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被绑在床头，头发乱成一团，枕巾的一角塞在嘴里，唇边的布面上正好有只伸着舌头的小熊，可爱的眯眼笑着，似乎在亲吻这个美丽的女子，裙装下两条光滑修长的大腿交叠着恻弯在身下，从肩恻到腰身再到臀下，将一个女人极致般的诱惑表现的淋漓尽致。
脆弱，精致，凄美，
周萍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
方樾走到她面前停下，小男孩的高度正好可以直视对方的眼睛，墨色的瞳孔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和柔光，疑惑、惶恐、惊惧，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一张没有瑕疵的脸庞上，也许会打动许多人。
却不包括方樾。
“周阿姨，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小男孩的声音很清澈，也很温柔，但在此刻的周萍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和可笑。
没有恶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叫没有恶意？
“我来，只是为了这些……”方樾拿起床上的文件，随手翻了几页，平静的说：“还想听阿姨讲个故事，关于吴华，你，周伯飞以及江拖厂的故事。”
周萍看着方樾青涩的脸庞，听他说着绝不是十几岁的小孩该说的话，脑海里一片混乱，以往的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倒塌，在此刻，在这里，规则由站立者主宰，不关身高，不关年龄。
她看着方樾，没有说话。
“我想，我需要先表达一下诚意！”
方樾微微一笑，俯身向前，取出她嘴里的枕巾，一股女人的芳香扑鼻而来，沁人心扉。
周萍歪过头去，急促的喘了几下，坐直身体后冷冷的问道：“方析文要干什么？自己不敢出头，竟然让一个孩子来做这样龌龊的事，还真是个男人！”
方樾看了一眼秦唐，秦唐会意的点点头，低声说：“我就守在门外。”转身出去，随手将门带上。
这个时候，还不能让秦唐知道太多的内幕，虽然方樾相信他作为一个老实人的忠诚，却不能相信他作为一个社会自然人的自制力，西方经济学早告诉我们，一个社会人，在面对利益的诱惑时必然会作出的选择——服从利益，而这种选择却有一个很搞笑的名词，纯理性！
如果秦唐知道，这个女人和这些材料，可能让一个市长，数个副市长，以及无数处局级干部********，他是坚定的跟从方樾的脚步，还是出卖方樾向周伯飞谋求更大的利益空间？
方樾不得而知，
所以他不能冒险！
“这跟我爸爸无关，你知道我跟吴华的关系，做这些事，不过是想替他讨个公道。一个人，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死。周阿姨，您在大雨中仰望吴华病房时，是不是也在想着跟我同样的心事呢？”
“什么病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吴华的案子公安局自然会有结论，轮不到你，或者我去操心。方樾，阿姨不怪你，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呵呵，”方樾哑然失笑，周萍久经沧海，还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真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啊。他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窗帘拉开一些，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地板上，给压抑的氛围中平添了几分生气。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讲这个故事，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周阿姨提点一下。”方樾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着天花板，将重生前后所有的线索分门别类，重新梳理出一条清晰的线，阴谋，阳谋，权谋，尽在其中。
“七年前，你刚20岁，以周伯飞远房侄女的名义特招进江拖厂，身份，户口，手续，编制，齐全的一套，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巧的是，我正好有个在公安系统的叔叔，简简单单一查，却发现里面漏洞百出。原籍所在地没有你的过户资料，身份证明，家庭情况全是假的，也就是说，你在江州之前的所有一切，不过是周伯飞编造而已。”这些也不算方樾胡说，当年方析文暗中发现里面有些不对，曾委托胡宗道做过调查，虽然不太精细，但也基本证明周萍并不是周伯飞侄女，甚至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对二人的关系，江拖厂里虽然有些风言风语，却也是刻意诋毁的居多，从不曾有人真的做过调查，能像方析文这般的肯定。
周萍略有点吃惊，却并不是太过在意，毕竟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传言没有听过？方樾以为这样可以诈住自己，那才是天方夜谭。
“很好，有证据你可以去检举我，说不定会有奖金的，哈！”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六年后，也就是1990年，吴华进入江拖厂，一年之后，你被他的开朗豪爽所吸引，或者说他被你的美丽大方所倾倒，你们陷入热恋中，甚至于你冒着被周伯飞发现的风险，将他送你的一块手表转赠给了吴华，恩，是这块，没错吧？”
方樾将那块百达翡丽女表高高举起，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一直强作镇定的周萍终于变色，诱人的红唇微微张开，妩媚的大眼睛射出掩饰不住的惊讶。
“你……你……”
“很惊讶对吧？别急，继续听我说。”方樾将手表放在桌子上，双眼微闭，声音愈加的冷清，“很快，吴华就发现你跟周伯飞的关系不正常，他可能骂过你，可能求过你，甚至可能自残过身体。”方樾想起前世里的一些往事，有一次见到吴华手臂上有许多烫痕，那时候年纪小，不懂这些。此时想来，那是当时时尚青年们很常见的烟头自虐大法，不过那些脑残是为了耍酷，而吴华却是真的痛苦。
算下时间，正是在91年前后，恰巧是他跟周萍地下恋情发展的时候，“吴华要你跟周伯飞断绝关系，或者要你揭发他的丑事，将他搞倒……你从20岁起就跟着周伯飞，七八年来应该十分了解他的权势和手段，不会像吴华那样无知和天真，于是拒绝了他，或者跟他要求分手。当然，你是为了保护他，可吴华不理解，还时常找你闹，对不对？”
那块手表被尘封的时间，据秦唐估计在半年以上，而方析文说周萍丢表的时间在1991年年初，也就是说，吴华跟周萍相恋半年后，就因故分开。所以方樾有六成把握做这些推断，加上那次在大排挡外见到吴华跟周萍争吵拉扯，概率可以上升到七成。
果然，周萍的表情再次说明一切，她呆看着方樾喃喃的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不会，不可能！你还是个孩子……”
方樾不用抬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对，是不可能，吴华不可能告诉我这些。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阿姨你爱不爱读书？通读一次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就会明白，许多事只要依据一定的逻辑，就可以知道个七七八八。”这句话就纯粹是搞笑了，方樾不想一下将周萍打击的太狠，攻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是一个技术活，轻重缓急，要交错进行。
“呵，”周萍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语道：“你还是个孩子……”
“事情终于到了无可避免的地步了，也许是吴华命中该有这一劫，他发现了你暗中收集的材料，以为掌握了扭转局势，或者说救你出苦海的唯一法宝。于是他义无反顾，甚至不顾我对他的劝阻，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上访，告状，陷害，入局，残杀，都是他咎由自取，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不是？”
方樾走前几步，脸几乎贴到周萍的鼻尖，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
一个美丽女子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清澈，墨黑，一层薄薄的光笼罩在眸子上，随着眼珠的滚动发散出一层层荡漾的波纹，缠缠mian绵，温柔却又悠远！
“请告诉我，周萍小姐，他得到这份材料，究竟是无意，还是某人的有意为之？”
周萍有点受不了方樾口鼻中吐出的热气，虽然他是个小孩子，可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男人。她恻开头，紧紧的抿着双唇，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想些什么。
“到现在还没有解开你的束缚，是我想问一个答案！周阿姨，吴华究竟是不是您想脱身而去的一个棋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敢想象吴华怎么能无意中得到它，还堂而皇之的拿去复印那么多。我需要一个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