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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共踏关山多得意 分囚死地最伤情

眼见及身,叶飘零真气急转,只盼能把暗器震落,但听那来袭暗器似是银针、袖箭一类的细小之物,单凭护体真气能否挡住,内心深处殊无把握,只把眼睛一闭,听天由命。忽地身边一声娇笑,有人跃过,半空中挽个剑花,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所有暗器都被收到剑上,不曾漏掉一枚。那人手一振,所吸暗器尽皆坠入峡谷,她一拂彩袖,还剑入鞘,长笑道:“阿叶,你好福气啊,恭喜恭喜!”

叶飘零放开慕容秋水,转过身来,但见那人娃娃脸,柳叶眉,两条小辫扎在脑后,一袭红衫包裹身上,双肩之上各有两朵红花,却是昔日红巾教教主,今朝首席护法长老白千雪。叶飘零又惊又喜,双手一拱,施下礼去,叫道:“白姊姊,你如何在此?向大哥呢?”

南首一声大笑,一个白衣少年长身而起说道:“叶兄弟,我倒是早就到了,只可惜你目中无人,看不到我啊!”叶飘零循声望去,果是向天飞缓步而来,弦儿小佩跟在身后。他心下大喜,连忙见过,问道:“向大哥,我正想你来呢,怎么就真的来啦?”向天飞笑道:“我和千雪重来衡山已有数日,正好今朝情人节,便到这最高峰望月台上看看,未料到你们也挑中这个地方,而你也真够目不斜视的,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这里,你却视而不见。”转身抱拳道:“慕容姑娘,在下有礼。”

慕容秋水满面红晕,垂下头去。叶飘零拉着她,对白千雪说道:“白姊姊,这便是我昔日向你提起过的慕容师妹,清儿,快见过白姊姊。”慕容秋水向着白千雪轻轻福了一福,想到自己靠在叶飘零怀中种种情状,都落在这两人眼中,不由得羞不可抑,躲到叶飘零身后去了。向天飞与白千雪一愕,相对大笑。

叶飘零想起刚才暗器偷袭,知是花絮飞已经来到,安慰慕容秋水道:“你放心,向大哥既到,花絮飞不得不离开衡山,你不用担这个心了。”慕容秋水轻轻嗯了一声。叶飘零朗声叫道:“花兄,既然到了,那便现身相见吧!”

台下草丛中站起一人,满脸愤激,正是花絮飞,大叫道:“叶飘零,你不要得意!”双手一拍,一棵树下跃下两人,身材魁伟,顾盼生威,一个背上双戟交叉,一个手中单刀下垂,年岁约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他俩问花絮飞道:“师弟,就是这厮挖你墙角?”花絮飞道:“他骗了我好久,从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在我面前打着好朋友的幌子和我水儿终日不离,不知道做些什么!”

慕容秋水气得浑身发颤,叱道:“你胡说些什么!”那两人点头赞道:“好美的小姑娘,师弟,你很有眼光。”叶飘零大怒道:“你们两人是什么来头,说话如此无礼!”两人虎吼一声,跃上台来。四面游人见有热闹可看,立即聚在台下围观。花絮飞随后挤上台来,往慕容秋水走去。

叶飘零叫道:“站住!”欺了过去,陡地里身边两侧风声响动,他急拔刀一式“左右开弓”,左边那人双戟一挡,退了开去,叶飘零顺势弹向左方,刀光凛凛,往右首那人当头砍去,那人横刀一格,嚓的一声轻响,叶飘零手中的百川汇海刀断成两截,他连忙退开,心下大骇,这百川汇海刀是他昔年挑斗天下少年英杰获得全国一流奖得的奖品,乃是一柄利刃,如何遇到这人手中之刀,竟是不堪一击!他又觉手臂隐隐发麻,花絮飞邀来的这两人不但兵刃神奇,而且内力浑厚,大是劲敌。

那边慕容秋水见花絮飞靠近,双臂微舒,倒踩七星步,退了出去,轻飘飘的美貌之极。那两人都赞道:“好轻功,小女孩不坏!”叶飘零把百川汇海刀掷在地上,喝道:“尊驾何人,为何插手我等私事?”花絮飞知他追不上慕容秋水,当即止步,说道:“这两位大哥三年前华山毕业,曾经在华山开创华夏衣冠帮,获得前年陕西武林青年创业大赛一流奖,如今已分别在紫云帮中就任副帮主,和首席护法,叶飘零,今日你无法仗艺欺人了。”

叶飘零正待回答,白千雪忽然说道:“两位手中,可是霸王戟,武圣刀?”那两人相对一眼,执戟者笑道:“红巾教主名不虚传,果然见多识广。在下正是项关羽,这位是我兄弟项云长。彭城项家衰败已久,不想红巾教主仍然识得。”叶飘零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两人原来是武林青年富豪榜上的名人,各自富甲一方,手中必是价值连城的神兵利器,自非百川汇海刀可以匹敌。白千雪道:“压项羽、赛关公,二位不仅有经济头脑,武艺可也高强至极。”

项关羽道:“教主过奖。我等武艺,何足道哉,不比少数小孩,狂妄自大,学了几手功夫,便自以为天下无敌,恃艺欺人,干出些掠人之美,伤风……”叶飘零截断他话头,冷冷笑道:“因此你二人便要抱不平来着?”项云长跃出叫道:“正是,如今中华武协执政,江湖日趋安定,法令日益严明,你小子仗着武艺威胁人家性命,不让人上衡山,早已犯罪!”

叶飘零冷笑道:“那你去叫维治局来抓我啊!也不知是谁先当道吸引眼球,阻塞交通,骚扰民宅,闹人夜梦!”项关羽道:“小孩子不要随便激动,你昨日既凭武功解决问题,今日我们也一样,就按照武林规矩论定是非,若是你胜得过我俩,我等决不再管闲事,我这师弟以后也不再过问你们的事情,若是你输了,第一你要向我花师弟赔礼道歉,第二你既无法保护这位姑娘,日后便离她远远的,一句话也不可和她说!”

叶飘零似乎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指着项关羽笑得直不起腰来。向天飞问道:“兄弟,你笑什么?”叶飘零笑道:“我还以为华山高弟、十大杰出青年能有什么高见,原来说的话句句不通,真难为他如何统领一帮之众!”向天飞道:“他说话何处不通呢?”

叶飘零拉着慕容秋水道:“清儿是人,不是物品,她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俩的事情,不是只与我一个人有关,岂能用作和我比武的赌注?决斗定人归宿,倒让我想起《四川快讯》上的那个八卦笑话来了。”白千雪奇道:“四川尽出笑话新闻,你说的哪一个?”叶飘零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笑话。邸报上曾经大登特登有个少年因为相恋三年的情人在婚前被一个帅哥一日之间用一杯咖啡勾走,怒极相约单挑决定姑娘归谁。这少年努力准备了三天,赴约时发现情敌松松垮垮,鞋带都懒得系,当下发怒狠打,只几个回合就把情敌打得大败,哪知情敌忽然拾起地上一根铁棍,啪的一下把他打成了脑震荡,那姑娘指着他骂了一句‘笨戳’,和他情敌施施然去了。这个少年只是可怜,我要是在现在的文明社会,也来这个比武招亲,那才可笑呢!”

他几人一唱一和,竟然讲起故事来,项云长十分恼怒,戟指说道:“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牙尖嘴利,到底敢不敢比武?”叶飘零长啸一声,说道:“比武就比武,不过不能拿清儿做赌注,我可不是怕你们,不过清儿是人,必须尊重。”慕容秋水插言道:“你二人难道要一起上?”叶飘零冷冷道:“他自然是说‘对付一人是我兄弟齐上,对付一万人也只我兄弟齐上’了!”

项云长气满胸膛,说道:“你们这里有四个人,一起上吧,我兄弟两人接着!”叶飘零道:“我家清儿乃是好人家女儿,而且心地善良,虽然决意和花兄恩断义绝,但还念着昔日之情,一直给他留下余地,只是花兄太不懂味,一意死缠,还要闹她家门,致有今日之事。我当体贴她的心意,不会让她和你们这边的人动手!我也不会学花兄自灭志气,去找别人助拳打架给自己抢情人,你两人要上便上吧,反正是输是赢,花絮飞,你对不住我家清儿在先,已经不可能挽回我家师妹的心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渐渐严厉。

项关羽道:“小孩子,你可想清楚了,不要意气用事。我们杀个把你这样的人,最多赔上几千两银子就万事勾销,凭你哪里去告,都不会再有人理会。你要杀了我们,不但前程尽毁,恐怕你全家永世不得安宁!你若不加赌注,我们动手可不会容情。”白千雪叱道:“且慢,如今中华武林百家争鸣,不再论出身成分,我红巾教虽是私自开山,如今已有中央补贴,决不怕你紫云帮分毫!今日你们若公平决斗,尚且可说,要是以二敌一,本座万万不准。”

慕容秋水急道:“姊姊,他们手中利刃,无可抵挡,就算单打独斗,也是占了极大便宜。”白千雪笑道:“妹妹不必担心。他二人世家之后,不过出身显赫,仗着万贯家财,才有今日成就。倘若让他们白手起家,凭他们的武艺,嘿嘿,恐怕现在只能加入丐帮。就算手执利刃,也不是阿叶的对手。”

项云长怒道:“白姑娘,我哥敬你一教之主,以礼相待,决不是怕你红巾教!你敢小觑我辈,今日让这小子输得心服口服!大哥,我先斗他。”项关羽自然知道白千雪乃是激将之计,但自恃自己兄弟武艺高强,自入江湖之后与人比武,总是三招两式,便将对方打得大败亏输,从来不曾输过一招半式,这叶飘零武艺再高,学龄却差了五年,级别自也低了五级,功力必然不够,何况有武圣刀无坚不摧,又怕他何来?当下点头允准,缓缓退了开去。

项云长摸出五两银子,掷向叶飘零,说道:“小子,你到那边兵器铺买把刀来!”叶飘零伸袖一拂,将那银子转到花絮飞身上,道:“我自己没银子么,要用你的!花兄,赔你的帐篷!”花絮飞冷冷笑道:“我要你施舍作甚?”把那银子弹下山崖去了。向天飞身形起处,早把银子接住,笑道:“银钱随手乱扔,要遭天遣的,虽是大家把他当成废物,那也得废物利用才行。”一抬手,这银子飞到山道上卧着的一个残丐面前的破碗里去了。

白千雪道:“阿叶,你这几两银子买的兵刃遇上武圣刀,那也是一碰便断。你还是用这个!”拔剑出鞘,掷了过来。叶飘零接住,但见青锋闪亮,一汪秋水,游走不定,随手一挥,寒气迸射,似乎空气都要凝结。项云长脸色大变,动容道:“江湖传闻,喋血神魔重返中原,穷四十年之功,铸成洗心剑一把,赠与少林方丈,为何却在你的手中?”

白千雪不知其事,奇道:“这把洗心剑便是喋血神魔所铸,用衡山洗心泉的水淬火而得,故名洗心,怎么叫做送给少林方丈?”叶飘零道:“姊姊,他说得没错,你这柄洗心剑乃是旧版,喋血神魔五十年前所铸,后来他在南洋,看破红尘,斟透万事,洗心明欲,全无窒碍,故再铸洗心剑一柄。新版的锋刃黝黑,外貌平常,毫无锋芒,跟这柄神兵利器全然不同。”转过身来又道:“赛关公,如今我兵刃亦不惧你了,看招!”挽个剑花,森森寒气,笼罩数丈方圆,正是慕容世家的翠玉剑法。项云长还刀相应,使的正是家传的“春秋刀法”第一招“英名贯宇”,叶飘零还以一式“玉暖生香”,内力回缩,漫天寒气陡然消散,项云长欺身而进,一招“飞斩颜良”,直劈叶飘零颈项,募地里那剑圈转,直奔自己胸口。他这飞斩颜良使得如风似电,哪知叶飘零还手更快,后发先至,只得横刀一劈,啪的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两人都跃了开去,检视兵刃,洗心剑安然无恙,武圣刀上却多了一道缺口。叶飘零精神大振,刷刷三剑,都是进手招数。项云长见堂堂武圣刀,居然敌不住这非正版的洗心剑,心下惊惶,刀法一变,四面飘忽,不与他剑锋相碰。叶飘零兵刃虽利,究未精研高深剑法,使的高级班的招数对项云长这等名门弟子又是无用,只是催动剑力,要以兵刃之利取胜,但项云长总是避了开去,一味游斗,前趋后退,左躲右闪,滴溜溜一道乌光乱转,台下群众看得眼也花了。斗到八十余招,叶飘零剑法毕竟未臻一流,在招数上渐渐为其所制,削劈砍刺之际,已是略有窒碍,心下暗叫不好:“这路翠玉剑太过浅显,敌不过他的大成刀法,我该使什么剑法才好?”

忽听向天飞摇头叹道:“用剑的重,用刀的轻,这刀剑之用就这么反过来玩了么?”叶飘零心念一动,又瞥见慕容秋水全身裹在貂裘之中,楚楚可怜之态有如水若寒,而雍容华贵之处不逊谢映帘,想到谢映帘,便想起那神剑山庄中铺天盖地的剑光,当下手腕一沉,“朱颜暗点黄花剑”使出,紫光平地涌起,遮云蔽日,一时之间,衡山上下,松树黯然,梅花失色,那一道紫光夹杂着无穷寒气,将项云长罩在其中,满面头发、浑身衣襟都已激荡起来。

项关羽失声叫道:“手下留情!”他一见紫光,便知是神剑山庄嫡传神剑,以洗心剑驾驭,配上叶飘零内力,自知兄弟抵挡不住,连忙扑上相救,忽地风声起处,有人抢近,他一戟递出,忽觉一股力道拉扯自己往旁移去。他顺势一推,那人避开,这戟击在空处,他也不得不冲出几步,这才站定,却是白千雪出手,阻住他的攻势,他心下既惊且佩:“红巾教主,名不虚传!”那边一声大叫,他不知兄弟怎样,赶忙回头看时,却惊得呆了。

项关羽刀尖指着叶飘零喉头,相距不过数寸,而叶飘零手中洗心剑却已脱手飞起,直入云空。向天飞呼的跃起,追上接住,落下地来,叫道:“叶兄弟!”叶飘零心下一阵迷惘,这才明白原来神剑全凭心意主宰,只有黯然神伤之际才能发挥极大威力,他此刻与慕容秋水互怜互惜,心下有喜无悲,全然施展不出那神剑之中红颜老去的悲哀、相思无用的怅惘,因此剑上真气弥散,竟被项云长心慌之际,随手反击,绞得洗心剑脱手飞出,就此落败,不由得脸色惨然之际,暗想:“自学自用,究有未周,要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向映帘姑娘请教神剑奥妙。”

项云长喝道:“小子,你的神剑原来是虚张声势!”叶飘零咬牙道:“你可没赢,不信你且试试。”慕容秋水叫道:“安宁,你兵刃不趁手,输了也不是你的错,算了,不要和他再斗了!”叶飘零摇摇手,叫她不要担心,双手缩回袖中,笑道:“你刺下去,看看有什么后果!”

项云长道:“小子,我手下留情,你可不要逼我!”叶飘零道:“但刺无妨,我不专剑法,被你以长取短,输得实是不服。”项云长道:“好小子,自己寻死,怪不得别人!”当下真力迸出,刀锋前搠。这数寸之间陡然而袭,叶飘零身法再快,也已无法避过。忽见他双足不动,上身陡然旁移半尺,如似腰部截断一般,项云长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身法,叫道:“什么邪法!”刀势落空,余势依然向前,眼看便要撞入叶飘零怀中,他连忙双脚一错,甩倒在地,滚了开去,立即站起,这才避过叶飘零诸般后着。

叶飘零见他随意出招,应变非凡,也是极为佩服,心下寻思:“此人方才虽然仗着兵器便利赢了我,但他本身武艺也决不逊我,看来他哥哥武艺更高,要震慑他两人,非出绝招不可。”暗暗拟定诸般方略,叫道:“这一式厉鬼分身,也还过得去吧,看掌!”忽地跨出一步,右手劈空掌力往项关羽身上拍来。

诸人大惊,眼见他兵刃已失,全力应付项云长尚有不及,如何反有余隙攻打项关羽?这一下别说慕容秋水、白千雪,连深知他诸般武艺的向天飞也是脸色大变。却见叶飘零掌力涌到半途,忽地左手拂出,往右掌掌力上一带,那掌力平空转向,忽地撞到项云长胸前。项云长正在思忖他为何为难之际转身去攻哥哥,脑筋还未转过来,掌力已及,胸口生疼,急使个“铁板桥”,双足定住,全身自膝关节以上尽皆仰卧,掌风吹过,将他胸前纽扣尽皆刮走,外衣散开,撕成碎片。叶飘零喝一声:“撤刀!”抓水气功使出,武圣刀倒飞而出,已到他手里,打个转折,万源刀法使出,直奔项云长而来。

项关羽喝道:“且住!”飞身相迎,叶飘零反手一刀,项关羽避过,那刀又朝项云长劈去。项关羽左手一挥,将左戟掷给项云长,两人交叉双戟一挡,叶飘零哪肯被他们抢到先手,跨步向西,回刀削出,如暴风骤雨般不住抢手进攻,直逼得两人喘不过气来。向天飞赞道:“飘零武艺,当真变幻莫测,不能以常理度之,连白虹掌力竟也给他悟出来了。”

项云长大怒,忽地奋不顾身低头猛冲,感到叶飘零挥刀砍下,忙把短戟放在背上,砰的砍个正着,武圣刀弹起,项关羽却被震得伏地而倒,痛入骨髓,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来。项关羽得了这个空隙,吸一口气,精神抖擞,单戟递出,顿时有攻有守,和叶飘零斗了起来。

项云长站起身,叫道:“大哥,接着!”将短戟掷了过去。叶飘零抢先一磕,那戟飞上天去。项关羽一跃而起,来夺短戟,叶飘零跟着跃上,两人半空中相对,一个抓着戟头,一个转着戟尾,另一只手两般兵刃如洪流翻滚般相斗,募地里刀戟相交,一齐后翻,那柄戟在空中急速旋转,又往上飞去。

白光一闪,有人急掠而上,那戟早在六七丈高处,但那人一跃便及,将戟抄在手中,落下地来,场中台下无不目眩神离,这等轻功自是非向天飞莫属。项家兄弟尽皆钦佩,暗想:“掠水惊鸿轻功,果然名不虚传。”项关羽拱手说道:“两位少侠各有神功,佩服佩服!在下等甘拜下风!”项云长道:“胜负未分,大哥你为何……”

项关羽嘴巴往紫盖峰方向一努,众人跟着望去,却见紫盖峰颠两个身影跃起,往望月台飞来。这等身法,已脱出轻功范围,似以向天飞的功夫比之,犹若小巫见大巫一般。台上诸人俱各大惊:“御风飞行术问世了!”均想:“三年前中华武协便下令各门派尽快研创飞行术,好与西方‘登月飞行器’、‘扫帚飞天法’一较短长,不想今朝真有人练成御风飞行了!”项关羽低声对项云长说道:“衡山派掌门人晓月仙姑来啦,要看到我们欺负无名之辈可不好,快快走吧!”两人拉着花絮飞道:“快走!”跃下台去,隐入丛林之中。

叶飘零听在耳里,也招呼慕容秋水等人道:“来者是湖南省武艺最高的衡山派掌门人晓月仙姑,难怪竟会御风飞行术!我们在这里私相斗殴,怕她见怪,快下去吧!”说着拾起两截断刀,四人亦跃下台去。晓月仙姑和另一人大袖飘飘,趁着一股狂风,已从头顶飞飘而过,落到祝融殿去了。

四人料想晓月仙姑另有要事,懒得理会他们,这才暗吁了一口气。叶飘零赞道:“好个御风飞行术,最先发明的人该得贝尔武学奖了,只不知什么时候能在少林藏经阁中见到!向大哥,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向天飞笑道:“我明天再去,嵩山派开始授艺较早,你们今天该走了吧?”叶飘零道:“正是今天下午的车。”

他们叙话,慕容秋水道:“向大哥,我怕我爸回来,见到我不在家中,那就糟了,我得先要去啦。安宁,你记得中午来我家吃饭,然后上路。”叶飘零说道:“我现在就和你去吧!”刚欲拔步,路边冲出一人,却是花絮飞,推金山,倒玉柱,向慕容秋水拜了下去,呜咽道:“水儿,不要抛弃我!不要!就算把我当作你的狗留在你的身边也好,我真的不要离开!”

慕容秋水连忙去扶,微微怒道:“你做什么?当时也是你自己说我不算什么的,我给过你机会!”花絮飞紧紧抓住慕容秋水衣袖,哭道:“那是我一时口误,现在我早就后悔了!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向天飞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对白千雪道:“这小子脸皮太厚,无所不用其极,他不死心,总是后患无穷!”大踏步走上前去,往花絮飞臂上一扯。慕容秋水趁势挣了开去,但花絮飞抓得甚紧,完美无缺的貂裘上的毛掉了一块。慕容秋水嘴一撇,甚是恼怒。

向天飞一把拦在花絮飞身前,说道:“你给我停住!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她身边!”花絮飞抬起头来,说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向天飞道:“我是秋水妹子的义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马上便要去嵩山学艺,没空再呆在衡山,你还在这里缠下去吗?”花絮飞道:“那我到北京去找便是。”

慕容秋水忙道:“你千万别来,我要练暗器,没时间……。”向天飞拊掌一笑,打断她话,沉声说道:“行,你来!秋水妹子虽然不欢迎你来,可我们会欢迎你来的!嵩山全派弟子都欢迎你来,我们少林同窗都欢迎你来!我们的朋友们都欢迎你来!你尽管来,不要客气!我们会好好款待你的,包管你一下车就有人欢迎你来!北京维治局的人欢迎你来,我们地盘上所有的人都欢迎你来!”他说一句欢迎你来,便靠近一步,双目紧盯着他,逼了过去。

花絮飞坐在地上,慌忙后挪。向天飞道:“你怎么不去秋水妹子家里?你不是要找她爸吗?她爸欢迎你去!我们欢迎你去!飘零他在这里四年,他所有的朋友都体谅他的心意,一定欢迎你去!你快去,怎么不去啊?你有没有种,有种快去!你不是要找她爸吗?怎么僵持在这里?快去找她爸啊!你是不是男人?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这么死缠着,丢尽了你老爸老妈的脸面!飘零他出身名门,和慕容世家千丝万缕的相连,我可是邪门弟子,顾不上什么动口不动手!”他说完,前进了十几步,渐渐把花絮飞逼到了悬崖边。

花絮飞努力把头从向天飞身侧伸了出来,叫道:“水儿,他说的话是你的本意吗?”慕容秋水迟疑着点了点头,说道:“往事已矣,以后你还是别来找我吧!你在华山好好学艺,别再虚度日子了!”花絮飞大哭道:“天啦!没有你,我学什么艺?我还活着干什么!邪魔,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向天飞冷哼道:“你想死?好啊!不过我才懒得杀你这种毫无志气的人!你想死?想死干吗不自己跳下山去,这里很近的,你跳啊!跳啊!跳啊!”他欺到花絮飞身前,瞪着他道:“看看,这里离悬崖只有一步,你往下一跳,立即就可以死了!”

慕容秋水按捺不住,跨出一步,刚要开口,叶飘零一把把她拉回,低声说道:“别担心,花絮飞还是使苦肉计,他不会当真跳的。”那边向天飞还在指着峡谷,说道:“跳不跳?我也不想活了,陪你跳成不?跳啊!”花絮飞大叫一声,翻身站起,往山下逃去。向天飞长声呼道:“喂,别跑啊!不要客气,记得来找秋水妹子!我们都欢迎你来,一定欢迎你来!”

看着花絮飞跑得不见踪影了,向天飞这才回转身子。慕容秋水笑道:“向大哥,我好崇拜你,刚才这番话说得那么铿锵有力,真让人佩服!”叶飘零笑道:“向大哥说话一向是咄咄逼人,让人下不得台的。”向天飞淡淡笑道:“他就是见你怕他来,所以才不断口称要来找你,或者寻死觅活的,你要干脆摆出不怕他来找,也不在乎他死死活活,他自然就不能得意了。”拉过白千雪说道:“你们北上,一路顺风!我们先告辞了!”

两下道别,向天飞、白千雪飘然而去。叶飘零先去白如霜家里背了行李,随慕容秋水回到掷钵峰来,幸好过了半个时辰,慕容潜方回。午饭已过,叶飘零将行装重新整理一番,将那断成两截的百川汇海刀从背包中拿出来,包了几层,收到木箱子里去。慕容潜见了称奇道:“你平常牛皮不是很大的吗?怎么连刀都被人砍断了?”叶飘零不禁脸上一红,道:“遇上对方宝刀,结果断成两截。”慕容潜呵呵笑道:“刀上有刀,人外有人,该不是你内力不及,却怪罪到刀上吧!”

叶飘零大感羞惭,也不分辩了。慕容秋水娇唤道:“爸,这个应该放哪里啊!”把慕容潜叫了过去,叶飘零如受大赦,连忙把行李都整理好了。一家人稍歇一会,登程往南岳牌坊而来。连车来到,慕容秋水与父母亲热许久,终于还是上车来了,马蹄响起,又一次绝尘向北而去。王黎望着万马奔腾,满天尘土遮住车影,眼圈顿时就红了。

叶飘零在车上才把木箱子打开,亮出寒假亲手做的石雕制品“锦绣山河”,将一枝玫瑰花插在祝融峰与紫盖峰之间,送给慕容秋水,这话按下不表。只说这以后他二人同到京城,原来慕容秋水对那暗器功夫已经十分厌倦,想起出国奔波之事,也感十分劳累,叶飘零便干脆劝她不要再考虑出国的事情了,他说道:“清儿,你真有出国的豪情,振兴慕容的壮志吗?”

慕容秋水道:“我女儿家哪有那么远的想法,我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父亲的嘱托。他也不是想的什么振兴慕容,不过是因为叔叔伯伯们的儿女一个个都出国去,心下羡慕,希望我也为他争口气罢了。可我天生就笨,根本就拼不过人的,我也不再和人争啦,甘愿一个人开开心心的游山玩水,才不愿去学这无穷无尽的机关暗器呢!”叶飘零道:“爱不释手你的美,拱手山河讨你欢!清儿,你爱玩,我纵然为你夺下江山给你玩个够也是甘愿!我希望你学好武艺,但我并不高兴你为了那一个出国的荣耀而劳心竭力!我这就帮你再去美利坚驻华外联部注销报名,不必去参加三月份的那个G暗器了。”

慕容秋水点点头道:“只有一个月了,可我的G暗器仍不熟悉,就算去参加比武,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可是这报名花了一百一十两银子啊,如果不去,那也太可惜了。”叶飘零道:“这些大张旗鼓的比武不会贪人钱财的,我给你注销了报名,他一定会退钱给你。你去报一个‘三级专修班武士学位特训班’,准备考个武士学位,比那个争取出国脚踏实地得多!”慕容秋水答应了。于是叶飘零三上美利坚驻华外联部,费尽唇舌,终于打听到美利坚G暗器管理部的地址,叫慕容秋水用番文写了退费申请书,寄到大洋彼岸,过了一个多月,那钱也退回了钱庄慕容秋水名上。

慕容秋水却和舍友们都去报了武士班。那三级专修班招徒比武,分为掌法、暗器、武德、专业内功四门,从前武士学位不兴,能得武士学位的人都是学艺弟子中间的顶尖人物,但到这时各门大肆扩招,获得武士学位的人数激增,江湖上传言“力士象条狗,武士满街走”,因此即使身居武士,也有找不到工作,无法养家糊口的情况。

时间过得飞快。这两月之间,每到周五半夜之后,他便去嵩山派把慕容秋水接了出来,在夜半无人的大街小巷上晃荡。他也买了个帐篷背在身上,到得两人走累了,便寻个草坪撑起帐篷,偎依着睡下,直到天将破晓时分,这才收住帐篷,回到青龙偃月居歇息。虽然屡次被护草的工人驱赶,但在这白昼喧哗的都市里,晚上寂静的星空下,谁又注意到京城里多了这么一对无家更胜有家的人呢?北京各处园林池沼,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慕容秋水最爱的是香山,因此叶飘零每周日都和她去登一次香炉峰。两人数年来相互几乎从未红过一次脸,但自从此刻距离又近了一步之后,却渐渐为了一些芝麻小事争吵起来,每次开始时都是互不相让,直到最后叶飘零服软投降,好言哄劝,这才把事情揭了过去。

他的百川汇海刀已送到兵器修理铺中去。自刀断之后,他便改修剑法,只是一直无暇到神剑山庄拜访谢映帘求教神剑奥妙,不免稍有不足,引以为憾。但他每当叶飘零抚着慕容秋水的嫩脸,让她软软枕着自己胸口入睡的时候,他才真正理解金大师所著《连城诀》中丁典和凌霜华之间的快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慕容秋水平时也嘱咐他修炼暗器,因为按照往年的政策,他下学期便要争取保送少林三级专修班,这个录取资格除了三年中只允许最多两门武艺不通过外,便是暗器功夫一定要通过少林水平一级测试,因此今年四月十三日的少林水平一级暗器大校,算来已是叶飘零争取保送武士的最后机会了,慕容秋水自然不敢大意。

三月底倭国光荣帮推出了第九代三国志骨牌,共有七百三十二张,其中六百三十二张分别代表三国时期的一个历史人物,另外一百张可以自己输入姓名参数创造新人,按照第九代骨牌规则可以进行游戏,模拟三国时期的征战之事。叶飘零虽爱看《三国演义》、《三国志》这类文章,但素来对这倭人玩意不感兴趣,因此以前共八代的骨牌他都没玩过,这次见单和、翼乘杰等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他心下颇为不以为然。原来慕容秋水的舍友却也有人开始玩了起来,慕容秋水也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只看舍友玩得兴致勃勃,便央着叶飘零教她。

叶飘零知道这玩意最易上瘾,便哄她说道:“清儿乖,这副骨牌玩一圈便要一两日时光,万一你沉入其中不能自拔,误了你的学业,那却如何嗜好?总须等你考上三级专修班之后,我才能教你。”把她哄住了,但他自己却留了个心眼,一日无聊,心想:“反正迟早是要教清儿的,我何不先试一下,只看看怎么玩,那也无妨。”于是便买了副骨牌,在江陵自创了一个“叶飘零”的势力玩了起来,辖下三张骨牌,分别是“慕容秋水”、“安宁”、“张清儿”,选的是“十八路诸侯伐董卓”的剧情。这一开始,便觉其中难题处处,趣味无穷,试玩了一个晚上,毫无进展,被长沙的孙坚欺负得气也喘不过来,连荆南四郡都给孙坚占了,想北上去打襄阳刘表,却又畏惧他那有数十万精兵,正是进退无路。

他大感兴趣,立即昏天黑地的钻研起来,连后几日的随堂学艺都完全不闻不问。一连三四天,他连到嵩山派藏经殿陪慕容秋水翻阅经书的时候,都在思索如何把游戏继续下去,这时他已夺了襄阳、江夏二郡,但孙坚的势力已经发展起来,防守得天衣无缝,因此他在藏经殿中做功课时,都用纸笔画上地图,计算兵力部署,以求攻破孙坚武陵、长沙通过衡阳岩互为犄角连环救应的防线。好容易攻破,又东征扫平刘表,北破陈登、刘备、袁绍、曹操,却被乌丸打得透不过气来。那乌丸城屯有四十万兵马,不论他派什么将军征讨,尚未靠近城池,便被乱箭射得全军覆没。还是单和指点他,十路冲车兵马分进合击,这才破城,他将叶飘零的骨牌放到了乌丸城上,俯视江山全图,颇有怡然自得之感。

这日已破了马腾,擒了吕布,正在集中兵力对付西羌,黄蓉儿的二十一岁生日到了。邵伟问他该送什么礼物,他说黄蓉儿喜欢弹琴,最好到“海图乐器店”买副瑶琴相赠。于是邵伟拉他去挑,其实他正用骨牌在地图上与羌兵战得正酣,极不情愿,却也只得去了。

买到乐器,叶飘零又和向天飞计议把黄蓉儿骗过来,再让邵伟突然相送,无奈邵伟死活不肯,于是两人又打赌邵伟不敢把瑶琴送出去。然而结果是第二日邵伟请帮主吃饭,结结巴巴把瑶琴交给她了,让叶飘零赢了好一顿饭。

这时慕容秋水发现叶飘零迷上了三国九,将他的骨牌没收去了。叶飘零回思这十数日模拟攻城掠地的风光,不觉神怀惘惘,大有执掌江山,翻覆乾坤的感觉,似乎觉得自己成了巨人一般,于是开始构思一部《三国九》的小说,要描写一个逐渐被权力腐化而堕落的英雄,取名叫做《蜕虫》。他前五周苦练暗器,后三周沉迷游戏,把好容易记下的四千二百种暗器手法忘得干干净净,而少林的水平一测试却已到期了。

四月十一这天又是周五,叶飘零却没用象往常一样去接慕容秋水,因为他俩已经约定了,等到后天他把少林水平一级测试结束之后,他们才能更加轻松的相聚,不必再象往常游玩的时候还担心着自己的暗器比武。而当四月十三日叶飘零走出校场,回到宿舍,准备歇足精神再去找慕容秋水的时候,却有黄蓉儿、小包给他们熬了百合鸡蛋汤送到宿舍来了。

叶飘零奇道:“帮主,小包,我们没人着凉啊!”小包脸色沉重,说道:“飘零你不知道,广州那边的瘟疫传到北京来了,现在北京城里人人自危,乱作一团。赶快喝了这个汤,否则要是着凉了,就很容易感染这个瘟疫。”叶飘零惊道:“瘟疫不是传言么?”黄帮主道:“当然不是。我家就在海南,过年的时候还有好多广州人逃到我们那边避难呢!”叶飘零一把跳起,说道:“那我得赶快去嵩山,让我家清儿注意身体!”

小包摇头道:“来不及啦,少林应该已经封派,所有门都要关了!”叶飘零跌足道:“封派关门!为什么?”黄蓉儿道:“这瘟疫传染力十分惊人,只要一接触立即传染,因此最怕人来人往的,所以各处都要禁止出入,决不允许将病势蔓延开去。”叶飘零道:“我得去告诉清儿如何照顾好自己,先到门口看看,若真的封了,再作计较。”当下直奔南门而来。

到得南门,果见三张门都关了,他问护卫:“我有急事,想趁早出去办完,可以吗?”那护卫粗声道:“走西门吧,那边明天也要关了,今天还可以出去!”他谢了,飞奔到西门,见两边行人走的小门已经关了,那中间的大门原是供马车通过的,因少林常有武林中的大人物来到,这大门暂且还不能关。那两个平常只是直挺挺傻乎乎站着全不理会过往行人的护卫现在却勤快起来,站在大门两边,各自横着长矛,交叉着拦在门前。遇到有车来到,这才抬起,让车通过。

大门甚宽,那矛虽长,中间还有三尺的空隙,叶飘零闪身穿出,护卫也没拦他。闯出西门,便往嵩山派而来,早到缥缈居下,唤出慕容秋水来,在嵩山派西门外的一家小饭馆里吃麻辣烫。他见慕容秋水吃得香甜,便和她描绘未来蓝图,笑道:“到时候我在北京买了房子,到处都摆上你喜欢吃的东西,不管你到哪里,只要把手一伸,把嘴一张,便能尝到美味。在我们的房间里垫上几尺厚的软垫,也不要床铺了,进去倒头就可以睡下……”慕容秋水拍手嘻笑道:“我才不喜欢睡软的地方,我们宿舍那硬板床睡惯了,那才叫舒服呢,反而是家里的软床,躺下去倒是睡不着了。”

叶飘零就笑道:“那就准备一张硬板的温玉床,一张软垫的寒玉床,想睡硬的就硬的,想睡软的就软的,清儿,我可以舍命陪君子,不,舍命陪美人的哦,你喜欢睡什么床,我就睡什么床!”慕容秋水啐道:“我才不跟你睡呢!那你可不许和我睡一起好不好?”

叶飘零摇头笑道:“那怎么行?我们在北京住下了,还放你逃出我的手掌心么?”慕容秋水身子一扭,道:“那我就跑,不和你住!”她一起身形,飞出店去,叶飘零展开轻功,随后赶上,三个起落,早到她身前站住。慕容秋水有若燕子投梭,正好扑到他胸口上,被他反手抱住,笑道:“清儿,我是不会让你跑掉的。”他口中说着,不觉悠然而神往,一颗心砰砰跳动:“要真能和你在一起生活,我才不枉来到这人世上走一遭呢!”一时之间,什么男儿壮志,什么农村困苦,什么师长隆恩,什么附庄厚意,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感到怀里玉人的嫩脸紧贴着自己剧跳的心口,发梢上幽香扑入鼻来。骄阳如火,北国关山在层云间若隐若现,他的心潮也这般起起落落。

良久,才放开了她,两人往嵩山派走去。叶飘零问道:“清儿,你知道瘟疫已经在北京出现的事情么?可能我们有好几个月不能见面了。”慕容秋水道:“你不是说这是谣言么?”叶飘零摇摇头道:“应该不是了,少林派已经封了好几张门,估计再过几天就无法出入了,怎么?嵩山派里还没有消息吗?”慕容秋水思索一阵,说道:“没听到,你从哪来的消息?”

叶飘零道:“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反正我们派里已经有所行动,清儿,我真担心,要是封派了,我不能过来找你,谁来陪你玩呢?”慕容秋水低头道:“我和众同门一起玩就是,而且我也可以征人陪我玩啊,我们的真情流露嵩山武学联盟新开了个征友帮,我可以找到人陪我玩的。再说了,要是真有瘟疫,我们肯定也要封派,那我也无法出去。”

这时两人已到了嵩山派的西门口。叶飘零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又是一阵怜惜,轻轻把她拥入怀中,说道:“你放心,一到解禁,我就立即过来陪你。乖清儿,趁着这段时间没法子玩,你在这里好好练武,准备来年一月考取武士,我相信封派不会有多久的。”慕容秋水在他胸口伏了一阵,抬起头来道:“好啦,我知道的,你回去吧!”

叶飘零原已准备了一大堆事情要叮嘱她的,哪知道她还没说几句就催他回去,一阵失望不由得涌上心来,他顿了一顿,说道:“清儿,你真的能照顾好自己,让我不必担心么?”慕容秋水笑了笑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要走啦,再见!”

她刚转过身去,叶飘零拉住了她,问道:“清儿,我们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总该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慕容秋水嗔道:“你又来了?我早就说过,开开心心在一起就行了,难道在一起就一定要有名目么?你也早说过,我是安心果,你是开心树,为什么你又要提这个事情?我现在就算承认了我和你之间是情人或者未婚夫妻那又如何,对你的待遇难道和现在能有区别吗?”叶飘零微恼道:“这个真的还要我来说么?有了名目,就得对这个名目负责。你现在从来不认为自己喜欢的是我,到时候你一撒手跟别人好了,我怎么办?”慕容秋水哈的笑了出来,说道:“我要真想和别人好,就算是你的未婚妻那又怎么样,人家结婚的还可以离婚呢,到时候还不是想走就走!”

叶飘零急红了脖子,说道:“这情况怎么一样?你若把我当情人看,自然就随时都记得不要背叛我,我也是一样,情人之间,本来就是靠这种责任感来维持的。可是清儿我把你当作我的情人,你却没有,我真怕不久就会失去你。”慕容秋水说道:“那要是一个人有了情人,就不能再变心,不会再喜欢别人了吗?他要是疯狂的喜欢上了别人,那怎么办?也只能死死的守着他的情人么?”

叶飘零沉声道:“女孩子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一个男人一生最多为一个女人而疯狂,什么为了爱情抛妻弃子都是屁话,我最鄙视的便是打着爱情的旗号朝秦暮楚胡作非为然后乞求人同情的家伙!”慕容秋水退后一步,低声道:“安宁,你不要老是这样偏激好不好?为什么一定只有你说的才是对的呢?今天的功课我还没完呢,我真的要走啦!”

叶飘零拉住了她,大声说道:“清儿,你总是这样,一说到这个上面,不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找个理由要走,拜托你也换个理由好不好?”慕容秋水浑身一颤,退开数步,睁大眼睛说道:“我是真的功课没做完,你知道我资质低,学武慢,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跟得上班,你不信任我那就算了!”一甩他手,便往缥缈居走去。

叶飘零身形一晃,挡在她面前,说道:“清儿,我们马上便要分开,尚不知瘟疫何时过去,更不知我们何时能够再见,你也不肯和我多呆一会么?”慕容秋水停住脚步道:“你还要说什么啊,那就说吧!”叶飘零轻抚着她脸,说道:“清儿,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慕容秋水点点头,道:“我要是不想和你玩,我会每周都去你那里么?”

叶飘零轻轻把她抱住,虽是幽香扑鼻,软玉满怀,不知如何,他一颗心却始终浮在半空,上也上不去,下也不下来,只是飘飘荡荡,难以安置。他毕竟还是感觉不到慕容秋水真的就此做了准备和他长久的过下去,他心中大喊:“清儿啊清儿,你至少拿出一点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表现好不好?清儿啊清儿,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个决定,那么你就为了我而答应我吧!”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微微一痛:“难道我现在还是不放心清儿?难道真的是我不信任她么?我们共患难同生死到了今天,为什么我要以小人之心揣度她?”

他强定心神,努力理清头绪,便想实验一下慕容秋水能否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观点,当下说道:“可是清儿,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不明不白的呆在一起,是决不会长久的。如果你想我们好好相处走下去,请你答应我,和我确定关系好不好?”慕容秋水愀然不乐,说道:“为什么你就这么死心眼,一定要绕到这个问题上来?我真的不喜欢谈这个事情!”

“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的头脑里根本就不会有道理这个词。永远不要和女人辩论,因为她们根本不会和你来那一套逻辑!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她哄住,骗在你身边,那就万事都已经足够。”向天飞这句话又闪过叶飘零心头,他摇摇头,驱散这个念头,心下一阵自责:“我怎么可以也这么想女孩子?”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说过多少次了?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我们不可能长期在一起生活的!”

慕容秋水道:“为什么?你愿意和我玩,我也愿意和你玩,为什么会不能在一起过下去?”叶飘零微微苦笑,想不到说了这么多,最后话题还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他松开她,粗声喝道:“你真的不知道么?这种事情谁都知道的!”

慕容秋水陡然失去依靠,不觉踉跄一把,差点摔倒,满眼都是委屈和恐惧,呆呆的看着他。相识六载,她也曾见过叶飘零指天骂地,痛斥这世间种种不平的狂放之形,也曾看到过叶飘零见识到太白山享玉帮中种种惨案后,伏地大哭的愤青之状,但不论何时何地,叶飘零对她一向都是温柔和顺到了极点,唯一凶的一次也只是让她加件衣服,哪里这么大声呵斥过她?看着叶飘零那须发皆张、凶神恶煞一般的样子,她一跺脚,道:“我真的要走啦!”扭头往缥缈居便走。

呼的身形响处,叶飘零挡在她身前,说道:“你不可以走!”慕容秋水知道轻功比不过他,一咬银牙,靠着他往前挤去。叶飘零站定了,见慕容秋水推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的心里宛如被一颗细针深深刺了一下,浑身打个激灵,沉声说道:“你就这么不愿和我在一起么?”

慕容秋水不答,只是呀的一边轻唤一边用力向前。叶飘零冷冷在她耳边说道:“你好心狠!你好狠!”慕容秋水挤他不过,转过身去不理他,双肩微晃,低声哭泣起来。叶飘零心下本来也很愤恨的,见她垂头拭泪,心却又软了,走过去悄悄扳转她身子,柔声道:“清儿,是我不好,你别哭啦,我不谈这个事了,好不好?”

他连哄了几十句,清儿都不睬他,只是自个坐到路边栏杆上垂泪。叶飘零走到她身边,把纸巾给递过去。慕容秋水浑身一转,仍是背对着他。叶飘零叹了一口气,想起他在麻辣烫店里描绘的蓝图,便双手捧起她脸抬了起来,轻声说道:“清儿,我不逼你啦!其实我也没想太多,只要你真的愿意和我相处下去,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啊,什么也不用管,就开开心心的呆在一起,等我们满师下山,我在北京买一套房子,专门给你弄一个最软最软的床给你睡……”

慕容秋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睁开眼笑道:“我不睡软床,我要硬的!”叶飘零点头道:“好,硬的就硬的!最好啊,整个地板都铺上软垫,然后在上面再吊个硬板的吊床,你睡在上面,想睡软的时打个滚就可以了,好不好?”慕容秋水嗯了一声。叶飘零侧头在她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道:“那清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慕容秋水委委屈屈点了点头,说道:“可我不喜欢你大声喊叫,你那样子好吓人的。以后你的声音……,你对我说话的声音最大不能超过现在好不好?”叶飘零道:“好,我不会对你大吼的,刚才我是见你要走,又想要是一旦封派,不知道什么才能再见,所以才急了。”慕容秋水摇头道:“我不管,反正大吼大叫就是不对,要拉勾!”

叶飘零一笑,伸出右手小指和她勾了一下,道:“清儿,今日还早,我们去香山看看好不好?”慕容秋水拍手道:“好啊,好啊,现在就去。”他两人便提气往香山奔来。登上香炉峰,轻风拂面,襟怀大畅。这时天色已晚,山上空无一人,两人坐在长凳上,慕容秋水侧伏在叶飘零怀中,闭上眼睛,听他讲着故事,时而轻笑着插入一句,夕阳洒下,她脸上泛起一片光芒,叶飘零凝视着她,呼吸着阵阵香气,是左右红桃的花香,还是玉人身上的幽香呢?他心下想着,不觉又是痴了。

慕容秋水嗔道:“怎么不说话啦?那莉莉丝见到了夏娃,然后呢?”叶飘零看着她雪白的脸颊,淡红的嘴唇,只感到头一阵阵昏眩,陡使一招“春xiao梦暖”,把她脸仰平,紧接着一式“天狗食月”,倏然俯下,在她唇上深深印了一吻,但觉得满唇温软如玉,一片甜嫩如酥,满鼻香绕,全身飘悠,真不知此情此境,是真是幻,此时此刻,是实是虚?忽然间觉得头上一紧,上唇一痛,紧接着“神腕穴”被着实点中,他才回到人间,醒过神来。却是慕容秋水陡然遭袭,大惊之下,左手在他头发上抓了一把,正是慕容附庄家传神技“扯发兰花手”,右掌中指弹出,往叶飘零肚脐上一点,这一招却是慕容秋水自创的独门指功,专点叶飘零脐眼,百发百中,绝无偏差,饶是叶飘零学艺十五年,身聚少林三门绝技、七门专业武功、三十五门各系基础武艺于一身,又尽窥天下刀法,并得水若寒以《九阳神经》相赠,斗遍海内同级高手,功夫在同龄人之中首屈一指,对她这路指法却也闻风色变,取名为“六脉神剑”,比之大理段家正宗神剑犹有过之,这时慕容秋水含嗔使出,威力更是非凡,且她嘴上也有招数发出,一招中州纪家家传绝技“铁嘴铜牙十八咬”第十三招“何仙姑咬狗”,朱唇轻启,皓齿微开,恶狠狠、凶霸霸往叶飘零嘴上咬去。

三招连环而出,正如电光石火,当此之境,天下有谁闪避得开?何况叶飘零也不愿意闪开,只痛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慕容秋水啐了一口,翻身站起,又羞又恼,道:“谁叫你来的!”又是转过身去,不理他了。叶飘零这时得了便宜,口舌之间,甜香犹在,他自然不敢卖乖,走到她身旁,讨好道:“好清儿,乖清儿,别生气嘛,是我一时心动,犯了错误,可不能气恼了你,更添罪孽啊!”慕容秋水回眸斜了他一眼,道:“一时心动,就可以乱来吗?我再也再也不理你啦!”身形一晃,退到崖边石上去了。

叶飘零失色道:“清儿站进来些,可别摔下去了!”慕容秋水跺脚道:“就不站进来,偏不站进来!你欺负我,我摔下去最好!”撅起嘴来,还在石上蹦了两下。叶飘零长声一笑道:“好,那我比你先摔下去!”跨出崖边,站到一棵斜向外的树干去了。慕容秋水尖叫道:“不许你挂坏了我送你的裤子!”叶飘零慌忙跳山崖来,笑道:“清儿,不要生气好么?”

慕容秋水白了他一眼,便往下山路上走去。叶飘零叫道:“喂,好清儿,乖清儿,你要去哪?”慕容秋水道:“你欺负我,我要回去,不理你啦!”叶飘零连忙随后跟去。那慕容秋水上上下下,专挑不好走的路行走,七拐八折,有时候又绕回到走过的路上来再走一遍。叶飘零只在后跟着,心下又喜又忧,喜的是亲吻清儿的感觉果然就和别人不同,嘴角间现在似乎还有甜丝丝的痕迹,忧的是这般冒犯了她,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可别等到封派之后,两人都见不着了,还满肚子恼他呢!

原来那香山下山路经过好几个坡,有一段岔路虽然向下,但过不了多久还是要上山去的,慕容秋水从不记路,只望着下行,自然就走到这条岔路上来了。叶飘零忍不住叫道:“这是上山的呢!”慕容秋水一怔,便从旁边山坡上的小路走去。叶飘零急急忙忙叫道:“清儿小心些,这条路可不好走!”叶飘零不敢落得太远,快步紧紧跟上,心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复思量:“清儿生气就生气,怪我也好,骂我也好,怎么尽挑这种路乱走,可别把她脚颠痛了才好!”

这一路走去,倒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山脚,将静翠湖送到了身后。慕容秋水见他追上,脸色一沉,扭头又往山里跑去。叶飘零呼的跃起,翻到慕容秋水身前,柔声道:“清儿别使性子啦,马上天黑了,再进去可看不见路呀!”慕容秋水横了他一眼,也不作声,默默往山下又走。叶飘零大呼小叫,只想逗她发笑,可她就是面若寒霜,丝毫不为所动。

叶飘零脸色一暗,转身道:“你不理我,我不想走啦,我上山去了!”提步要走,慕容秋水停住脚步,拉住他衣服。叶飘零喜道:“清儿,你愿意理我啦?”乐滋滋转过身来,慕容秋水一沉脸,又掉头走了。叶飘零叫道:“你再不说话,就听不到我说话啦!”

慕容秋水一回身,跑到他身后,把他双手扭了过去,用手绢缚住了,说道:“这里上不了吊,也跳不了山,你死不了的。”叶飘零道:“要死还不容易,撞墙撞树、自绝经脉,都可以呢!你笑不笑?不笑我就再也笑不了了。”走到一棵树前,凝视树皮,微微沉思。慕容秋水哈的笑了一声。叶飘零笑嘻嘻走到她身边,道:“清儿,天也晚了,我送你回去。给我松绑好不好?”

慕容秋水哼了一声道:“你好得意啊!以后怎么办啊,是不是你一提死就万事大吉,我就得俯首认输,任你施为啦!才不给你解开。”抽身又走。叶飘零道:“那你这上山下山的也累啦,咱们雇辆车回去好不好?”慕容秋水气鼓鼓道:“不好。”

“那我们吃过晚饭再走好不好?”

“不好。”

“那我们去买开心果吃好不好?”

“不好。”

“那你再笑一笑好不好?”

“不好。”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那你继续生气好不好?”

“不好。”

叶飘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清儿真乖,不生气了才是乖孩子嘛!”右手抽了出来,拉起她左手。慕容秋水不觉也笑了,嗔道:“好啊,你又给我带笼子!”忽然看到他手抽出束缚,忙说道:“谁让你自己松绑的?快回去。”叶飘零连忙把右手又背过去了。慕容秋水重新把手绢紧了一紧,说道:“这回啊,可不让你再挣出来了。”

两人于是又重归于好,一场风波散于无形。在香山脚下买了一斤开心果,叶飘零咋咋嘴唇道:“你好狠的力气,咬得我好痛。”慕容秋水道:“谁叫你欺负我的,我还应该再给你几招六脉神剑的!”说着扬起手指,叶飘零连忙跳了开去。追追闹闹,回到嵩山派来。叶飘零一想到那个瘟疫封派,心下便甚是烦恼,轻轻拥住了慕容秋水,嘱咐了千言万语,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寂寞孤单的时候便给自己写信,一到解封立即过来接她去香山玩。

慕容秋水听他说完,轻轻笑道:“安宁,你在这里等我,我还要下来一趟。这之间,限你送我一件我喜欢的礼物。”说着飞身跃上缥缈居去。叶飘零等在楼下,童心忽起,闪身躲入林中,要等慕容秋水下来吓她一跳。他料到慕容秋水可能又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等少林水平一暗器测试一过便要给他,这回上楼该是去取礼物了。他心下暗想:“我该送什么礼物给她好呢?”看到手上提着的袋子里的开心果,灵机一动,便剥了十粒放在掌心。

这时慕容秋水已经跃下楼来,不见叶飘零,轻轻咦了一声,走了过来。经过林子,叶飘零面朝里面,一动不动站着,但他浑身上下,一片雪白,最是抢眼,还是被慕容秋水看到了,只得走了出来。却见慕容秋水提着一个纸袋,见他走出,便往后跑去。叶飘零一笑,也不追赶,见慕容秋水远远把那纸袋放下,这才过来,刚要说话。叶飘零已经飘到她身前,笑道:“清儿,把嘴张开。”

慕容秋水身子一扭道:“才不呢,你又想欺负我了!”叶飘零把掌心摊开,轻轻拈起一粒开心果,放到她嘴前,柔声道:“清儿,我不敢夸口,每一粒开心果,代表我要保你十年开心。”慕容秋水一笑,眸子中发出明亮的光芒。叶飘零喂她吃了,身形一闪,往慕容秋水放下的那袋子欺了过去。

刚要打开,慕容秋水远远叫道:“不许打开!”叶飘零愕然住手。慕容秋水走进笑道:“不过是一袋桔子嘛,没什么好看的。你拿回去再打开慢慢吃,好不好?”叶飘零一掂就知道决不是桔子,当下也不说破,笑着点了点头,再抱了抱她,两人道别,各自去了。

叶飘零奔回少林,打开那袋子,果然如他所料,却是一双灰色练武靴,镶的银边带子闪闪发亮,弹性十足,最宜跑动。这时他的床边吊了风铃,墙上悬着玉笛,衣柜中挂着貂裘,全身上下所着也都是慕容秋水相赠的。除了头发不怎么梳,所有装束都是慕容秋水给他精心设计的了。他对着镜子看了看,果然是人靠金装,几乎都认不出镜中那个就是素来不修边幅的自己了。单和坐在温玉床上,啧啧赞叹道:“想不到你这邋遢书生,竟然也有这样人模狗样的时候,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啊!”

门开了,向天飞进来,眼睛一亮,叫道:“****,飘零啊,穿这么帅干吗?可是想抛下慕容小妞,出去招风引蝶啊!”叶飘零还未回话,向天飞又转向一拳击在单和床上,说道:“野山鹤,你可知道今天少林武当发生了大事?饭庄被人给炸了!”单和跳了起来,饶有滋味的问道:“怎么回事,快详细说说。”

向天飞笑道:“今天下午午末时分,武当派农园饭庄发生爆炸,其后不久,少林派荷园饭庄也呼应相随,噼里啪啦,两个新建的大饭庄被炸个稀巴烂,真是爽啊!”单和翻身下床道:“这么刺激,我去看看!”向天飞笑道:“戒严啦,已经过不去了。不过没怎么死人,都是选在饭后没人的时候炸的,看来是谁郁闷过度,到少林武当闹了一把。”单和骂道:“奶奶的,也不挑好地方,炸什么饭庄!还不如去把各个练武厅授艺厅给炸了,那才叫好呢!”

叶飘零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现在的愤怒青年们啊,想发泄也该人准目标才是。我去武当派看看。”他想这一封派,不知何时重开,当去和武当派的师兄妹们道别一下,于是来到武当东门,却见一辆龙车把门口堵住,闲杂人等不准通过,而武当弟子也从旁边小门查证入内,不准出门。

他只得回头,心想:“武当派的热血青年最多,容易揭竿而起,游行举事。当年天下大乱,列强称雄,中华帝国对外卖国求荣,对内血腥镇压,就是武当派的众青年五四聚会,誓师举义,振臂高呼之下,举国呼应,终于推翻帝国,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奠定中华武协这大好基业,其中武当弟子实是功不可没。但如今武协当政,多有错失,民怨甚深而上下不顾,武当派便成为了中华武协心头大患,果然一有风吹草动,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武当诸门封闭再说。”他又想起当日亚洲蹴鞠大赛,中华蹴鞠队冲入亚洲八强,数十年来第一次拥有参加国际大赛的资格,举国欢腾,普天同庆,无数人涌向承天门广场集会祝贺,中华武协生恐武当弟子兴奋过度,另起事端,当机立断,当即遣维治局派龙车封住武当各门,如今饭庄被炸,旧事重演,这般纵然身在全国武学圣地学艺,但身为中华儿女,竟被君父防贼一般盯着,却也委实无味之至。

忽然身后有人在他身后说道:“飘零。”叶飘零连忙转过身去,却是洞庭波、林牧谦,两人拉着手,背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从外归来。叶飘零忙招呼道:“好久不见了,瘟疫爆起,你们怎么还到处乱跑?”洞庭波笑道:“我们的学艺已经暂时停止了,趁着还没封派,赶快去超镇上买些日常用品囤积起来,不想便这么逛了一天。唉,今天食品涨价真是厉害。”说着脸色一阴,说道:“飘零,怎么办啊?封派之后,就只我一个人住了!”叶飘零道:“怎么啦?你那三个师姐妹呢?”洞庭波撇嘴道:“她们听说北京犯了瘟疫,今天就都溜回家去啦,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边林牧谦望见东门被封,极是惊异,说道:“瘟疫不是尚未传开么?怎么这么快便封门了?”叶飘零道:“今天又另外生事,农园饭庄被炸,所以戒严了。牧谦宿舍里没走吧?”林牧谦摇头道:“走了两个。封派期间洞庭师妹不如就到我们宿舍来住,省得寂寞。”叶飘零笑道:“洞庭师姊这点寂寞都怕,哪还能做什么女强人啊?为什么不干脆也回家去?”洞庭波笑道:“我也想啊,可惜抽不开身,这边事情多着呢,没法走开。飘零,我们先进去啦,等瘟疫过去再见。”叶飘零挥挥手道:“好好保重!”看着两人掏证进去了,又望着那张牙舞爪的龙车,叹息半晌,终是无言,足下拔起,飘然退去,回到少林之中。

第二日果然少林掌门大中神僧传下通报,通告如下:

“少林分舵自驻北京,数十年来培养了无数栋梁之才,成为了全国第一的高等门派。如今在这美丽的夏日里,本应又有一批优秀的学子走向武林,发挥各自的才干,为江湖做出卓越的贡献。但是,桃花刚刚凋谢,荷塘尚未开颜,我们少林弟子已经先面临着新的挑战,一场没有烽烟的战争正在打响,考验我们少林弟子的时刻到来了!

萨斯病是新兴的一场急性传染性瘟疫,并在北京传播开来。我们正在紧急研制克制它的内功心法和药物,暂时还没有法子能够治疗。但是我们能够防患于未然。兹根据中华武协的指导,经过少林总舵的讨论、研究,和众弟子代表的商议、交流之后决定:

第一、全北京瘟疫大起,传染甚速,因此任何情况下,众弟子未得准许,不得再出派门,减少同外界接触。

第二、派内暂停学艺,时间视疫情而定。

第三、每日下午宿舍消毒一个时辰,其时诸弟子不得羁留室内。

第四、藏经阁除了每日早中晚各消毒半个时辰,照常开放。

第五、食堂、饭庄分区饮食,众弟子将分配到指定的食堂就餐,不得交叉使用。

第六、宿舍楼间不准互访。

第七、每日运‘少林内视功’打坐,检查身体,如有异常,如实上报,不得隐瞒。不会此功者,到各自掌班师父处领取秘笈。

第八、萨斯病侵犯肺部,窒碍人的呼吸导致身亡。因此这段时间众弟子需要加紧练功,谨防着凉,以免身体机能下降,使萨斯病菌趁虚而入。

第九、派内各种比武测试照常。

第十、不得传播谣言,扰乱人心。

第十一、少林梨园每晚免费上演名剧,欢迎各位观赏。

弟子们,在这不平常的岁月里,请谨记我们全国第一高等门派的弟子的身份,发扬学艺弟子领袖的风范,坚守阵地,决不动摇,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互相配合,服从命令,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可象某派一样,常自为民请命,众口汹汹,一旦大难来时,就放弃责任,临阵脱逃,给自己的门派抹上了一个浓重的污点。请记住,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萨斯病菌的携带者,每个人牢记着不要把病菌传到他乡,流毒无穷,以致无法抑制,因此任何人绝对不能回家!凡私自回家者,不问情由,立即开除!克制萨斯病菌的内功和药物很快就会出台的,风风雨雨我们少林从来就没有怕过。

弟子们,情形虽然严峻,局势虽然紧急,但相信我们在伟大的以钱会长为核心的中华武协的光辉照耀下,在诸位中华武协理事的英明领导下,发扬《武功道德三个代表》的精神,继承中华民族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一定能度过难关,化险为夷。让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们拭目以待吧,让他们惊异于中华学艺弟子的顽强。让我们大声向全中华报告:我们少林弟子是好样的,是经得住风霜雪剑的,我们少林派无愧于天下门派的表率!让我们向高声全世界宣告:中华民族是经得起打击的,中华民族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少林寺方丈、少林派总掌门、少林派同当盟代表、少林派同当盟支部部长、中华佛学研究协会副会长、中华武协授艺部常务名誉理事、中华秘笈翰林院、中华武艺翰林院两院院士、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名誉理事、中华商标注册局常务理事、御封神僧大中。”

通告到处,立即施行。少林加派人手,各门都有十余护卫守住,以防有弟子恃艺强闯。另有护卫队绕派巡逻,防止有轻功高的越墙而出。当晚果然抓获十九名意图远窜回乡之人,送回各系接受处分去了。向天飞狠狠一拍床板道:“抓得好,这般人渣,只顾着自己逃窜,全不念要是把病菌带到他方,必然造成天下****!”愤怒青年程誉一把将烟头捻灭,唾道:“好个屁!只懂得欺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学艺弟子!少林封派只是针对我们,每天仍有无数人自由出入,他们凭什么就不被禁?因为他们都是少林后勤诸理事的七姑八婆,要进来赚众弟子的钱,要是禁了,岂不是断了财源?”把烟头往垃圾箱一扔,摔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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