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吊着的虽不是他的心爱人,但他却利用了霖纶的痴心一片,看着却救不得,廉赢便把怒气撒在可怜的娃儿身上。
屋里高凳子显眼之处放着一碗稀奶和一碗水,廉赢坐其旁含笑欣赏院内丝毫不挂一天没有进食的娃儿呜呜哭爬着进屋,奶娘心疼凝望着小家伙,目露不忍却不敢出声,冬季刚过,天还刮只萧瑟寒风,那么小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小胳膊,膝盖,脚丫处薄薄的皮蹭的红肿破皮,青紫淤血疼得他爬一步就抽缩一下,眼泪像金豆似的哗啦哗啦往下掉。
廉赢看了一下流的见底的沙漏,脸上勾起快意残笑“看来只能喝水了。”阔步向门外走去,娃儿见有人来爬得更快了,就好像看见廉瑄再爬,越瞅恨意就散了几分。
“爹爹…”小家伙一把抱住他小腿,童稚嗓子沙哑的叫。
爹爹?廉赢郁闷了“本王不是你的爹爹!”
“爹爹,迎儿饿,吃奶….吃奶!”
廉赢脸黑了一片,不悦道“本王不是你的爹爹!”
顾迎乌漆吗黑,惨兮兮的小脸可怜望着他,很认真的在思索廉赢的话,廉赢心想八成是听懂了,半晌后,“爹爹…..抱!”算了,等大一点在纠正吧!
小的可怜的身子在风中颤颤巍巍发抖,毕竟是他害死的顾瑾,唉,身躯一弯如浮光掠影捞进怀里。
小人儿冲他甜甜一笑,正愣怔之际,埋首专注撕他前襟衣服,廉赢慌忙抓住他忙活的小手“你干什么?”
小人儿奋力挣扎,小嘴还一个劲儿在他胸前探索“奶,有…奶吃!”
廉赢仿佛看到天上三只黑漆漆的乌鸦刚刚飞过,抱着娃儿走进了屋里“喝!”廉赢端起水。
娃儿搞不懂为什么有奶他却要喝水,眨巴着大眼睛“爹爹,奶,迎儿喝奶,迎儿要奶奶!”
屋子里丫鬟家丁愕然睁大了眼,几天前突然多了这个婴儿,谁都不清楚他的来历,原来是王爷和外面女人生的孩子,丫鬟们惊讶,了然等等复杂目光投向他,还以为他专宠王妃一人,府里只一位正室王妃,想不到孩子都有了。
廉赢的心思全然放在怎么跟他解释喝水不喝奶的问题,后来一想无论怎么解释,娃儿还是不能理解。
“喝!”廉赢眯起狭长丹凤眼,暗沉道,把碗放在了他的嘴边
娃儿被突然摆脸的廉赢吓了一跳,又哭的哇哇大叫,脏兮兮小手竟然顺从抱着碗咕咚咕咚喝起来,临末还打了个饱嗝。眼睛忍不住张望旁边白乎乎散发着奶香的液体。
廉赢满意笑了笑,这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顾瑾失忆的那段日子,那个仪态万千,笑颜能迷倒所有人的漂亮女人,有了顾迎就是王牌,就算计划失败了,他挟持皇家子孙,也没人会怎么动他,顾瑾就是算好了这点,仗凭廉赢不会动杀心,但十有八九会受到虐待。
“奶娘,泡进池子里!”有的是机会折磨他,廉赢看着好像土堆里出来的脏孩,心情好了很多,看吧看吧,咱廉赢王爷的阴暗面全表现出来了,廉瑄,你的王妃我毒没了,你的儿子我也不让他好过,哈哈哈哈…..
可事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王爷!”酥软声音,柳若扶风的身子,不是她的王妃千墨菲还能有谁。
廉赢锐利视线如针刀打在女子身后的丫鬟上,丫鬟噤声不敢抬头。再换已经是温柔如水,笑意绵绵“墨菲,身子好些了吗”
女子娇羞一笑,媚态无限“老感觉头晕昏睡,不过好多了!”
突然一声“额娘!”脏兮兮的童真小脸横亘在眼前,让女子笑容僵了一脸,嘴哆哆嗦嗦连着发颤“廉..廉赢…怎怎么弄得!”
廉赢咳了一声,收起温柔,再淡漠不过“捡的!”
女子变了颜色,失态的急乱大吼“廉赢,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的,为什么,为什么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
什么跟什么啊,他这个妻子想象力还真丰富“墨菲,这孩子不是本王的”廉赢拉住发疯女子,郑重说道,语气是连他都没发觉的认真坚决。
千墨菲因他语气镇静下来,弱弱道“真的?”
廉赢刚想说话,奶娘抱着要走的娃儿又破天荒来了一句“迎儿….要爹爹….”
女子不可置信看着他“廉赢,叫你爹了,还说不是你的孩子,名字都有了….”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在想这孩子是不是顾瑾派来克他的。
“菲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本王说,”廉赢抱住墨菲“孩子的父母被仇家追杀,双双而亡,生前和本王交情不浅,你忍心看着这么大娃儿流落街头么!”
千墨菲有点动摇,看着娃儿视线有了些许同情,廉赢低下头附在她耳边又道“本王刚刚听到他有叫你额娘”女子一听额娘,本能的母性哗啦啦泛滥开来。
廉赢继续循循善诱“不如先养着让你试试手,随后我们给他生个弟弟,你就不至于手忙脚乱了!”女子噗呲一笑,轻轻捶打廉赢的胸膛,“讨厌!”说完抛了个媚眼,从奶娘手里抱起娃儿,给他洗澡去了,娃儿一口一个额娘叫得千墨菲那是一个开心啊!
廉赢散去脸上的笑意,看着女子笑靥如花的娇媚脸庞有些不忍伤害,心里闷闷发疼…..她直爽,单纯,几句话就能轻易骗过去,淡淡吩咐道“今晚王妃不用药了!”
“是!”这事最迟明天就能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廉国凯旋而归的战将是能休整几日再上朝面圣的,穿戴好朝服,深紫系四爪蟒龙缎袍,黑金丝线绣出华缎锦边,纤尘不染的如墨高靴,披肩长发上上的玉带光洁如绸,通体透亮,没有弱冠男子该有的镂花图案。
希颜早早就站在紫翎阁等候,丫鬟们看见她端着脸盆恭顺福礼“颜夫人早!”
希颜接过盆“我来,你们下去吧!”
“是!”
默默递给廉瑄浸湿的毛巾,痴迷打量着廉瑄,修长身段,斜飞入鬓的浓眉只简单一挑就让她纠紧了心,邪魅墨黑如暗夜的眼瞳,希颜从来看不透里面贮藏的感情,仿佛有一层朦胧的紫光阻挡在前,高耸英挺的鼻子容不得别人凌厉半分,性感薄唇无时无刻不释放着魅惑的邪妄优雅,温柔时,能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怒极了,全身散发可怕的阴戾气息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敢近他半分,就是这样一个人叫她又爱又恨。
希颜讨好拿出手中玉带,往常在江湖闯荡没人教她这些东西,还是身边两个鬼丫头提点他成婚男子头上的玉带是该由家中妻子来绣,男子一旦戴上,就表示在他心中女子的地位是很是重要,熬了三天,换了好多天块绣坏的料子,才有了这么像样的一条。
廉瑄净面之后才发现伺候的是刚纳入府中不久得希颜夫人,两眼放光拿着手中玉带充满希翼凝望她,残笑瞬间爬上廉瑄嘴角,希颜吓得后退了一步。
“希颜夫人,告诉本王你昨天去干什么了!”廉瑄冷冷问道。
希颜迷惑道“没有啊!”她确实没做对不起他的亏心事啊,为什么他一脸认定的表情。
廉瑄眼里墨浪翻滚,危险的气息一步步逼近,希颜感觉她就像是难逃的猎物,昨天她在院子里练了会剑,灵奇遣人送来月银,他吩咐鬼丫头到徐福记老店全买了招牌糕点莲藕酥,味道还和以前一样,好吃没的说,三个人吃不完,鬼丫头们建议去看看其他夫人,送些笼络人心,希颜就去了枫步阁董夫人那,说着说着就不由打听起叫瑾的人….
难道是“王爷….那个瑾….”
廉瑄眼中紫光流连闪动,“这次就算了,下次再乱问可得小心舌头了。”廉瑄盯紧希颜微张的小嘴,毛骨悚然的阴森冷意爬上心头,希颜紧捂嘴巴,他知道廉瑄不只是说说而已。
越不让她问就越想知道,董蕊儿说起躲躲闪闪,战战兢兢的,总觉得三位夫人遭殃,接下就轮到她了,还说王府不详,是王妃来索命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府上所有人都闭口不谈这事,连身边的丫头也是闻声色变。
廉瑄收回慑人的利眼,神色缓和道“玉带,你绣的”
希颜心中一喜,声如黄鹂莺啼般婉转动听“丫鬟说给心上人的,我就绣了!”说完双手小心递上,廉瑄拿着左瞅瞅又看看,哼一声“差远了!”
希颜没听明白“王爷说什么!”
廉瑄冷一瞥,当下神色又冷了三分“希颜,你救过本王的命,又简单不会玩心计,本王才带你回来的,明白?”
心如破碎的玻璃砸的四分五裂,她不顾一切救他,抛下从小照顾到大的亲哥哥,不惜隔断血亲连脉,只换来这些,泪眼蒙蒙不死心问道“王爷,只是这些原因,你不爱我还...还要了我的身子?”
廉瑄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嘲笑道“本王从来不强迫人,不是你愿意的么,身为夫人,侍寝是天经地义,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看在你救了我命的份上,本王还你自由!你可以带着休书滚出王府!”说完看也不看哭的稀里哗啦的希颜上朝去了。
无情恶语刺入心头,希颜全身泛冷,抛出玉带狠狠砸向廉瑄远去的背影,带着哭腔嘶吼道“廉瑄,你混蛋,明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怎么能这么对我啊,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今天的朝堂格外拥挤,廉赢心里充斥着强烈不妙的预感,明明都安排好了,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慢慢脱离掌控,廉赢环视四周百官,无不笑颜拘礼,恭敬寒暄,再望,廉瑄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当中,嘴角勾起玩味笑意,廉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廉瑄如有预感似的刚好睁开如炬鹰眼,来到廉赢身边“半年不见,皇兄气色好多了”
廉赢明明看见一抹嗜血杀意,再一看,还是廉瑄邪魅含笑的眸子,却没笑在眼里。
“呵呵,下了朝可到哥哥府中一叙如何,咱哥俩好久没聚过了!”廉赢笑呵呵邀请,前提是你能安然脱身。
“自然!”廉瑄怎会听不懂他话中意,高挑剑眉,邪魅淡淡转为残酷,廉赢一愣,哈哈哈哈笑开,拍打着廉赢肩头,他这个弟弟从战场上回来就有点捉摸不透了。
沸腾的朝堂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望着门外,缓步走来的居然是休整多年,称病告假的定国公廉煜王爷。呆刻古板,不苟言笑,朝廷小辈没一个敢上去搭话,有点眼力劲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浑然霸气,这位朝廷元老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将军,镇守了一辈子边关,威名显赫,当年四番诸侯谋乱,就是这位爷一路骑死十几匹马夜以继日赶回来救急,解了廉国水火之难,是廉国真正让人臣服敬重的老将军。
偏偏又不怕死的撞上了枪口,王丞相俯身拘礼“下官参见定国公!”
定国公虎躯一震,不冷不热吐出一句“狗奴才!”
王丞相脸色像脸谱似的青一阵白一阵,霎时愣在当场,听到后面窃窃笑意,只见定国公脚下一抬,踩死的竟是一只肥硕蟑螂。
廉赢笑的更张狂,廉瑄脸上神色不变,大脑急转,猜测着皇叔突临朝堂的意图,殊不知更让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众大臣心不在焉的无谓交谈着琐碎话题,心机中的老狐狸们目露精光,各怀鬼胎,细细察觉其中把握不定的微妙气氛。
初春即到,风起沙扬,谁人不是棋中子,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