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寿王爷的大寿越来越近,寿王府里已经越来越热闹了。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已经是在平常不过的了。
我已不在装病,但除非必要,多数的时候我还是躲在玉兰轩里。
寿王爷的另外两个女儿相继回到了王府里。我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遇到过两位郡主。当时她们二人刚刚从三奶奶那里回来。看二人脸上的笑容,想必三奶奶此时已经气得不行了。
二郡主的年纪与三奶奶相仿,连日赶路让她原本清瘦的脸庞略显疲惫。下身穿着绯红的裙子,上身穿着绣着各色花样的长袖衫。
三郡主与二郡主相貌十分地相像,只是年轻许多。一身地珠光宝气。让人看得是眼花缭乱。
我故意在假山后面停了一下。直到二位郡主走出花园,我才走出来。
“小姐,干嘛要躲着她们啊?”陪我出来散步的婉儿看着远去的二位郡主问道。
“即使见面也不相识,而且也无话可说。不如不见。”我说道。我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了过去。
“小姐,老爷为什么要把我们送进王府啊?”婉儿有些疑惑不解。
“父亲自然有他的意图。”我答道。“至于是什么,我想父亲是不会告诉我的。”
“想不明白。”婉儿挠了挠头。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我笑着对婉儿说道。婉儿是我身边年纪最小的丫鬟,生性乖巧,平时不喜欢言语。想事情总比别人慢半拍。
“不过,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婉儿双手合十一脸向往地说道。
原本到了寿王爷的寿辰,院子里的争斗会平息一些,可是与我想的恰恰相反,院子里的争斗愈演愈烈。寿王妃与三奶奶,三奶奶与二位郡主。大郡主跟各侧妃。斗得是昏天黑地。各位小姐为了能让寿王爷将自己推荐到皇上面前,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看起来热闹非凡的王府后宅,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寿王爷干脆躲了出去。让着一院子的女人随便斗。自己则是眼不见心不烦。
没了寿王爷的庇佑,三奶奶在两位郡主的轮番攻击下明显处于下风了。
我为避免卷进不必要的麻烦里,我重新进入冬眠期,整日躲在玉兰轩里不出门。雪莲没有参与到众小姐的争斗中。每天都到我的玉兰轩报道。缠着我,让我给她将这些年来的见闻。
我每讲一件事情,她都会唏嘘不已。
“我从沪州到京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让我觉得惊叹了,没想到姐姐竟然遇到过这么多的奇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笑着答道。这几天一直都有一件事情压在我的心上,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该问雪莲。最终我还是开口问道:“雪莲,你不想入宫吗?”
雪莲被我的突然发我问,问道愣住了。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
“是父亲让我来试一试的。父亲说他做沪州知府几十年,政绩卓著,只因为京里无人,以至于无法得以施展才华。所以父亲想让我入宫。”雪莲倒也直言不讳地答道。
“你想去吗?”我又问道。
“父亲无子,我是家中长女,理应为父亲排忧。”雪莲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在追问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几位小姐到我这里来串门。她们还没有忘记我这个有着一位公主嫂子的特殊身份。只可惜她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因为除非公主殿下主动召见我,否则我也见不到公主。
不过她们来看我的重点也并不在这里。她们主要是担心我也会进宫。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我想她们对我的了解已经深入到我穿什么样的内衣了。我身后庞大的家族,她们自然也应该知晓了。宫里有一位公主嫂子、一个做贵妃的姐姐。在加上宫外一个庞大的家族,这样的对手的确不容小视。
谈笑间,我无意中吐露出自己不会入宫的事情,这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们不会完全放松警惕。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我在故布疑云。
晚上就寝前。柳儿对我说道。“小姐,您真不该现在就告诉她们您不会进宫。”
“为什么啊?”刚刚换上睡衣的我疑惑地问道。
“故意吓她们啊?您是不知道,这几日,住在王府的几位小姐将我们几个人的身份来历调查的清清楚楚的。”柳儿说道。
“我已经猜到了。”我笑着说道。“她们几个都进不了皇宫。”
“您是怎么知道的。”柳儿一脸茫然地问道。
“我就是知道,我连谁会入宫,都已经知道了。”我笑着答道。
“是吗?是谁啊?”柳儿十分地好奇。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答道。
果然,在我透露了自己不会入宫的事情后,来我的院子里的人少了许多。寿王爷的寿辰也近在眼前了。寿王府愈加地热闹了。
因为是七十大寿,王府的寿宴一共摆三天。在寿宴开始的前一天。父亲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大致是嘱咐我不要过分地张扬,以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我清楚父亲说的有心人是谁。可是如果她真的想故意找我的麻烦,我即使想躲也躲不过。
果然,寿王爷寿宴的前一天,我住进王府之后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出现了。
“上官小姐,您怎么没有说你的婆家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儿子啊?我与礼部尚书的夫人可是本家姐妹。”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我的三奶奶突然到访我的玉兰轩。还未进门,她便已经听她的声音了。
“三奶奶您也没有问啊?”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一家人呢。”进了屋,三奶奶直奔我走过来。“要是你早些告诉我。也不至于冷落你了。”
“明月向来喜欢安静,所以也没有什么冷落的地方。”我对三奶奶的突然热情不适应起来。
“我那姐姐,也就是上官小姐的婆婆一会就来。走,上官小姐到我的别院去吧。也好拜见一下你的婆母吗。”说着三奶奶硬拉着我就往外走。我实在是不想见我那个所谓的婆婆,但是用没办法一口回绝三奶奶。这时一旁的柳儿冲了上来。将我与三奶奶分开了。
“三奶奶,你看我们家小姐要去见婆母,一定要梳洗打扮一番。您先回去,一会我们自己过去。”柳儿挡住我与三奶奶中间,笑着说道。
三奶奶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但是碍于面子,还是压住了火气。然后笑着说对我说道:“那一会你要过去哦。”说完,瞟了眼柳儿,转身走了。
一直在隔壁屋子里收拾东西的春桃、云清和婉儿听到声音跑了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春桃问道。
“薛夫人马上要到寿王府来了。”柳儿替我答道。
礼部尚书薛坤。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学究,至从他的儿子因病夭折后,他就一直要求父亲将我送进尚书府里。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改嫁。哪怕他的儿子还没有成年就死了,而我根本就没有过门。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将我带在身边,除了因为我“无家可归”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我被薛家人抢了去。
虽然在外漂泊十分的辛苦,可是比起家规繁多,礼教腐化的礼部尚书府,留在父亲的身边,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大幸事了。
多年来父亲都不愿意带我进京,即使进了京,我的行踪也是保密的,或者干脆住进公主府里,让薛家人无可奈何。没有料到,三奶奶竟然与薛夫人是本家姐妹,难怪父亲会写一封意味深长的信给我。
“小姐,怎么办?”年纪小的婉儿有些慌了神。
“别慌,这是寿王府,薛夫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抢人,即使是真的要抢人,他们也会在寿王爷寿宴后在动手。”春桃镇定地说道。
“那今天怎么办啊?现在三奶奶那儿就是鸿门宴啊?”云清焦急地说道。
“春桃,你跟我去赴宴。柳儿、婉儿、云清,你们留下来,跟着王妈把东西都收拾一下,现在不用的,能拿走的东西走装起来,一会趁着我去赴宴的时候,让王妈带着东西先出府。想必父亲那里船已经准备好了。让王妈在船上等我们。我在给父亲写一封信,把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老人家禀报一声。”我当机立断地吩咐道。让我住进礼部尚书府,我情愿一死。
“是。”云清几个人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比起刚才,速度麻利了。
春桃服侍我换了件深红色的外衣,原本带着头上珠钗发式也被换成了普通的簪子。薛家人一直对我跟着父亲到处走不满,所以每次见到他们家的人,我都会故意打扮的老成些。
“拜见薛夫人。”我镇定自若都走到薛夫人面前,行了大礼。
“起来吧。”薛夫人面色严肃地说道。
“是。”我站起身来,低着头。即使不抬头,我也可以想象得出薛夫人那张一板一眼的脸。
“这次又去哪里啦?”薛夫人用呵斥的语气质问道。
“回夫人的话,刚刚跟着父亲从塞外归来。”我答道。
“塞外?”薛夫人轻蔑地说道。“蛮荒之地有什么好看的。”
“回夫人,父亲是给陛下找玻璃杯去了。”我答道。
薛夫人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已经生气了,因为我刚刚不该多嘴。一直站在一旁的薛大人的小妾。薛李氏笑着圆场道:“姐姐,亲家公办得是皇差,去什么地方可不是自己说的算的。”
“就你知道。”薛夫人训斥道,“我在教训自己的儿媳,关你何事。”薛李氏连忙闭嘴,不敢在多言语一声。
一旁的三奶奶见大家都被薛夫人说的不敢开口了,便笑着说道。“姐姐,今个儿是好日子。大家也不要过于拘谨了。这已经到了晌午了,来人啊,赶紧摆一桌酒席。”
说是吃饭,其实真正坐在桌子前的只有三奶奶和薛夫人,薛府的规矩,晚辈不得与长辈同坐。我只能是在薛夫人身边伺候着。至于薛李氏,因为是小妾更加不能坐在桌子前吃饭了。
好在出门前,我已经有所准备,先吃了些糕点垫底,不知道站在我身边的薛李氏现在如何。
午饭后,薛李氏陪着薛夫人到花园里散步,三奶奶将我拉到一旁。
“上官小姐,我姐姐今天过来,其实就是想把你接过去。一个寡妇老是住在娘家,这让外人看着笑话。”三奶奶开门见山地对我说道。
“三奶奶,先帝虽是指婚了,可是我没有过门。虽然不能在嫁人了,可是我也不算是个寡妇吧?我是否该搬到薛府去,这我做不了主,得听家父的。”我也毫不客气地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可以做出一丁点的让步,否则她们就会得寸进尺。“三奶奶,您看这也过来晌午了,饭我也没吃上,现在腹内饥饿难耐,我先回去吃些东西,一会在过来。”我说完,我完全不理会三奶奶,转身便走。
回到玉兰轩时,王妈已经带着一部分东西离开了寿王府。上官管家找已经与寿王府里一个小管事的混熟了。管事的傍晚时分将一封信偷偷塞进了玉兰轩。信是父亲写的,父亲让我莫慌张。凡事听他老人家的安排。有了父亲的信,我心里算是有了底。第二天便是寿王府办寿宴的日子。我让丫鬟们把剩下的行李也收拾起来。随时准备离开寿王府。
晚上,云清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
“小姐,薛家的都已经堵在寿王府门口了。我刚刚从三奶奶屋里的丫鬟那里听说,薛夫人今天跟三奶奶说这次绝对不会在让你走掉的了。”云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看来薛家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春桃说道。
“他们要是真的敢来抢人,我就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柳儿下午就已经把自己的短刀从箱底翻了出来。
“小姐,老爷的信上是怎么说的?”婉儿问道。
“父亲让我放心,他已经有了对付薛家的办法。”我答道。
“这薛家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病啊!小姐还没过门,他们凭什么让小姐给他们那个死鬼儿子守寡啊!”春桃愤愤不平地说道。
“薛坤当初就是因为恪守礼教,所以才被先帝从一个小吏一路提拔到礼部尚书的。”柳儿解释道。“从那时起,薛坤就认为只有以礼立人才是正道。”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听父亲的安排了。”我对她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