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令人叹息,绝望则让人心碎。
诸风发现洛狄安美丽的脸如此陌生,其实她本来就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把她当作熟悉的人。
他们认识了还不够三天,三天的时间并不足以认识一个人,有些人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一朝醒来,发现睡在枕边的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他们有过开瓶盖的默契,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他们心有灵犀,一个想开瓶盖,另一个矜持着,就像清晨的空气般清新自然,没有一点点作伪。
那已经是过眼云烟。
失望是因为发现虚假的美丽,而绝望,是因为眼前的她依然那么美丽,也依然那么虚假。
“我本来就是一个贱女人,不值得你花这么多钱来买我笑一下,那一千美元我没带在身上,回头我会拿来还给你。”洛狄安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这样的话比玛努阿的讥讽更加伤人!
诸风猛然抬手,一伸手掐住她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记住一件事:如果我要买笑,会去叫春楼买,不会在一个自认是贱女人的身上,花一千美元来让她笑一下。”
洛狄安两片红唇被挤得突起,美丽的脸也被扭曲,样子变得很滑稽,任何一个女人被男人这样用力掐着脸,模样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动一下,他的手劲不小,当然会很难受。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由着他发泄自己的怒火,她的眼中还有一种异样的神采,虽然一只眼睛被挤得张不开,仍然流露出这种不一样的神采。
她在品味着他的话,触摸到一些什么。
诸风慢慢松开手。
他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他比她高出差不多一个头,两人站的距离很近,洛狄安要看清他的表情,只得仰起脸。
他们的第一次身体接触,是由他掐她的脸开始的。
诸风好像已经没有打算和她再有进一步的接触。
洛狄安怯生生地问:“那这一千美元,你还要不要?”
“已经送给你了,是你的钱。”诸风冷冷地说。
“那就谢谢你了。”
女人不见得都是贪财的,好的女人就不会,而洛狄安无疑是一个贪财的女人,她关心的是一千美元能否落袋平安,从这一点看,她就不会是好女人。
可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女人呀!诸风自作多情的这么认为,会不会有些强加于人?
在她没有遇见诸风之前,她就已经在过自己的生活,她的过去不可能是一片空白,更不可能等到诸风的出现,才一点一点的填补这片空白。
男人总是幻想女孩蜷缩在无人的角落,把自己的那块薄膜守得好好的,看见他就跳起来说:“快来呀!我都等不及了。”
这种幻想本来就不现实。
但洛狄安是一个妩媚的女人,这一点倒不用怀疑,她柔声说:“那你这么生气,是为什么呢?”
“我哪里生气了?”
“你明明生气了。”
“我的样子像生气吗?”
“不但像,完全就是。”
“那好吧,生气就生气吧。”诸风说着话,好像也不那么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
“生气需要理由的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生气都不需要理由的吗?”
“需要的吗?”诸风的声音高起来。
这段对话有些熟悉,也有些搞笑,洛狄安习惯性的让着他,没有再拗下去,眼里却有了笑意。
“你看见我和别的男人说话,就生气了?”
“我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那我又没做什么别的,怎么会惹你生气呢?”
诸风倒被问住了,整件事自始至终,只不过是玛努阿在搬弄是非,他只是看见洛狄安和拉墨冬说了几句话而已,甚至连他们说的是什么,隔得远都听不清,好像确实没有向洛狄安问罪的理由。
他只是过于敏感而已,洛狄安明显领会到了他的这种敏感,诸风这么粗暴的对待她,她却一点也不生气。
没有理由生气的人生气,有理由生气的人却不生气,为什么?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特别是男女之间的事。
诸风咳嗽一声:“事情是这样的……我忽然想起来,一千美元可以买很多东西。”
“是的。”
“而你只说了一声谢谢,也没有说怎么谢。”
“你想我怎么谢?”
“这就是我要找你商量的问题了,你可以怎么谢我呢?”
“只要你说出来,我都无所谓,你应该也知道,我结过三次婚,老公都死了,现在是个寡妇,没有什么不能做的。”洛狄安自自然然的说。
别的女人都会将再婚当作羞于提及的私隐,她却经常满大街嚷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嫁过三回似的。
“很好。”诸风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很般配,我没结过婚,但是有过很多女人,究竟多少我也记不清了,总之绝对不止三个。”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不能这样比较的。”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就只做我的女人好了。”诸风同样很自然地说。
洛狄安呆了一下,好像没有准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洛狄安从十三岁开始,就习惯了男人的眼光转着她打转,这种眼光如果能撕裂她的衣裳,她早就一丝不挂了。
诸风当然也是其中之一的男人,而且他的眼光更色更放肆,盯着她身上的重要部位看时,就像具有穿透力,连衣服也遮掩不住。
但是他好像又和别人有些不同,究竟有什么不同,洛狄安也说不出来。
这只是一种感觉,他说要她做他的女人,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只是说说而已。”洛狄安心想。
想和她胡搞的男人多不胜数,说出来的却只有一个,这或许是诸风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肯要我吗?”洛狄安问。
“为什么不要?”
“我是……”
“你以前是什么,不用告诉我,我都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不管以前有多少想打你、想骂你的男人,我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最后一个。”
也只有诸风这种习惯斥诸暴力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和她贴得更近了,洛狄安能嗅到他身上浓郁的男人气息,像揣着一只老想往外蹦的小兔子似的,心里怦怦直跳。
一个换男人勤过换衣服的女人,动不动就提出“搞一搞”,居然会因为男人的接近而心跳?
这里面大有蹊跷,心跳不会假,“搞一搞”呢?
洛狄安目测了一下,自己胸前耸起的部位,距离他不足两公分。
“我发现你一个弱点。”
“是什么?”
“好色。”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连寡妇都要,不是好色是什么?”
“你错了。”
“哦?”
“我要的是你,不是什么寡妇。”
洛狄安忽然觉得脚很软,已经有些站不住,但是她必须保持直立的姿势,还要控制着呼吸不能太剧烈,因为起伏的胸脯,很容易把那不足两公分的距离填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被他逼到墙角,根本没有退路。
玛努阿走得太快了一些,她要是发现现在的情形,完全不是自己原来想象的那一回事,说不定会哭着喊着冲过来,让诸风好好见识一下人参与白菜的区别。
洛狄安咬住嘴唇。
“你的弱点连我都能看出来,别人当然也能看出来。”
“谁这么有眼力?”
“有一个。”
“谁?”
“拉墨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