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040200000027

第27章 一度良宵从此去 平生困惑有谁知

叶飘零左手起处,将慕容秋水推开一丈,与三人斗上数合,惊觉三人竟然皆非庸手,难怪以慕容秋水之能尚且不敌,于是叫道:“师妹,这是什么人?”慕容秋水道:“大哥,他们是一群下三滥,我不认得他们。”叶飘零道:“你有没有事?”慕容秋水退到一边道:“我没事,可是他们真的很无礼。”

叶飘零听她语声里十分委屈,心下大忿道:“淫贼,受死!”宝刀急舞而进。那三人一齐叫道:“小子好横!对享玉帮也敢如此放肆!”叶飘零道:“什么享玉帮,没听过!”三人大怒,对望一眼,忽然一人翻过长剑,内力到处,粘住叶飘零手中之刀,拉着他急往后退去,紧接着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分从两边夹攻而来。叶飘零猛地一惊,右手一抽,不能收回宝刀,索性松手撤了兵刃,双臂一张,睁眼大喝一声,浑身内力急涌而出,尘土乱舞,三人一齐摔开。叶飘零沉声道:“你们敢得罪我妹子,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正要追击,慕容秋水叫道:“大哥,手下留情!”急扑而出,拉住他手。

叶飘零道:“妹子,你毕竟心软。”收了兵刃。慕容秋水笑道:“我知道其实你心肠更软,你要真砍了他们,自己肯定也不得安宁,我还是让你别为我又强逼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吧。”叶飘零却没听她说什么,只看着那三人相搀离去痴痴出神。慕容秋水道:“大哥,你怎么了?”叶飘零醒过神来,轻轻道:“自入少林,武艺大减,内力好久不曾如此运转如意了。”慕容秋水轻笑道:“大哥,在我们心中,你向来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叶飘零淡然一笑,纵然神仙一流的人物,又怎么能不为当日那照亮整个衡山的红光疑窦丛生?可是无论如何,心中那陌生的若寒,应该永远是那个曾经柔弱不堪,成天咳嗽不止的小女孩才对。华山之颠,寒风吹过,白雪颗粒稀稀疏疏的从天上坠落。叶飘零又给慕容秋水披上自己的外袍,问道:“妹子,你怎么又这么晚出来了?终于遇到了危险,天幸今晚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跑过来。难道花兄他……他仍然不知悔改么?”

慕容秋水神色一暗,珠泪又涌出眼眶,语声依旧是那般低如蚊鸣、脆若黄莺:“大哥,我不知道怎么才好,他始终坚持要我和他……,一大堆道理,我是说不过他的,可我……,我真的不愿意啊!”叶飘零道:“我早说过的,天下没有人能够勉强你,妹子,有我在此,凡事你可以率性而为,只要你愿意的,谁也不能阻止你去做。如果你不愿意,谁也不能逼迫于你。”

慕容秋水尚未答话,旁边一人拍手笑道:“叶兄如此关心水儿,大恩大德,花絮飞真是没齿难忘。”叶飘零站起,花絮飞撑着纸伞,上身不动,脚踩碎步,踏雪飘来,有若行云流水一般。叶飘零道:“花兄,你终于来接师妹了。”花絮飞来到近前,先谢过叶飘零,然后道:“水儿,这么晚我还惹你生气,是我不好。现在先跟我回去吧。”

慕容秋水身子一颤道:“我敢回去么?”花絮飞道:“水儿,你放心,刚才是我一时情急,你别生气,叶兄说得对,天下没有人能够勉强你,我不会再要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跟我回去,你在外面,知道我好担心么?”慕容秋水背过身去道:“这句话我听过好多次了。”

花絮飞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你在这里不仅我担心,也连累叶兄陪着你受苦。叶兄你劝她跟我回去吧。”叶飘零点点头道:“花兄,我师妹自小任性,有如公主一般,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还是别让她去做为好。”花絮飞道:“世间****之事,无不由灵与肉共同结合而成,缺一不可。不过叶兄放心,我会等待水儿的。”

叶飘零心下感叹:“听秋水说,花絮飞心情高傲,素不服人,向日遭水仙姊姊、予欣师妹等人诸多责难非议之际,便大笔成书,驳斥四周人,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以旁人之见为意。今日居然能够对我如此委曲求全,对秋水何等深情,于此可见一斑。如此情郎,真应为秋水高兴才是。”话虽如此,心下却难寻喜悦滋味,低声道:“师妹,夜深了,还是回去,什么事明天再说。”

慕容秋水道:“那师哥,你跟我一块去客店好不好?”叶飘零心一动,转头看去,花絮飞笑容正僵在脸上,心下便又黯淡下来,道:“师妹,你自己回去吧,这边风景秀丽,天地灵气聚集,我可以在这里练气。”于是花絮飞携了慕容秋水告辞离去。引凤亭中,空剩叶飘零依栏相望,斗大的雪片纷纷扬扬飘洒而下,不一忽儿便给华山铺上一层银妆。

又是一宵户外伫立,风雪悄止,魏维扬和湘江水仙一干人已寻上玉女峰来,但见叶飘零正斜卧在品箫台下,面上露出些许微笑,想是好梦正酣,却掩不住眼角尚有丝丝泪痕。湘江水仙上前叫道:“飘零醒来。”叶飘零睁开双眼,不自禁打了个寒战,魏维扬同舍的许远峰早料到叶飘零必然孤身在外,特地为他带了一袭长袍,湘江水仙为他披上了道:“飘零,你深夜离去,还在念着若寒师妹之事么?”

叶飘零摇头道:“我是担心秋水师妹出事,所以不辞而别,是不是吓着魏师兄、许师兄了?”湘江水仙笑道:“慕容师妹眼光也是太差了,瞎子都知道,我们万点红深情重义,于当今名利之世尚能挥洒自如,却仍是对那花絮飞念念不忘。”许远峰道:“水仙,各有缘法,怎么能这么说他人呢?”

湘江水仙道:“本来就是这样嘛,我就不能说嘛?”白如霜道:“是啊是啊,姊姊说得没错,我看那花絮飞就不像个男人,也不知慕容小师姊怎么会看中他的。”叶飘零道:“你们别说了。花絮飞本是情种,世上除了秋水,我想他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如霜啊,下次你见了他还是客气点,就当是给秋水面子也好。”

白如霜一撇嘴道:“你又在做美梦了吧,飘零师兄啊,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总以为自己想象的是真实的,亲眼所见的你却不信。”叶飘零笑笑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又能分得清楚呢?”湘江水仙跺脚道:“好啦好啦,一说就说到这么深奥的问题上了,听得我头会变大的。如霜小师妹,你什么时候也如此多感慨了?”

于是众人一齐大笑,共登玉女峰,姑娘轻歌漫舞,男子比武过招,好不热闹,尽欢一日,各自喜乐而归。叶飘零结识无数好友,心下也甚是畅快。待回到朝阳峰,众同窗回乡的准备回乡,出游的打点出游,各自散去了,只剩下湘江水仙、白如霜、许远峰、魏维扬等一干人。湘江水仙道:“飘零,你今晚不再出去了吧?”叶飘零道:“华山之中,是否有个享玉帮?”

许远峰道:“那是一个淫贼团伙,老巢好像在太白山上。叶兄弟,莫非你想去找他们麻烦?”叶飘零道:“如此帮会,怎能容他存于世上?”湘江水仙道:“享玉帮为害乡民,早是这里一患,可是一大帮派能立足江湖之上,必有过人之处,飘零你不可轻举妄动。”叶飘零笑道:“你放心,享玉帮再厉害,总不能和菩提教相比。去年我独上金觉峰,以菩提教之能我尚且全身而退,何况此等小帮小派?”

白如霜道:“师兄你有所不知,享玉帮本身或许尚不足道,但是我们听说他幕后有陕南武协撑腰,许多维治局都与他们帮众来往分赃,师兄你武艺虽高,但恐寡不敌众。”叶飘零道:“乾坤倒置,公道将失,武协再不反腐反贪,肃清奸党,武林必定生乱,我受附庄深恩,岂能不为武林略尽一分绵力?”魏维扬道:“飘零,当今世上,我们连自身也保不住,又如何能有余力顾得上为武林出力?”

叶飘零道:“我打出少林之前,祥光师太曾教诲我,江湖凶险,唯智方可克敌制胜,这次我不会力拼,而是先行联络太白派,共同铲除淫贼。”魏维扬苦笑道:“恐怕还是不行,听说太白派几大掌门就已经受过享玉帮不少好处,只怕他们本来就是一党的。”叶飘零默然,好半晌才道:“难道当今之世,公理真的不复存在?”

许远峰道:“叶兄弟,如今人心不古,天下风云变幻,武林前程未卜,江湖未来黯淡,人人朝不保夕,我等但求自身问心无愧,却何必逾越行事?”叶飘零道:“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我若不管,又如何问心无愧?便秋水师妹,我也对她不住。”湘江水仙道:“飘零不可独自以身犯险,我们明日也不回家了,要去大家一起去吧。”于是众人皆道:“行侠仗义,原是华山本份,叶兄既有如此勇气,我们华山派弟子就一起上太白山,相互可以照应。”

叶飘零道:“飘零岂无自知之明?一人微薄之力,当然撼不动一帮基业。享玉帮既有如此声势,飘零当然不会硬抗,今晚我先独上太白山踩点,回来再大家商量对策如何?”湘江水仙道:“凭你的轻功探路,虽然敌众甚多,谅来也奈何不了你。但是飘零你不可逞一时之勇,轻易动手,必须等大家来到。”

叶飘零道:“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日后还要接你们去我家玩呢。”于是斜背夫差剑,手持单刀,预备起行。却有一名叫化走近来道:“哪位是叶飘零叶少侠?”叶飘零上前,接过一封信,却是慕容秋水送来,道T机关授艺临近,准备即日返京。叶飘零一惊道:“秋水这么快便要走,算是便宜了这班淫贼。”湘江水仙道:“飘零,怎么?”

叶飘零道:“我得先送秋水返京,此刻却没空去找享玉帮的麻烦了。”魏维扬道:“你放心,我们华山弟子不会姑息这干贼子的。下学期一开始,我便会联络本班师兄弟与其他科系弟子共同举行活动,便以斩妖除魔为主题,诛灭享玉帮。”

叶飘零道:“如此费心魏师兄了。”当晚在适影居过夜,第二日与湘江水仙白如霜一起来到连车站,一连几个时辰,慕容秋水却不见踪影。往北京的连车早已离去,湘江水仙、白如霜也上了往南岳牌坊的车,叶飘零心急如焚,不知慕容秋水是不是遇险,又不敢轻易离开,好容易才见到慕容秋水匆匆赶来,忙道:“妹子,遇到阻碍了?”慕容秋水低头道:“他不让我走,把车票藏起来,直到确认连车离去后才肯还我。大哥,是我拖累了你。”

叶飘零道:“花兄既如此难分难舍,我又还能说什么?妹子,你便再回去和他团聚一日,只要你不觉得紧张就好。”慕容秋水垂首道:“那大哥,我去了。”叶飘零点点头,目送她离去。这时华山故人皆已散去,叶飘零孤身一人浪荡山中,又是一晚户外露宿,第二日花絮飞才送慕容秋水来到连车站,执手相望,泪如雨下。慕容秋水却言笑自若。花絮飞奇道:“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慕容秋水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为什么要哭?”花絮飞道:“可是你这一去,至少就有半年见不到你了。水儿,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许再任性了。”慕容秋水道:“好啦好啦,我要上车了。”叶飘零接了花絮飞手中行李,花絮飞却再不似往日一般尊重而冷淡,一见他便拉着他带着啜泣声说道:“叶兄,若寒姑娘的事情,水儿已经都告诉我了。你这一番深情,真是令满天下人感动。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絮飞的地方,但请吩咐,无需客气。”叶飘零道:“若寒虽成往事,但我此心永远不变,就正如你对秋水师妹一般,只要你善待秋水师妹,我就安心了。”三人便往站里而来。

迎面遇到武协查票员,慕容秋水便道:“大叔,昨晚我来迟了,没赶上车,昨天的票今天可以用么?”查票员笑道:“当然可以。”仔细看了一番,的确是昨天未用的车票,便放三人过去了。花絮飞将二人送上连车,各自道别。

骏马长嘶,连车已动,一路无事,数日间回到北京。慕容秋水来到验票栏前时,检票员看到她手中之票,当即便一把把她拉开,夺了弟子证与车票,口中喃喃道:“如今这些学艺弟子也越来越不学好了,成天就想着贪便宜。”却恼起一旁叶飘零喝道:“干什么动手动脚的!”从后伸手一格,那检票员原是数百斤一条大汉,一张巨灵神一般的手掌翻过,砰的一下,两人各退一步。大汉微感手臂酸麻,说道:“拿了一张废票就想蒙混出站吗?跟我过来。”

叶飘零道:“过来就过来,请你以后不要对女孩儿家如此粗暴无礼。”大汉道:“请注意,我是在执行公务!”将二人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做了十数人,有男有女,有胖有瘦,都是中华武协官道维治局中人。大汉道:“头儿,这个女娃子逃票还不服管理,请头儿处置吧。”说着退了出去。

站起一个中年妇女,道:“你们从哪来的?”慕容秋水道:“在华山站没赶上连车,那边说四日内都是可以来的,为什么你们不让我们出去?”那妇女道:“不错,连车票四日内是有效,可那需要有关人等盖章通过才行。”慕容秋水道:“华山站那边说明明可以的。”

妇女道:“要是人人像你这样随便找张旧票便要坐车,那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啦?”慕容秋水跟她说不清楚,便向叶飘零用家乡话道:“滥好人大哥,你怎么不发话了,我应该怎么跟她说?”叶飘零见又闹到武协来,心下惴惴不安,暗自计议:“武协高手如云,我实难护得师妹周全。几两银子不过小菜一碟,没什么大碍,何况似乎本是屈在我方,我应劝师妹认了才是,但恐师妹心下委屈。”站起道:“这位阿姨,现在正是诸多学艺弟子还乡之际,人来人往的拥挤不堪,我们委实是不小心没有赶上连车,因此只好改成翌日回京。年底之时,出门在外,大家都有难处,虽是因为我们未和华山站交涉清楚,还是请阿姨网开一面,诸多失礼之处万望包涵。”

那妇女道:“口说无凭,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拿了别人的废票偷偷上车的?少年,你若真通情达理,还是按规定补票认罚吧。”叶飘零看了慕容秋水一眼,目露询问之色,只听她低声道:“大哥,我们买了票的,凭什么要多买一张,还要认罚?”叶飘零便道:“阿姨,我们都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如今正在学艺,尚未涉足江湖,父母都在远方,却哪来这许多银钱?何况我们的确不曾逃票,能够上车可能是因为华山站那边管理不及这边森严,那边的人员也不似此间诸位如此负责谨严,我们万分敬佩,但我们学艺之人自有苦衷,亦盼阿姨体察。”

那妇女口气便有松动之意,道:“你们是哪一派的弟子?”叶飘零道:“在下原乃少林门下,这位姑娘是嵩山弟子。我们绝不敢败坏师门清誉,请阿姨放心。”房中诸人对望一眼,一个胖子冷笑道:“少林武当就了不起啦?嚣张跋扈,自以为是,仗着几手三脚猫的武艺便不把国家法纪放在眼里。少年,我告诉你,多少武当弟子进了这个房间,不是至鸿掌门求情,他们休想走着出去。你以为你是少林门人我们便能放过你么?”

叶飘零本来打算好声好气讲话,先说得对方以礼相待,再慢慢来劝慕容秋水,一听此言却沉不住气了,伸掌便往案上拍下,身旁伸过一只柔荑将他手腕拉住,慕容秋水在他耳边道:“大哥,他们人多你别跟他们强顶,咱们便坐在这里,他们不把弟子证还我,我就不走,难道他们还能奈何我么?”叶飘零道:“妹子,你旅途劳累,怎么能跟他们耗得起?要依我便把票补了,大家相安无事,日后我再为你出这口气。”慕容秋水道:“我不要你为我出什么气,可是我们买过票的,华山站也说可以出来的,我们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我不怕累,大哥你别和他们硬扛。”

叶飘零道:“那你先坐下来睡一会,养养精神。”说着搬过一张凳子让她坐下。慕容秋水展颜一笑道:“大哥,要不要我拿出经书,我们两人来钻研武艺?”叶飘零道:“你别闹,这几天没好好歇息,还是先睡会吧。”

那边冷笑之人站起道:“怎么?把这当成旅店了?逃票上车,还想免费住店,你这女娃子算盘倒真打得叮当响。”叶飘零也冷笑道:“你把弟子证还我妹子,她自然就走了,以为你这黑咕隆咚的地方住得好舒服么?你倒贴我十两银子我也只要钱不要住。”那胖子扭头道:“这小子越来越横了,你们去叫维治局来吧。”自己上前逼近一步沉声道:“补票!”

叶飘零心下还存了息事宁人之念,见他如此强行,心下却反而倔强起来,也上前迎道:“还证!”那妇女上前插在中间道:“你们两位都别激动,先慢慢把话说清楚,问题才能解决。”慕容秋水也站了起来用家乡话道:“大哥,算了,我们走吧,弟子证我不要了,宁愿回去补办一个。”

叶飘零道:“妹子放心,我说过这一生绝不能有人让你有半分委屈!”见那胖子还在逼近,也迎上前去,四目对视,都是一眨也不眨。那妇女在旁道:“少年,你也别倔了。真要闹得维治局来了,你就不是三四十两银子能解决的了。还是好好补了票走吧。”

慕容秋水道:“阿姨,要多少钱?”那妇女道:“从华山到北京连车八两,补票该罚二两,不过区区十两银子而已。”叶飘零见那胖子在一旁虎视耽耽,便道:“妹子,十两银子谁也不放心上,可他如此无礼霸道,我就偏不给他。”那胖子怒道:“小子,你如今想破财消灾也不可能了,维治局不来,你就休想离开这里一步。”说着在门口坐了下来。

叶飘零大踏步往门外便走,那胖子迎面一掌,叶飘零反掌相迎,两人对了一掌,那胖子身下椅子顿时粉碎。胖子怒道:“你逃票坐车,不服管理,现又毁坏公物,今日之事,难以善罢甘休!”站起身子,双手成爪两面攻来,叶飘零曾在少林藏经殿中见识过这一路功夫,知道这路黑风无影爪出自阴山,甚是厉害,不敢大意,展开千里婵娟掌迎上。

那胖子知他内力绵厚,当即侧身低头,反取他下盘。叶飘零反应好快,立即乘势压下,右手正抵在他后颈上。旁边一中年书生连忙来救,慕容秋水叱道:“以多为胜么?”从旁闪到,长袖飘飞,挡住书生。她本乃掌训班之人,说到掌法,犹在叶飘零之上,十数招间,逼得那中年书生不得不采取守势。这边叶飘零已双手压住胖子双肩,两人各自用力,正自僵持,忽然门外大踏步走来一个五六十岁的道士,伸掌在那胖子后背拍了几拍,叶飘零但觉得掌心一麻,双手捏持不住,急忙抓紧,那老者咦的一声,手臂忽然转弯,直指叶飘零面门。叶飘零急仰头相避,那老者内力一转,便将叶飘零双手震了开去。胖子如受大赦,急忙跃开。

叶飘零惊疑不定:“这位道长如此功夫,莫不是连车站中的领袖人物?”凝目望去,那道士鹤发童颜,十分面熟,忽然想起:“这是当年全国刀法比武在雁荡山中招徒的至渊真人。”连忙叫道:“妹子,前辈驾临,你暂且停手吧。”慕容秋水便急攻三招,逼得那书生连退三步,这才收手。叶飘零拜倒道:“后学慕容门下、少林子弟叶飘零,拜见至渊真人。”

至渊真人道:“你便是当年湖南的那个刀训选手么,怎么在这里和人比武?”叶飘零道:“其实不过是小事一桩,晚辈大胆狂放,愧疚万分。”转过头来用衡阳话道:“妹子,咱们在这里耗着也是徒劳,至渊真人的面子咱们不能不卖,补票认罚回去算了吧。”慕容秋水知道兄长不是这道士对手,便点点头道:“大哥,反正我都听你的。”拿出银票来道:“大哥你拿我的弟子证去取吧。”

叶飘零道:“不用,我还有现银。”摸出十两纹银交给那妇女,哪顾得上那胖子狠狠瞪着,径自拜别至渊真人,二人走出连车站。慕容秋水微蹙秀眉,道:“大哥,那个至渊真人武功很厉害么,他一到你便认罚了?”叶飘零道:“我不是怕他,只是我本来就打算付钱的,毕竟他们也只是公事公办,要不是他们咆哮不止,还对你动手动脚,我早就劝你认罚出站了。”慕容秋水道:“大哥就是滥做好人,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先替别人想一想。他们不还是问你索些外快,难道还真的把你的罚金上缴么?”

两人回到嵩山派,慕容秋水道:“大哥稍侯,我先去取些银两还你。”叶飘零一把拉住道:“什么还不还的,妹子,时至今日,你还把我当外人么?”慕容秋水道:“本来是我拖累了你,怎么还能要你出钱?”叶飘零道:“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这几天你累得很了,先回去歇着。你就算取了钱来,我也不会要的。”

慕容秋水道:“那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叶飘零道:“我先回衡山看看,然后与水仙师姊他们一道回我家。只可惜妹子你要留在东方神教,一个人孤身在此,千万多加小心,平时休与人争些闲气,须知退一步……”慕容秋水抿嘴道:“忍一时心平气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哥,我知道的啦,从今以后,你不在乎的,我也会学着不在乎。可是你回衡山,去不去找若寒姊姊?”

叶飘零抬起头望着远方,眼神立即黯淡下来,那远方的仙子,冲天的红光。茉莉香粉盒犹在,叶飘零又把它托在手中道:“妹子,这个香粉盒是若寒去年送我的,那时候上面曾粘了一片玫瑰花瓣。可若寒却解释说她是不小心让花瓣沾上了它,不忍心扯下。”慕容秋水道:“大哥,这是试探你的,难道你会看不出来么?”

叶飘零道:“我当然知道是试探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若寒悄悄贴上这片花瓣,又在旁边写上解释的话语时她急促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可我却始终不能把她和那日衡山中的大高手联系在一起。她是天上的仙子,不是凡间的人物,我就算去找她,那也是徒劳的。”慕容秋水道:“大哥,你是痴了?迷了?傻了?疯了?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把当日你的幻觉当成事实?若寒绝不是什么大高手,绝对不是!”

叶飘零道:“当日祝融峰顶,无论凤姐儿、定军兄,十几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不会是幻觉的。如果这也能是幻觉,那就证明一件事,可能世上根本就没有若寒这一号人物,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梦。妹子,你不要劝我再去找她了,我也不会去找她,从此浪荡江湖,尽早忘记这件事,你相信我很快就会把它看开的。我是逍遥人间的浪子,不是深陷情场不能自拔的痴人。从此四方讨艺,率性而为,再无烦心之事。妹子好生保重,你满二十岁那天,我自然会来见你。”

慕容秋水望着他,她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此刻又如何能够开解,只目送叶飘零孤身独剑,飘然离去,隐身在街道转角之处。她忽然想起一事:“大哥说若寒就是当日绍山中的梅花仙子,我何不陪大哥往绍山探访一番?”可是抬眼相望,斯人早去,这自诩一生率性而为,狂放不羁的浪人,谁不知道他实际上却受着道德感情恩义这世上最多的条条框框束缚呢?成天宣扬看透万物的人,必定是世上最看不开的人。

叶飘零再回到衡山时,已是新历元月二十六,农历腊月十五,叶飘零、李俊杰、易定军、湘江水仙、凤姐儿、白如霜六人聚到了一起,拜过了师父殷仲,踏月而行,往洞庭湖区奔来。途经绍山,凤姐儿去打听了一番,终是无人知道穗叶婆婆的故居里曾经住过那么一位白衣少女,叶飘零更坚信数年来的生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漫漫夜路上,李俊杰道:“飘零,人生是真是幻,其实本来就不重要,只要你能够将你的生活自圆其说,便不需要再怀疑了。”

易定军道:“所以俊杰兄比较会想,他将生平万事都用纸记下来,只要生活还是连贯的,我们便不能说他是虚假的,人生最怕的是突变。”叶飘零道:“如果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最亲密的人面目全非,你们会怎么想呢?”易定军道:“其实你醒来后,你又焉知今日之身依旧还是昨日肢体?”

湘江水仙叫道:“两位小弟,我要抗议了,夜半无人,山路曲折,你们把我吓出病来怎么办?”李俊杰道:“我们阳气充足,就算有鬼作祟,也找不到我们男子身上啊!”湘江水仙伸手在他马臀上击了一掌,推到前面道:“你开路吧,撞鬼的事情交给你去。”叶飘零道:“那我断后吧。”于是来在最后,李俊杰与易定军上前,将三个女孩夹在中间。

易定军笑道:“水仙师妹,你成天囔囔着要做姊姊,现在怎么能让小弟们打头阵?这夜深人静,深山密林的,撞鬼只怕难免,还是你来罩着小弟们吧。”白如霜道:“定军师兄,你再敢说,信不信我连人带马将你踢上山顶?看我们飘零师哥多老实,不跟你们这班人同流合污吓我们的。”话未说完,叶飘零忽然道:“禁声!”翻身下马,按住剑柄,神色紧张之极。

凤姐儿缩作一团道:“师兄发现什么了?”叶飘零道:“刚刚我见一个男子在这里飘来飘去,定睛一看时,却又没有了。”正说着,忽然一阵风呼啸着而来,两边树叶哗啦啦只响。三个女子不由自主拥在一起。正惊恐之际,叶飘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李俊杰和易定军也相视而嘻。

湘江水仙道:“好啊,飘零小弟,你居然学坏不学好,看我怎么教训你!”扬起马鞭,当头往叶飘零打下,半空中却转过弯去,将李俊杰易定军各鞭了一记。李俊杰反手抓住鞭梢道:“我们还没飘零过分呢,怎么算到我们头上了?”凤姐儿道:“是呀是呀,飘零师兄居然利用我们的信任感,简直太可恶了。”

白如霜道:“飘零师哥是老实人,要不是这两个人不作好样呀,飘零师哥是不会吓我们的,我也来鞭上一下。”李俊杰易定军都跳了开去,李俊杰道:“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易定军道:“是啊,飘零,你倒评评这个理。”叶飘零笑道:“倘若是秋水师妹在,听见我们谈论鬼怪,我敢保证先被吓死的是我们。”

湘江水仙道:“慕容小师妹弱不禁风的,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凤姐儿道:“水仙姊姊错了,秋水体力充沛,可不是表面上的弱质之身。”叶飘零道:“秋水武艺高强,内力轻功俱臻上乘,只可惜胆子太小,我记得高急班时,有一晚我送她回家,不小心说了一个鬼字,结果秋水所发尖叫荡彻云霄,我们两匹马都被吓得马失前蹄。要是你们这样说话,她的叫声非把我们吓死不可。”

凤姐儿道:“此刻我们之中,唯有若寒胆子最大。她进了紫云帮医疗科系后,什么鬼怪也不怕了。十月我还和她一起经过白龙潭,曾见到一具浮尸,吓得我半死,若寒却上前去做解剖,最后断定那人是被摧心掌谋杀后掷进水中,而不是投水自杀的。”叶飘零道:“若寒武艺通神,本是仙家人物,又怎么会害怕什么死尸呢?”

凤姐儿睁大眼睛道:“你不知道,那****解剖时,扯着死者的皮拉呀拉的,简直是轻车熟路呀!”啪,湘江水仙坠下马来,叫道:“凤姐,你太恶心了,怎么还说得这么活灵活现!”白如霜捂住双耳道:“快,快别作手势了。”

叶飘零痴痴道:“为什么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个不同的若寒呢?若寒啊若寒,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你始终成为我们心中永久的谜?”李俊杰道:“飘零,这并不是个谜,其实很容易弄清楚的。”叶飘零心下恐惧之极,只是摇头:“我不要知道谜底,俊杰兄,别说了。”

众人暗叹一声,湘江水仙道:“你们啦就会寻些烦心事情来说,长夜漫漫,路途遥远,不如我们唱歌吧。”白如霜道:“好啊好啊,非得凤姐出场不可。”湘江水仙道:“怎么样,凤姐啊,众望所归,你可要当仁不让啦。我们都要听你那首另世辛女侠的《俩俩相忘》的。”

凤姐儿道:“我们不是另世之人,为什么总要拿另世之歌来唱呢?”湘江水仙道:“凤姐乖啦,还不是你唱得实在太好听了,管他哪个世界的呢?看我们飘零师兄都要望穿秋水了,你就唱吧。”凤姐儿拗不过湘江水仙,便道:“这几天喉咙不大舒服,唱得不好可不要怪我。”

于是叶飘零将瑶琴递给李俊杰为之伴奏,凤姐儿轻启朱唇,歌唱起来:“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有何妨,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间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风liu浪里摇。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一曲将终,余音袅袅。李俊杰知道叶飘零接着要唱什么歌曲,手指疾颤,金戈交响之声大作,叶飘零仰天高歌:“当所有的人,离开我的时候,你劝我要耐心等候,并且陪我度过生命中最长的寒冬,如此宽容。当所有的人,靠近我的时候,你要我安静从容,似乎知道我有一颗永不安静的心,容易蠢动。我终于让千百双手在我眼前挥舞,我终于拥有了千百个热情的笑容,我终于让人群被我深深的打动,我却忘了告诉你,你一直在我心中。啊哈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众人鼓掌,群马纵蹄,山谷鸣响相映,凄厉而豪迈的歌声充塞在整个天际之间。白如霜道:“飘零师哥唱的亲身体会,最是动人。”于是一夜奔行,都在歌声中度过,第二日下午来到叶飘零家中。辛如月早将饭菜烧好相待。

李俊杰诸人来到世间二十年,直至今日才尝到真正农村柴火烧出来的饭菜,虽是小菜居多,淡汤为主,荤腥零散其间,然而以辛如月的手艺,却仍使他们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易定军平生就餐从不添饭,今日却首次自己去盛了第二碗。又望着叶飘零家徒四壁,才知道平常传说中如何穷困的农民家庭真正现状如何,真正是一贫如洗,翻个地皮也刨不出几丝油水来,又私下责备平日叶飘零大肆挥霍,如何不顾及父母尚在受穷,慷慨大方虽然不是错,可是总得量力而行。

当晚湘江水仙提议于院中燃起篝火,叶飘零叫来当年郭成、尤佳等人——当年打架玩闹的一干伙伴,如今都已是出门买卖养家糊口的家中顶梁柱了。众人围绕火旁,舞剑作歌,戏猫调狗,好不快乐。凤姐儿、叶飘零还是唱着他们各自的成名主打歌曲,李俊杰乃是慕容附庄最负盛名的男歌手,这时也不吝献技,赢得满场彩声。

火光渐灭,一夜尽欢。众同窗雇一叶扁舟辞去,叶飘零送了一程又一程,直至越过了洞庭湖,渡过了资水,这才目送五位同窗消失在人天之际。此后他们仍会在各自门派中照常学艺,而自己在新的一年里,却选择了孤零零浪荡江湖,从此天涯海角,故人何处?慕容附庄所结下的好友,才真正是自己一生最大的财富。

孤舟掠水,飘荡回家。辛如月已经尽知水若寒之事,见叶飘零仍是沉迷自编的幻梦中不能清醒,她一介乡村妇女,虽有见识,却又能说得了什么?也只能任凭儿子往各处游走散心而已。“等下去吧,等到她回来,或者,等到你忘记她。”叶飘零平日也强作欢颜,与家中亲友共乐。

一晃眼间,又是十数日。叶飘零拜别父母妹子,也暂别了学艺生涯,成了一名真正的黑衣带刀浪子。望着烟波浩渺,茫茫无际的洞庭湖,心下万分迷惘:“从此踏入江湖,可什么叫江湖?何处是江湖?怎么样才叫做踏入江湖?”

尽管你有无穷的困惑,小镇上的人还是在为生计奔忙着,肚子没有填饱时,他们是不会去想他们是否在江湖的,而肚子填饱后,他们也只会聚在一起谈论下一顿食物又在何方,连叶飘零轻轻走进饭庄,独自坐在墙角上也没人注意到。

这时暖春虽然未至,长江两岸的山水却已初现生机。叶飘零叫来店小二,点了一盘牛肉,一壶温酒,临风小酌。正自沉思,一人急匆匆赶进店来,道:“李掌柜的,飞鱼帮的比武大奖赛开始了,你还不带孩儿们去看?”那矮胖的掌柜笑道:“今个儿有客人来啦,你叫孩儿们先去,我先招待客人。”

叶飘零闻言道:“掌柜,什么飞鱼帮比武大奖赛?”李掌柜道:“客官原来不知?我们黄梁镇是长江飞鱼帮产鱼的一大基地,颜敬帮主便是在这里一夜暴富的,因此每年元宵飞鱼帮都会在这里举行一个比武大奖赛以示乡土之情,无论本地还是路过的少年俊杰均可参与,能得第一者,可获白银千百两不等。倘是贫家子弟,颜帮主往往还会慷慨解囊,培养他进取少林武当呢,客官如有兴趣,不妨也去瞧瞧。”

叶飘零道:“在下正有此意,多谢掌柜指点。”付了酒钱,便往江边而来。但见花灯环绕之中,江边已经搭起一个大木台,数千人拥在台周。台缘数十张椅子坐着的是长江飞鱼帮帮主颜敬、副帮主梁臻以及其他帮中领袖并武林中几个邸报的哨探。锣鼓丝竹声中,几个花枝招展的少女走到台前,各捧着一尾镀金大鱼分立两旁,颜敬走到当心,朗声说道:“多年来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照顾,敝帮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兴隆,客户已经满布了湖南湖北。老颜不敢忘了各位老乡多年的恩德,比武之前先请大家每人元宵一碗,然后大家再来观赏众位少年英侠的身手吧!”

众百姓大声欢呼,于是帮众们将一碗碗元宵送到各人手里,四面斗酒欢歌,大呼畅饮。一名少女宣布道:“二十一******第二年黄梁镇长江飞鱼帮比武大赛开始!有请洞庭帮刑忠刑少侠、雷拳门甘剑甘少侠。”鞭炮鸣响,幕布拉开。两个本地少年跃上台来,相对一礼,刑忠两根竹棒疾出,分点甘剑面门、小腹,招式甚是灵动敏捷。甘剑大喝一声,也是两拳疾出,竟往棒尖抵去。众人都惊呼了一声,瞧不出甘剑文文秀秀,比武时却如此悍勇。叶飘零微微点头,自见水若寒谢映帘二女身手后,他已只求以拙胜巧,雷拳门的霹雳拳正是深得此道。

但听得轻轻一响,甘剑双拳已经抵上棒尖,眼看着两根竹棒便要刺入他的拳头,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甘剑双手紧握的食中两指忽然微微张开,紧接着又合上,顿时将两根竹棒夹住。刑忠变招快极,双手一送,立即撤了竹棒,前滚扑地,直取甘剑下盘。台下观众见甘剑固然能够拙中求巧,一招之间夺了对手兵刃,而刑忠却丝毫不乱,败中求胜,果然后辈英侠,武艺不凡,都大声欢呼起来。

甘剑脱手跃开,两人均弃了兵刃,力斗三十余招,刑忠虚晃一招,双腿倏出,被甘剑顺势矮身,托住他大腿,顺手点了他足三里穴。台下众人一齐欢呼起来。飞鱼帮的少女高声道:“第一局,甘剑少侠获胜,请参赛少侠自行挑战。”

台后众参赛少年均在心下计议一番,自知武艺不及的当然便不会上台献丑,好半天上来了四五个人,均被甘剑奋力战败,稍作歇息,调匀内力,一人跃上台来,道:“在下长江飞鱼帮次级提高班项兹,请甘兄赐教。”

项兹?叶飘零心念一闪,便想起六年前岳阳楼一战,自己初识殷仲,从此造就三湘浪子之身,回首前尘,如梦似幻,不觉又在台下痴了。项兹却已与甘剑各展外家刚猛功夫斗在一处。想那项兹天赋奇才,当年与叶飘零争战之时,尚且步步争先,虽然身处农村,终究难成大器,只埋没在次级提高班中,但甘剑亦不过雷拳门小派弟子,如何敌得项兹神力,不过二十招,便被项兹一掌正中胸口,倒跌出去,往江中落下。

颜敬飞身而出,追往江面。忽然耳边风声一响,却是叶飘零见甘剑坠江,立即掠起,将飞鱼帮一艘大船帆索扯下荡出,后发先至,抓住甘剑背心,半空中与颜敬对了一掌,各自借力跃回。颜敬见此人亦不过二十岁左右,竟有如此轻功内力,不觉大异道:“少侠好功夫,敢问高姓大名,师从何派?”叶飘零道:“后学慕容门下,少林子弟叶飘零,见过前辈,适才救人情急,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颜敬道:“原来是少林子弟,少侠何不上台一显身手,使诸人皆受教益?”叶飘零道:“不敢,后学一介狂生,岂敢与天下英俊争长论短?”颜敬道:“不可过谦,我们这里人人企盼武艺精强之人一显身手。”叶飘零道:“晚辈游历江湖,来此只为观摩武学,上台这个……?”颜敬道:“台下观摩,何如上台切磋?少侠不必推辞。”叶飘零道:“既然前辈执意如此,晚辈狂妄,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甚好,正要观看少侠神技。”

此时台上又有芦苇门一人被项兹打下长江,颜敬道:“项兹,下手太重了!”叶飘零急忙跃出救起那人,高声道:“项兄久违了,还记得六年前岳阳楼之战么?小弟叶飘零,敢问项兄安好?”轻飘飘跃起,有如一朵乌云,掠上台来。项兹回想一阵,才道:“啊,原来是叶兄,一别多年,叶兄依然如此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叶飘零微微苦笑,道:“项兄,小弟今日多有得罪了。”正要起手,忽然风声一响,远处一道白光射来,一人忽然立在台缘,但见那人,剑眉凤眼,削鼻方唇,天庭饱满,头角峥嵘,腰围长缎,背负青锋,浑身白衫已经多处破烂,却是满脸冷酷傲然,难掩英姿雄气。项兹道:“这位仁兄,请先在台下稍侯,待在下与这位叶兄切磋一番,便请仁兄一试牛刀。”

话音方落,白影闪动,已到面前,项兹大惊,哪顾得上见招拆招,只是一掌拍出,雄浑力道疾涌,却被那少年左手牵,右手引,尽皆落在空处,但觉得咽喉一紧,那少年挥手将项兹掷下江去。甘剑和那芦苇门弟子因项兹下手如此之重,早已忿忿不平,见他亦遭此报,都大声喝起彩来。

那少年解下腰间长缎,道:“拔刀!”叶飘零施礼道:“正要向仁兄请教。在下慕容门下叶飘零。”那人道:“万子云,无门派!”右手长缎舞起,往叶飘零卷来。叶飘零广览群书,未曾见过他的身法,看来属于自创,于是双臂一展,使动“风中残叶落水萍飘十八式”,随着他攻势进退不定。两人这一交手,顷刻间便斗了五六十招。台下议论纷纷,都道如此棋逢对手,方才过瘾。

那万子云有如疾风骤雨般攻击,始终碰不到叶飘零一片衣角,秀眉竖起,缎交左手,但闻得哐当一声,宝剑出鞘,夹在长缎之中递来,泛起一片剑光,将叶飘零全身罩住。叶飘零一惊:“这位万兄竟连剑法也是自创!”心念电转,忽然近前,直夺万子云怀中,右手按下,左手托上,将万子云长剑夹住。万子云左手横挥,长缎卷他后脑勺,叶飘零陡然一喝,真力从双手急涌而出,那剑渐渐曲了,万子云只得将全身之力集于右手相抗,长缎立即软下。

两人相持一阵,叶飘零忽然双手猛甩,轻点台面,冲天而起,又扯住那根帆索,荡在江面上空。万子云一个踉跄,心下大怒,拍下一块木板,掷向江中,飞身踏在木板上,内力催动,往叶飘零追击而来。叶飘零长笑一声,口咬帆索,踏水飘行,掠过万子云身旁,两人身形交错而过,忽然同时跃起,回到台上,相对而立。

台下百姓尽皆屏息,不知谁胜谁负。但见得万子云冷哼一声,刷的宝剑回鞘,长缎围腰,便往台下走去。众人才知原来叶飘零已经获胜,都欢呼起来。叶飘零挥手道:“且慢,刚才我能侥幸取胜,纯是因为这位万兄已经挨饿多日,长力不继,否则飘零定非万兄之敌。今日比武桂冠,实属万兄。”

话音方落,万子云身形一晃,摔倒在地。叶飘零掠下台来,扶起万子云道:“众位乡亲,可有饭菜?”旁边有人递过一碗元宵。叶飘零点了万子云颊车穴,喂他将元宵吃了,又运功助他回力。好半晌,万子云才醒转过来,一言不发又走。

叶飘零道:“万兄,方才小弟乘人之危,胜之不武,请万兄不吝再赐教一场。”万子云道:“不需你如此相让,再见。”叶飘零道:“万兄赢便是赢,输便是输,光明磊落,气概过人,可是若你就此离去,可否想过,让小弟白得了这个大便宜,小弟如何安心?万兄虽然豪迈,小弟也有一身傲骨,万兄又怎能只为自身考虑?”

话音未已,万子云已经转身攻到,叶飘零踩着“临风掠水飘零步”,倒退而回,万子云追到台上,两人又战在一处。这时万子云神完气足,招招抢先,叶飘零随势进退,只是闪避,斗过百招,万子云喝道:“拔刀,还是不把我放眼里么?”长缎横扫,宝剑斜挥,紧逼而至。叶飘零依言拔刀,却被万子云长缎卷去,长剑点在他喉头。

叶飘零拱手道:“万兄自创武艺,别出心裁,小弟眼界大开,今日输得心服口服。”颜敬哈哈大笑道:“叶少侠智勇双全,万少侠武功精妙,两位都是当世奇才。”少女高叫道:“颁奖!”鼓乐声中,颜敬捧过一箱白银,足有千两,走了近来。

万子云接了,也不道谢,未待颜敬开口说话,已经跃起身形,往台下而去。叶飘零叫道:“万兄,万兄慢走!”向颜敬鞠了一躬道:“晚辈也告辞了。”拔步去追万子云。颜敬摇摇头,自个坐下来与帮众们饮酒。

万子云疾步如飞,转瞬间来到镇外,江边杨树成行,万子云陡然停步回身道:“你跟着我作甚?”叶飘零道:“万兄,小弟也是浪荡四海之人,但盼结交兄台,别无他意。”万子云道:“方才此战,你暗中相让,我岂有不知,只是懒得和你罗嗦。你既在众人面前出了风头,现在想是私下里要讨回这箱白银了?”

叶飘零道:“万兄误会了,小弟默察万兄神情,必有伤心之事,同是天涯沦落人,小弟又岂能不顾?”万子云冷冷一笑,正要说话,忽然脸上变色,叶飘零也听到四周有人掩近,高声叫道:“是哪一路的英雄,不必鬼鬼祟祟,请现身相见吧!”

四面跃出十数余人,都是仆役打扮,往两边一分,走出一个老者。万子云冷哼道:“我不回去,你们走吧。”那老者道:“少爷何必如此?离家半年,老爷无日不在思念,请少爷念在父子之情,回家去吧。”万子云道:“我没有父亲。你们去告诉万成功,在我眼中,他只是个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不是我的父亲。终有一日,我会回去报这杀母之仇。”

老者道:“少爷这又何苦?老爷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爷好。少爷便宁愿露宿街头,衣食不足,也要与老爷赌气么?要是老爷知道这几天少爷忍饥挨饿,一定心疼得不得了。”万子云道:“哼,我不用你们万家一分钱,也照样能活下去。”

叶飘零忍不住插口道:“万兄,原来令尊便是北京武协的副会长万成功先生。常见邸报上登着他爱民如子的事迹,当今之世还有此等清官,真是难得。父子血肉相联,口角摩擦几句,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你的父母总是爱你的,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的父亲再出来闯荡吧。”万子云道:“姓叶的,你听着,我本来不想多说的,但是我不要你把我当作什么不孝之人。那姓万的老贼正是北京武协的副会长,邸报上终日宣扬的不外是他作秀而已。他只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不配做我的父亲。他拈花惹草,气死我母,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还要劝我什么,今日一概放出来吧!”

叶飘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腐败贪污犹可恕,负心薄幸难容情,万兄如此怨愤父亲,那也事出有因。不过令尊与你究有父子之情,你为何不多规劝于他?”万子云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者道:“少爷,父子之间,什么不好商量,请少爷和我们回去。”四面人群涌上,万子云道:“倘我不回,你等怎样?”老者道:“少爷若总怀着小孩脾气,小人只好无礼了。”万子云冷哼一声,解下箱子便往叶飘零掷来。叶飘零接住一怔道:“万兄这是?”

万子云道:“这箱银本来就是你让给我的,现在还给你。”剑绸出手,便往那老者攻去。叶飘零大笑道:“万兄也太看轻小弟了!”忽然闪身向前,将箱子往那老者推去。那老者皱眉道:“哪里来的小子,居然如此无法无天?”挥袖一拂,袖中夹掌击出,叶飘零抬手一挡,啪的浑身气血一晃,连忙翻身跃开。万子云长剑随后攻到。老者袖一甩,一股柔力涌出,万子云挥缎卷住树枝,倒跃避开。

叶飘零叫道:“看你如此武功,想必是北京武协的护法长老,身份尊崇,何苦理会他人家事,岂非走狗所为?”老者道:“你这小子骂人真还不带脏字!”双掌凌空推出,叶飘零急拉万子云,两人冲天跃起,啪的掌力往两人身后那颗大树涌去,眼看便要损害森林,破坏环境,那老者却手掌一缩,铺天盖地的掌力就此化为无形。

万子云道:“叶兄,各省护法长老武功尽皆超凡入圣,你拼不过的,还是别趟这堂子浑水,速速离去呗!”叶飘零倔强之气涌起道:“我自知各省武协中,以护法长老武功为最。然而天理公道,昭然若揭。今日我纵死于此处,亦当与之周旋到底。万兄且在一旁,看我与他单打独斗!”

万子云再不多言,只道:“请!”退在一边。叶飘零便走上前来。老者全力一掌,未伤及二人分毫,心下暗暗称奇,道:“牛犊初生不怕虎,少年豪气最冲天。小子,你既要理会闲事,老夫也不能以大欺小,你不跑来逃去,只要接得我三招,从此我便不管万家之事。”叶飘零道:“纵然是武当至字辈的真人,也不能在三招内将我击倒。前辈此言,未免小瞧了天下少年。”

老者见他娓娓而谈,毫不畏惧,不觉笑道:“莫道你武功高强,恐怕老夫掌力到时,你一招也扛不住。”见叶飘零双手一高一低,当下吸一口气,地上尘土顿时飘了起来,老者踏出一步,左掌划过,右掌直拍而出,那掌力有如万马奔腾直扑而来。叶飘零气沉丹田,双足站成丁步,双掌齐出,三掌相对,叶飘零大喝一声,掌中吐劲,将老者掌力尽数御去,但觉得头晕目眩,一口血涌上喉头,强自吞下,身子一旋,掌力反激,老者侧身避开,道:“这第一掌我只用了七分真力,你却已经全力以赴,第二掌恐怕你难于抵挡。”

叶飘零震于这老者掌力之强,言下已不敢无礼,说道:“请前辈赐招,晚辈尽力而为。”老者颔首道:“好,有胆量。”双掌相对,劳宫穴上紫光急闪,口中道:“量力而行,扛不住时老夫自会收手。”说着双手一分,掌力夹着雷霆万钧之势从掌间呼啸而出,叶飘零双臂一展,使一招“随波逐流”,那排山倒海的掌力刚刚靠近,叶飘零全身已被吹起,飘飘荡荡,晃晃悠悠,有如风中残叶般被吹出十数丈外,那股巨力这才渐渐消退,叶飘零落下地来,毫发无伤。

老者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武功?”叶飘零道:“风中残叶落水萍飘十八式,前辈见笑了。”老者道:“好,看你还有多少神通。这一掌老夫要发全力了,你小心接着。亢龙有悔!”双手环抱成圈,数股力道分进合击,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四面涌来,叶飘零顿感全身落在汪洋大海之中,被那一重接一重的巨力挤压得气也透不过来。万子云在一旁叫道:“不要脸!”

林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红妆少女凌空飘来,朗声笑道:“霍老头,贵帮这套降龙十八掌,竟被你用来对付初出茅庐的后辈,羞也不羞?”却见叶飘零暴喝一声,单刀出鞘,泛起一片乌光,气贯长空,四周树叶簌簌而落,叶飘零头发飘起,手中之刀成圈,“乘风破浪”“直挂云帆”“百川汇海”……,将近段在少林所创的“万源刀法”二十一式糅合成一招使出,力道层层相叠,终于将那老者全力击出的一式“亢龙有悔”化去,脚下犹自不稳,踉跄几步,咽下的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万子云扶住叶飘零,望着那老者,满脸不屑之色。老者道:“你放心,霍金龙此生一言既出,曾不反悔。”那少女在旁笑道:“未必吧,霍老头在江湖之上当然说一不二,在官场上恐怕不可能如此傻冒吧?”霍金龙一直未曾动怒,这时才双目撑起,沉声道:“女娃子无礼。今日老夫输给了这位少侠,日后自当毕恭毕敬,可闲杂人等,还是小心为妙!”

那少女笑道:“好,刚才开个玩笑而已,霍前辈何必生气?霍前辈深得丐帮武学精要,威震天下,名扬武林,谁人不晓,哪个不闻?小女子诚惶诚恐,恭祝前辈英明神武,一统江湖。”霍金龙身后几人听得大怒,一齐迎上,那少女身子旋转,红裙飘起,透明的长袜里露出一双洁白的玉腿来。霍金龙叫一声:“小心!”那少女一挥袖,青烟袅袅而出,围攻之人尽觉头一昏,立即栽倒在地。

刚刚击倒敌手,霍金龙掌力又到,少女微微而笑:“霍前辈,看毒掌。”双掌前迎抵去。霍金龙冷哼一声,双手忽然转弯,隔袖来拿少女手腕,刚刚沾衣,便感指尖微微刺痛,心知她袖内暗藏机关,自己又中了暗算,硬生生止住,直气得脸色铁青,收手退回。

那少女笑道:“前辈恕罪,小女子说谎不眨眼,这一双手清清白白,一点毒物也没有。这几位也只是被点了穴道,并非中毒。”俯下身推拿几下,将数人尽皆救醒。霍金龙厉声道:“妖女,休要弄什么障眼术!你是何方邪教妖孽?”少女笑道:“如今百花齐放,万鸟争鸣,多种门派帮会并存,还分什么正派邪教?我乃是:巫山绝顶,神女峰颠。宫门似海,不恋人间。”霍金龙耳根子稍动了两下,道:“请代老夫拜上庆萍宫主,祝她老人家千秋安泰。这位万公子乃是北京武协万成功之子,万望神女宫能够眷顾一二。”说着带了属下快步离去。

万子云扶住叶飘零道:“叶兄,如何?”叶飘零笑道:“不碍事。”吸一口气,精力渐复。忽然那边少女娇叱一声,软倒在地。两人上前扶起,叶飘零一搭脉道:“她是被刚才那霍金龙劈空掌力所伤。”伸掌按住她灵台穴为她疗伤,少女轻声叫道:“别。”叶飘零哪里理会,内力方动,忽觉头昏脑胀,万子云刚叫一声:“叶兄怎么了?”手上不觉一紧,自己也立足不稳,仰天摔倒。

待得万子云醒来之时,已经身处一间绣房之中,锦床珠被,洁地明窗。叶飘零仰卧在身边床上,兀自未醒。万子云嘴角微微冷笑:“难道是武侠小说里的事情真让我碰上了?”略一动弹,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当下盘坐运功,幸喜真气尚无窒碍。

待得回力,叶飘零这才醒转,问万子云道:“是谁把我们救回来的?”万子云摇头。叶飘零想了一想道:“想是那女子衣裳有毒,因此咱们沾衣既倒。我给她疗伤,中毒更深。”万子云点点头,门外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那少女掀帘进来,端着一个玉盘,道:“这可冤枉我了,我衣裳上哪有什么毒啊?那是我们神女宫为保姊妹们不受骚扰专门独创的一种内功,大凡身怀阳刚内力之人与我们接触,一旦用力,真气便会走入岔道,数日不能醒转。其时我又在昏迷之中,不曾收功,倒连累你二人一番好心,却也遭到此厄。”

叶飘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天下武功源远流长,神妙莫测,当真是无奇不有。这门功夫教女子练了,可真是打遍男人无敌手了。”那少女抿嘴笑道:“如今你们已到了神女宫中,天下无人能够为难你们。来,先把这两碗燕窝吃了,我再带你们去见我母亲庆萍宫主。”

叶飘零道:“多谢了。”接过玉盘,递一碗给万子云,又问:“姊姊如此厚意,不敢请问姊姊芳名。”少女道:“我姓魏,名叫清平,清水的清,平实的平。你们也不用姊姊长妹妹短的,就叫我清平行了。”万子云忽然插口道:“嗯,名字美,人更美。”叶飘零笑道:“我这位万兄可谓是惜言如金的,竟忍不住夸赞清平姊姊一句,可见姊姊魅力无双了。”

清平笑道:“两个家伙,这么快便没大没小起来了。你们应该是学艺之人吧,难道寒假还没结束?”叶飘零道:“我还在学艺,不过已经在一月前申请暂且离派踏入江湖了。”清平道:“原来你初入江湖,小兄弟,江湖人心险恶,你怎么不学完武艺便开始闯荡呢?”叶飘零道:“因为我不明白我的人生是真是幻,所以我想多游历几番,验证一下。可是来到江湖,我却又糊涂了,到底什么叫做江湖?”

清平笑道:“我也没走过江湖的,这个问题得去问我母亲。子云,你呢?那霍老头为什么跟你们为难?”万子云道:“我爹是个大贪官,大色狼,气死了我娘,我不认他作父亲,也不要他给我安排什么美利坚学艺,因此我就逃出了武当派,从此浪荡江湖了。”清平道:“乖孩子,你做得对。”伸手摸摸他头,三人聊了一会,万子云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待燕窝吃完,清平道:“你们力气恢复了吗,跟我去见见我母亲庆萍宫主吧。”

万子云摇头道:“我逃离家门之日,便发过誓,要凭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清平姊姊,多谢你的好意,我不留在神水宫,就此告辞了。”走到窗前,提起那一千两银子道:“这些是谢谢你帮我们解了围。”

清平当然不接,只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子云兄弟,清平不会留你的,但你来到神水宫,也不去见见宫主么?”叶飘零拉拉万子云衣角道:“万兄,我们不能太不给面子,只去拜见主人,然后告辞便是。”万子云这才点了点头。

于是清平引着二人穿过数进院子,来到一个小厅,木板铺地,竹竿成窗,几盆吊兰在屋檐下晃荡,布置得甚为雅致。一个身材魁伟,年约三四十岁的女子站在窗口远眺,闻得背后脚步声响,当即转过身来,叶飘零与万子云都觉得心中一颤。那女子容颜甚伟,霸气逼人,这才真正是雄才大略之辈,相比之下,什么红巾教主,神剑传人到底只是小孩子家,才华再高,也不可能有这位庆萍宫主的气概。

清平引叶飘零万子云拜倒在地,道:“娘亲,这二位是孩儿刚刚结识的朋友,慕容附庄的高弟叶飘零,北京武协万副会长的儿郎万子云。”庆萍宫主冷漠孤傲的眼神顿时热烈起来,说道:“什么,北京武协的人?孩子,你真是北京武协的人?”伸手扶起,连连摇晃万子云的肩头。

万子云拼力一挣,厉声道:“我不是北京武协的人!万成功是个禽兽,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你再敢说一声,我就杀了你!”庆萍宫主望着他倔强高傲的神情,不觉大笑起来:“好好!很好!有骨气!要得,硬是要得!”笑声只震得三人耳膜生痛。

清平见叶飘零被凉在一旁,忙道:“娘亲,这位叶兄弟乃是当世英才,英武睿智,他有个疑惑想请您解答。”庆萍宫主锐利的眼光往叶飘零身上一扫道:“有什么问题?”清平道:“他脱离少林,涉足江湖,却不明白到底江湖是什么?”

庆萍宫主一怔,又仰天大笑起来:“江湖?哈哈,什么叫做江湖?”笑一阵,忽然低头沉声道:“少年,你想得太多了。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神秘的名字。哈哈!”只笑得叶飘零头皮发麻,庆萍宫主忽然望着窗外沉思起来,半晌才轻声道:“江湖?江湖也不过是一个生活的地方。你可以去赚取你生活所必须的金钱,可你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你可以去偷去抢,但你必须担负为人抓获痛揍的风险。你可以去追求你中意的女孩子,但你必须耗费无穷的精力和心思。人要生活,就离不开江湖。”

叶飘零木然半晌,才道:“原来武侠小说里面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并不存在,原来普天下一切都只是为了生活?”庆萍宫主朗声笑道:“金大师、古大师、温怪杰那一套玩意儿你也相信?不过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异想天开,吸引读者而已,至于后辈中的黄容易,更不过是胡编乱造、尽情意淫罢了。就算是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胡思乱想,自个儿编织着你的美梦?观赏一番尚可,岂能当真?人的生活,就是真正的江湖。”

叶飘零喃喃道:“我从小就在金大师的书堆中长大,我怎么能接受他只是在胡言乱语?难道我这一生对世界的理解,真的全是错的?难道我对身周万物的感觉,从来就没有对过?别的事上如此,武学上的判断是否也是如此?”

同类推荐
  • 造化无敌系统

    造化无敌系统

    当屌丝人类遇见屌丝系统,这个让叶玄头疼的系统,口上骂不得,心里也不能想。为是么是我,叶玄.
  • 魔方天下

    魔方天下

    乔方,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追上自己心中的女神。在高考完后的那天晚上,他回味着初吻的美好而入眠,一觉之后,却在一辆奇怪的马车上醒来,被押进一座奇特的监狱之中!在监狱中,乔方认为自己穿越到了异界,穿越到了一个魔方的世界。这里有人创魔方,有地造魔方,还有传说中的天降魔方!魔方中蕴藏了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谁融合了魔方,谁就能将其掌握。可是,监狱将乔方和外面精彩的世界隔离开来,他必须想方设法地越狱!他先买了一部牛逼的异界iphone,又莫名其妙获得一套牛逼的魔方绝学,却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一个异界未婚妻,是大陆美女榜上的美人,老丈人竟然还是帝国的首富!然而,天下的青年才俊,就连大陆美男榜上的美男子,都将要去争夺他那美貌的未婚妻。
  • 斗篷神域

    斗篷神域

    斗篷神域,屹立在平行宇宙中的一神秘恒星。每个人自出生便有一本命元神,代表着他的修炼走向。每一种元神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和特殊技能,这也造就了斗篷师的多样。每晋升一阶修为,你的元神便会随之升级。而我们的主人公陆川,注定要坐上王的宝座!
  • 禁阳

    禁阳

    三间夹缝,七界汇聚之所。阴气交汇,怨气丛生。时有电闪雷鸣,阴风阵阵,此地正是三千大世界禁阳之地!妖界、鬼域、九天虚无界……三千大世界,几乎每一个世界都在同一刻爆发出了强大无匹的气息,都有远古的强者,出世了。
  • 自走棋之召唤诸天

    自走棋之召唤诸天

    “契约者雇佣商城已刷新戴维琼斯(蓝色),种族:海盗,职业:召唤使,技能:北海巨妖:戴维琼斯召唤克拉肯进行攻击。布鲁克(蓝色),种族:海盗,职业:剑士。技能:幽灵死歌:布鲁克向前方进行瞬移攻击,一剑斩出巨额伤害(体力低于30%的被攻击者将被直接斩杀)孙悟空(紫色),种族:神话传说,职业:格斗。技能:定海神针:孙悟空强化自己的武器,本身免疫控制,攻速增加200%后羿(橙色),种族:神话传说,职业:弓箭手。技能:炎芒傲日:后羿获得金乌加持,攻击全场所有目标,持续时间5秒。花木兰(白色),种族:历史人物,职业:剑士。技能:雪漫重楼:接下来花木兰的攻击会因为蓄力而伤害层层叠加,同时,攻速也会增加。”…………本书借鉴自走棋的升级方法,所以没玩过自走棋的也可以无障碍阅读。……装逼有度,无脑可耻,不种马,不后宫。……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热门推荐
  • 植物大战僵尸之圣穿越

    植物大战僵尸之圣穿越

    钟平,高中生,一次偶然来到游戏世界,和豌豆射手,火龙草,菜问一起大战僵尸。
  • TFBOYS木子之季

    TFBOYS木子之季

    那年她五岁,他六岁,一个承诺,锁住了两个人的一生,而他却又为她做……
  • 光脑灵师

    光脑灵师

    这个世界充满了“灵”。能吸收“灵”的,禽兽成妖,草木成精,矿物成宝,人则成为灵师。秦永英来到这里十几年,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村里年轻一代中最好的弓箭手。但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几年前打伤父亲的人过得好好的,早年害死母亲的妖兽更是称霸山林,还有兽潮,即将来临的兽潮……秦永英渴望实力!更强的实力!强烈渴望之下、意外危险之中,秦永英觉醒“灵感”!谁知,同时竟激活了待机的光脑……
  • 陕西古籍總目·陕西省社會學院分册

    陕西古籍總目·陕西省社會學院分册

    作爲中华悠久灿烂文明栽体的文献典籍,尤其是其中的古籍善本弥足珍贵,是前人遣留的宝贵精神财富。陕西乃华夏文明重要发祥地之一,十三个封建王朝建都之地,着名的丝绸之路之起点。
  • 穿越之寻找真爱

    穿越之寻找真爱

    挑戰古代,N+1女,結局會跟誰在一起呢?請敬請期待!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我靠亏钱当首富

    我靠亏钱当首富

    请问“您是如何成为第一首富的?”钟浩天瞬间哭了:“我不想死呀!赔钱,就是亏钱,亏钱就能不死,大家不要怕亏钱,吃亏是福,尽力的亏钱,你也能和我一样,成为行业巨头,走向人生巅峰。”
  • 落叶为誓

    落叶为誓

    “如果你想通了,带着这块落叶玉佩来府里找我,若还是没想通,那,就把这块玉摔了吧。”我握着这块落叶玉佩,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竟毫无伤心之情,只觉身心一松,这五年来的一切,都结束了吧……
  • boss绝宠独家甜妻

    boss绝宠独家甜妻

    被好朋友设计,却遇见了他,他禁欲高冷,杀戮果断,却对她宠爱入骨,她一步步踩着白莲花绿茶婊坐上了S.T国际集团的总裁夫人的位置……“老公我想给你生小包子!”“好那我们不能说说要做。”然后那双大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动了……说错话好可怕。白天么么哒晚上啪啪啪……
  • 魔法少爷:冰山魔法公主

    魔法少爷:冰山魔法公主

    她,冰冷无情,被人视‘天才少女’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号。有困难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来保护其他人;他,冰冷霸道,对别人他是一点狠心,无情,可是对她却是用心去保护,去宠她。可是他却因为一次误会而重重的伤了她的心,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伤心有后悔,想去找她道歉的时候,她却不见了,他也为此心疼,内疚了很久。;一次相遇,他们认识了,一场灾难,他们互相明确了自己的心,一场误会,他重重的伤了她的心,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她是为了执行任务,他想再次挽回她的心,他们能破镜重圆吗?他们能再次去相信对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