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的不是SM或者SP控……有人信么?
砚中的墨已经被徐安垂着眸子磨了足足一上午了,除了磨墨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头一次地,向来极有主见的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无非冲到妹妹那里,折断那个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蒙了他亲妹妹心窍的男人的脖子,如果时间允许,越痛苦越好——他甚至不想要他痛快的死。
可是不行。不管他多不愿意,宁儿都喜欢那个男人……他无论如何不愿伤害到他唯一的妹妹。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没有自欺欺人,他很明白自己此时的感受。他知道自己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宁儿看上的那个男人太过差劲,更重要的是,竟是……宁儿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他从未像此时一样觉出自己的扭曲,他竟不喜欢自己已经二十三岁却还没有开过情窍的妹妹步入正轨!他想要她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让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娶宠着她!
这是他身为兄长的强烈占有欲吗?他真觉着自己疯了似的,疯了似的想要她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终于忍不住摔了手中的砚,任由墨汁泼了满地,他闭上了眼,觉得二十六年来,除了那时将奄奄一息的她从勾栏院带出来的时候,心情从未像现在一样糟糕过。他想泄愤,不管以什么方式,杀人也好!
……可是她不愿他任意杀生,还因几个蝼蚁般卑贱东西的性命与他赌过气。所以他不能杀。
沉静半晌,他忽然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扎进肉里。他拿自己泄愤。
曾梦痕低头看着地面,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徐宁将曾天佑带回来了,就在她的面前……跪着。
没人让他跪,他却自动自发地屈膝,垂着头,很是恭顺的样子。这却让她越发难受。
“不扰着你们了,我先出去……你们也要快些,免得让人生疑了。”
“……好。”曾梦痕答应着,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知道是徐宁出去了。这样,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啊……曾梦痕忽然后悔了,她没事答应要徐宁出去做什么!现在……现在……要她怎么做?
房间里的气氛很诡异,死一般的沉寂,鸦雀无声,却偏偏还似乎隐隐暗流涌动。
曾梦痕偷眼去看曾天佑,心里便忍不住打起颤来。他穿的是男宠常穿的薄衫,十分薄,甚至有一定的透明度,可以从外面隐约看到身体。结构也极致简单。上衫仅有两个扣子,下衫也很特殊,宽大松散,随手就能被扯掉。这显然是为了让主人方便“享用”而设计的。
曾梦痕觉得这种设计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更何况,也就是这种设计所采纳的轻薄的衣料让她让她能够隐约看到他腰腹臀上的伤痕。隔着衣服也能看出,他伤的不轻,伤痕也很多。
她正偷偷看着呢,却未料男人竟也在这时抬起眼帘偷看她。她一惊,却是下意识地佯作镇定坦然地回望过去,倒是他,眸中染上些许惊慌,抿了抿嘴,有了动作。他俯下身子,以极致卑微地动作爬……爬到她的面前,声音中满是小心翼翼。
他说:“请您责罚。”
曾梦痕有些庆幸他没叫她“娘娘”什么的,因为那是意味着她是太子的女人的称呼。然而,这点庆幸混在心里那些复杂矛盾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情中又显得不值一提了。
她没说话,复杂的感情在她心里四处乱撞,她收拾不好,理顺不了。她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恨他。她气他的自作主张,气他轻视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却也没有办法忽视他为了他受得那一身苦楚。
她脑子很乱,所以……她就干脆放弃了,放弃整理自己的思路态度什么的。其实,说来也是,何苦呢。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为什么不顺应本心?
如是想着,她从椅子上起来,蹲下身子,让自己与他平齐,压低头去看他的脸。他眸中显然闪烁着慌张,却乖顺地顺从着她的意思,抬起头任由着她的观赏。
她又微微低了低头,看着他的衣服,然后伸手扯开了,连带着他的下衫。他因下衣被扯而换了个动作,又在衣物被褪尽之后迅速恢复了卑微的姿势,将额头贴到地上,感受她贴到他身上的目光。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然后利落地甩给他一巴掌!他顿也不顿一下,从善如流地将另一边脸也伸给她。见她没有动作,他微微有些迟疑,想着是不是她只喜欢打一边,就将原本那半边脸又伸了回去,动作中满是小心翼翼。
她想着,他这是又无意识卖萌了,却笑不出来。
她抓着他的头发向床边走,然后将他用力推到床上。他被重重一摔乱了姿势,又毫不迟疑地起身恢复跪伏的姿势。她便也镇定地按住他的腰,对着两片挺翘的浑圆用上狠劲抽了一巴掌。巴掌下的肉体轻轻一颤,便像接收到了“如何讨好她”的讯号一样温顺地压低上身抬高臀部,便于她的抽打……乖得让她心疼。
于是,她说了一个月以来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知道错了?”
“是。知道了。”
他忙答道。不知是不是曾梦痕的错觉,她总觉得他似乎因为听到她对他说的这短短的四个字而很激动。她没再说话,又一下一下认认真真地对付起他的臀。
其实,曾梦痕不知道,于曾天佑而言,她的巴掌尽管疼却很容易忍受。比起他从小受惯了的棍打鞭抽,这实在是极致的温柔了。比起他自己,他更在意她的手打疼了没……
仔细地将心里的数字打得清楚了,她停了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坐到一边,问道:“多少下?”
“回小……您的话,三十二下。下奴皮糙肉厚,您需要我为您请鞭子来吗?”他殷勤道。尽管已经脱离奴籍,他在她的面前却还是自称了“下奴”。
曾梦痕不回话,而是继续问道:“你知道你抛弃我多少天了吗?”
曾天佑微微怔了下,“抛弃”这个词让他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立即答道:“三十二天。”
曾梦痕便不再问话了,他的心却还在发颤。
又是沉默。这次,先有动作的却是曾天佑。他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扭身跌到床下去,伏在地上轻轻亲吻曾梦痕的鞋。这让曾梦痕着实一愣,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阻止,反而将鞋袜踢掉。
这显然给了曾天佑莫大的鼓励,他继续低着头,吻她的脚,又将她的脚趾含到嘴里,用舌头轻轻抚摸,像最虔诚的信徒见到了他的女神……或者根本就不是“像”。
曾梦痕奇异地瞬间适应了平素极少表露自己情感的曾天佑这样超时代的举动,她将脚从他口中抽了出来,猛地压到他的身上,与他一起滚到地上,探着头去舔咬他的脖颈。
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脖颈胸膛之类致命的地方是最大的敏感带,也是她最喜欢挑逗的地方。他却是因此意识到,她这是原谅她了,便温顺地挺着身子接受她的“折磨”。
可是他的肩膀却被滴上了水,滚烫滚烫的,一直烫到他的心里。
伏在他的肩上的女子哭着骂道:“曾天佑,你这混蛋!”泣不成声……
“下、下次,再不原谅……你了。”
“没有下次了,下奴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徐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墨砚,他觉得自己必须和妹妹谈谈了。
他对这个妹妹的宠爱……老实说,就连他自己有时也会觉得稍过,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自小命苦,父母走得早,他十岁拉着七岁的妹妹讨饭为生。日子原本过得辛苦,可好歹各自身旁还有唯一的亲人依偎。他护着妹妹,****盘算着等自己长得足够大的时候,就去找份正经的工来做,看着妹妹长大嫁人,他自己也可以找个女人,过平静的日子。他们曾经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是,天却总不遂人意。
这年头,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孩子,想要安全地活下来也许真的不容易……当拍花子将他们与十数个孩子一起绑在一个小屋,他见到身旁的孩子不是被打断手脚乞讨就是被挑了送去那些腌臜的地方的时候,他明白,他们必须逃出去。
而实际上,他也做到了。
他拉着妹妹跑,身后自然是有人追的。而宁儿跑不动……
至今,他仍旧能清楚地记得那天,她九岁的妹妹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拖累,便无论如何不愿随他再跑下去。她央他先走,试图用“你走了日后才能回来救我”来说服他。她狠狠咬他的手腕,甚至以死相逼……
这孩子从小就这么懂事,懂事得过了头。
他打了她三巴掌,捏紧她的下巴不让她咬舌自尽,却终究还是敌不过她眸中的坚决。
他看着她已经被挣扎着咬出血的舌头,终于还是咬破了嘴唇,逼她发誓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他回来救她,便一步三回头地一个人离开了……
他以净身入宫的方式飞快地得到了权势,在繁杂的宫中,他褪去天真,血里满是阴狠,但他仍忘不了她。他的懂事得过分的妹妹,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光。
他找她很久,却无奈仅以他画出的她儿时的画像,这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好在,上天也不是完全不愿眷顾他的。
在听闻江南一个名姬与他画出的画像略有几分相似时,他毫不犹豫地亲自找过去,所抱希望不大,却没办法不全力以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因为儿时对她牺牲的感动,还是因为……她是他二十年记忆中仅有的光,是他沾满鲜血双手唯一的救赎。
他发誓找到了她,他便一定要好好宠爱她。他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一个也没有,他便下意识地将希望寄托到了亲妹妹身上。血,终究是浓于水的吧。
快马加鞭感到了那勾栏院里,他一眼便看到了她,一眼便能认出,那就是她!
可是……她……
满身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