答应了，可是后来想起我还托过钟乡长，请他给我介绍一个的，我想等一下，也许钟乡长介绍的人会比你大一些。昨天我碰到钟乡长说是一个冯老师班级里家在包家漕姓包的四年级学生。原来钟乡长介绍人的也是你！你这个小家伙很厉害呀，没有想到钟乡长也会亲自替你介绍来我店里。好好，现在就是你了。
原来，这事情说起来有点凑巧，前天乐亚英把家良准备到乐家庄小店去当学徒的事，第二天去学校时告诉了冯老师，冯老师听了说，既然包家良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乐家庄小店当学徒了，索性我让钟校长再乐老板说一下，钟校长是乡里的副乡长，乐阿升是保长，钟乡长他和乐保长乐老板很熟悉的，让钟校长再去给乐老板讲一下，这样就更可靠一些。
于是冯老师那天当钟校长来校时，她就把她年级的学生包家良因生活困难要去当学徒的事情给钟乡长说一下。钟乡长听了说，这事情乐保长前天正好托我过，说是他店里一个徒弟到上海学生意走了，叫我我帮他寻一个学徒。那好呀，我就给他讲一声，叫你的学生包家良去就是了。于是就发生了上述事情。
家良的妈妈得知这会真的家良要到乐家庄小店当学徒去了。感到非常高兴。
到小店去当学徒，人们不过是看作穷苦人家的孩子一时没有别的出路，无可奈何地去赚口饭吃罢了，家良也感到这不过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了，去自已谋生给父母减轻一点负担而已。可是家良的妈妈却高兴地郑重其事地当作如到上海正式去学生意似的。临去的晚上，她一边给儿子补衣裳一边谆谆地嘱咐：到人家店里去学生意，一定要尊敬先生，听先生的话。不论先生差你做什么事体，你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去做，不可偷懒，手脚要勤快。
当学生意的，特别是手脚要干净，切不可以私自拿店里的东西，一个铜板也不能拿！既使是地上检到的，也不要，要交给老板。老板有时会试你心的，他故意把钱掉在地上，看你拾起来是自已落了腰包呢，还是交给店里？如果你落了腰包，老板以后就会防你偷东西。偷老板的钱，叫老板知道了就会把你赶出来叫你做回汤豆腐干的，那是最没脸见人的。做回汤豆腐干回来人家再也不会要你了，你的一生也就完了。又说：做人一定要做得规规矩矩，穷虽穷要做得清白，人穷不能没有志气。家良听了只是嗳嗳地应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家良又像上次去外公家看牛那样，腋下夹着妈妈头夜为他精心缝补过的几件换身布衫裤，到乐家庄小店去了。所不同的只是这次去穿了件妈妈补得清清爽爽的棉袄和鞋子。
乐家庄离包家漕很近，妈妈有空到集市去就可弯过去看他的，又加如今孩子多了，家里脱不开身，妈妈没有像上次去外公家放牛时那样再去送他，只是叫他有机会常回家来看看。妈妈有机会也常会到店里去看他的。家良嗳嗳地应着就从后门出去到乐家庄去了。
乐家庄是隔包家漕两个村庄在塘河边的一个有两百多户人家的大村庄。村庄坐北朝南，乐荣升烟杂店就开设在村前桥头边的一个小屋里。店主原来是个年轻时在上海一家棉布呢绒店当过帐房的生意人。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回乡下来休养，闲着无事便在这村口开了个烟酒杂货店。因老婆不识字，不会记账认钞票，儿子又小，小店虽小商务也蛮多，除了需有个人固定在店里做生意外，还需经常到城里去配货和收账。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带了一个识点字的小学徒。这个小学徒没有学出当伙计拿工钿的希望，只给他一口饭吃，也给几毛理发钱和做件把衣裳穿，平时连另用钱也没有的。因为要拿工钱的大伙计他雇不起。这样的小学徒乐荣升已经带过三四个了。一般都是近方上读过几年书上不起中学的穷人家孩子。在这小店里混几年，譬如替人家去放牛。待几年后，小孩子长大些了，爹娘托人到上海等地方找个店铺要去正式学生意了，就让他出去。上一个学徒在店里待了三年多，也因最近正式到上海去学生意了，一时店里缺了帮手，所以想再寻一个。
家良来到乐荣升小店时，老板正等着他呢，一见他来了十分高兴。见家良个头还很小，年纪才十二岁，站柜台人还不够高，他就搬来几块砖块，再在家里弄来一块长木板搁在柜台里面站脚的地方，这就够得着上柜台做生意了。
于是老板就教他掌秤杆称东西、用提子打老酒和酱油的要领，最后是拿来一盆砻糠和一叠旧报纸，叫他学包三角纸包。包油炒黄豆炒花生等东西。
由于家良心灵手巧，这些小手艺半天功夫他都基本掌握了。老板看了更是高兴。说以后多练练就会熟练的。
接着，夜里老板又教他一些怎么接待顾客做生意，怎么数钞票的经验和注意事项：老板说，比方说买主给你一叠钞票，你数钞票的时候，一定要摊开来用两手整张的数，对折起来数半张钞票有时就会失误，只有半张的钞票你就数不正确。在数钞票时，先数整数，然后才数小数。比方说人家给你十万元钞票，每叠一万元，你不要拿来一叠数一数，拿来一叠数一数，先数小数。而要先数大数，十万元钱一万元一叠总共是十叠，你先要数大数是不是十叠？是十叠，大数对了，然后再数每叠的小数，一百元一张的是不是够十张？这样从大数到小，从一数到十，就不会出大差错。如果先数小数，可是大叠少了一叠，那就差一万元了，而小数错了也不过几百元。如果你先数小数，等你发现大数不对，人家已经走了，你找谁讲去呢？家良感到很有道理。感到做事也是这样，在纷纭复杂的很多事情中先要把大事办好了，小事情做错一点问题也不大。如果把大事做坏了，小事做得再好，也挽救不了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