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苏逸看清了这个中等身材一脸睿智的人。
吕平阑也在心里一惊,他万没想到苏逸能够一张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个人的一头银发和玉树临风早已是名满京城的,自己认出他来并不难,而他是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一号人的呢?
当苏逸一转身,当他终于与苏逸面对面的的时候,更是吃惊不小,这一张脸上的五官和定王爷竟有些许相似之处,只是苏逸的面庞略有些苍白清瘦。
苏逸的嘴角一牵,一个浅浅的笑容呈现在面前,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的笑容也可以这样迷人,就连自己都心旌旗摇,更何况------不敢怠慢忙一拱手,“受宠若惊,正是在下。”
苏逸似有话出口,又止住了,呆了一会儿才说,“相请不如偶遇。”吕平阑不置可否,“今夜,何妨一醉,你我也是一种团圆。”
这一夜两人到了依云阁,在柳依依和碧如云的陪伴下,开怀畅饮,两人也不多言,默默地听琴,默默地赏舞,又默默地举杯,依依和如云是何等样人,乖巧的伴在一边绝不多言。
苏逸醉了,吕平阑也醉了,两个男人晃悠悠站了起来,醉眼相望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苏逸摆了摆手示意吕平阑不要说话,转身走了。
他一个人走在去回春堂的路上,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前胸,他的一颗心被两种极端的情绪绞榨,莫名的期盼,期盼玉人和月来,莫名的害怕,害怕从此后-----
他不敢再往下想,重重的关上回春堂所有的门,直直地躺在床上,轻轻地合上双眼,两行热泪悄悄地打湿了枕头。
太阳终于西沉,月上栏杆,若水收拾妥当坐着王府的马车在童越的陪同下来到了城外的定河边。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身影,风举着他的银发和青衫轻轻地摇摆,在夜色下格外的醒目。
若水先让童越先回府后不必等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到苏逸的身边,向身边的苏逸伸出她的白皙细腻的玉手,“拿来。”
苏逸一愣,不看他也知道是她,是他的小水儿来了,会心的一笑,“要什么?”
“大过年的把人叫出来,不给人红包怎么行?”这下子苏逸真的笑了,将手平平地伸到她的面前,“只要是这上面有的,都是你的。”
若水笑得阳光灿烂,已经将苏逸整个人醉倒了,“送来的那两张地契,又是怎么回事?”
苏逸低下头轻声‘哦’了一声,想了半天才说,“梅园是这些天我能找到的最不错的地方了,在京郊的南山之上,那里面南背北,山下就是定河,也请先生看过,将来你可以将你娘安葬在那里。至于------长青堂,其实我想送你的是那个花园,那里的花都每一朵都是我亲手培植的。你不知道那日我们就是从回春堂进去,由长青堂出来的,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将回春堂也送你。到那时就不准你再离开我的身边了,我要用余下的生命做水儿姑娘一个人的花匠。”
若水的感动在心头奔涌着,她仰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投向他的胸前,口中轻轻地唤了一声“逸。”
她感到了苏逸的胸在不住的起伏着,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胸前,“什么时候?你这样说,我还真有些着急了,我想看你做花匠的样子-----”不等她说完,苏逸就阻住了她,“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就这样就很好了,就让我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两人就这样的静默着,任风从耳边擦过,任浪花在河水中翻卷,许久苏逸轻推开若水,“水儿,闭上你的眼睛吧。”
若水依言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了苏逸的离开,一会儿她就听见耳边有“嗤,嗤------”的声响,突然她觉到身后有人盈盈一抱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微颤着声音在讲,“水儿,你要记得来时的路哦!”
她已经听到耳边啸声响起,眼前一片灿亮,她听到了耳边的轻语,却没有多想,睁开眼睛一看,她的面前一道焰火的高墙,千百个闪亮的小火球儿欢快地摇摆着冲上夜空,带着一声脆响在夜空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满天的绚烂,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庞。
若水的心也被感染了,她高兴地跑着、跳着、叫着,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一边的苏逸满脸安慰、陶醉的笑容慢慢地消退,摇着头看着这个快乐的人儿,突然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人也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将自己隐入了黑暗------
“逸,谢谢你,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焰火。”若水意犹未尽地说着,却没听见回音,她忙回过身四下里去找,河岸边寂静一片,只有远处有零星的闪亮,无边的恐慌向若水袭来,她发疯一样在定河边来回地跑着,她什么也没找不到,再没人回应她的呼唤,她似乎又回到了娘离开她的那个夜晚-----
宇镇立在府门外一个时辰了,却不若水归来,一转身看见童越立在身后,“备马,带我去邱公子下车的地方。”童越为难了,他犹豫了一下,“王爷,还是我去吧。”
宇镇的虎目圆睁,童越不敢再阻,只好跑进王府去备来了马车,这一次宇镇看了他一眼,上车走了。远远的毕淑嫒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一丝怨恨涌上心头她气极败坏地四下张望着,想要找个发泄的地方。忽然她看见转角回廊的一根柱子后面站着那个连王爷的面儿都没着过的那个辽壃女子,她婷袅着身子走了过去,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女子,“妹妹也去歇着吧,王爷的眼中只有那个姓邱的义弟,任你做什么都不会动了他的心的。”
辽壃女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一语未发,转身走了。这让一腔沸腾的毕淑嫒无处倾倒,她风一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