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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又到了寂静无人相语的夜晚。隔壁的女管家不知为何感到今天的自己异常疲惫,天一黑躺在床上,沾枕便沉沉的睡去。庄园内的路灯陆陆续续的熄灭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各个房间透露出来的灯光也暗下来。规定时间熄灯是庄园的死规定,无论是谁,过了时间都是会受罚的。

沐家庄园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庞大的庄园,在沐山景的示意下,甚至在后院用栅栏围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林地,里面养着女佣照顾的兔子,猫等小型哺乳动物。偶尔还能发现野生的鸟类在树上扎的窝。林地离庄园的住宅区足够的远,属于不被夜晚的红外线照射到的区域。

安然躺在草地上的雪白兔子警觉的竖起了耳朵,它抬起头四处张望一下,虽然什么都没有出现在他红色的眼睛里,但谨慎的它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迅速的返回自己的老窝。人踩在草面上而发出的沙沙声在这片林地里低不可闻,却依然惊到了不少敏锐的动物,如果不是沐尹身上有着熟悉的沐家庄园的气味,恐怕它们联合起来的叫声能拉响沐家的警报。

沐尹戴着红外线眼镜穿过了住宅区后,在林地里潜行向前,这种事情他在两年里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只不过没想到在自己家也能有发挥的时候。他留了张纸条在房间内,明天那个迷迷糊糊中被他下了药的女管家一开门就能看到。到时候失职的她肯定不敢四处宣扬,只能上报沐山景。而那时的沐尹已经坐上了飞向东临的飞机,沐山景再怎么生气都是没用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注定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同意,所以只要一个人默默去做就可以了。

就像他对沐书琴说的,向他这样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天才的光芒,两年时间从入伍坐上了上校的位置——固然有家族的影响力的原因在。他看似风光无限,前途明朗,却不知暗地里有多少人记恨着被他抢走的军队资源,有多少人想着把他拉下来。这样的人,永远走在同龄人的前面,除非同等级的天才,不然真的是连聊得上天的陪伴的人都没有。

穿过这片林地就是侧门,只要不被摄像头拍到,就能在众多别有用心的人眼中,继续营造出沐家小少爷在家关禁闭,无法踏出自己房间的大门的假象。

沐尹已经看到那道在月光下莹莹发着暗光的铁门。他直起了之前一直佝偻的身子。走上了鹅卵石铺成的通往大门口的石子路。

沐尹触碰到了冬夜里被冻得冰冷的铁门的手,突然间又松开了,自由的下落到大腿外侧。他并不是后悔了,只是背后传来刺痛皮肤的气势让他不得不做出应战动作。

年迈的管家脚步如猫,悄然无息的站在了沐尹的背后。

大概是出门略急了一点,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下身单薄的西裤被风吹得紧贴皮肤。这种冬夜里壮年男子穿着都会瑟瑟发抖的着装,并没有给这个头发已渐白的老人带来影响,他站在冷风中,几十年如一日的笔挺身姿。

“还请小少爷回房睡觉。”他的声音平稳并不响亮,只是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刺激沐尹的大脑。

烦躁感开始在沐尹的心底弥漫开来,管家赶到了,沐山景没准也醒了,等到见到沐山景,自己是真的再也出不去了,要赶在这之前……

“让我出去。”沐尹说道。其实翻过这道铁门就是膝盖一用力的事情,可是沐尹不敢,因为在那一刹那,面前严肃的管家会毫不犹豫的从后面抓住他的腿,把他用力砸在地上。

他只听从沐山景的命令,动手的时候从不在乎对面是否是沐家少爷。

“小少爷知道这是不可能,还请回房。”管家看起来并不着急,他要做的只要限制好沐尹,拖住时间等到沐山景到就行。

“不行就打!”时间宝贵,沐尹不想多说废话了。

双腿用力后蹬,尘土扬起,强大的反冲力把沐尹如同炮弹一般扔向管家。

管家眼神终于凝重起来,他已经两年时间没有见识过沐尹出招了,不知道他究竟进步到了何种地步,在对对手实力迷茫的情况之下,不得不慎重接招。

沐尹的右拳就这样直直的砸进了管家的手掌中,管家手指内弯曲,第一时间捏住了沐尹的拳头,然后管家的整只右臂都无法抑制的抽动了一下,他右脚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抵消了沐尹一拳带来的冲击力。

管家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凝重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现实并不给他惊讶的时间,沐尹尝试抽动自己右手,可管家握的紧,一时间没抽出来。于是沐尹也不管不顾了,抬起右腿正面向管家踢去,管家下意识的采取硬碰硬的方式,他收回退了一步的右腿,再奋力的踢出。两条腿的小腿骨就这样暴力的撞在一起。顿时两个人的表情都因为小腿似乎骨折了的疼痛而扭曲。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了?管家在心里这样问道自己。虽然每天都在坚持锻炼,身体素质比起年轻的自己依旧没有落下乘。可是这种拳拳到肉的实战所带来的痛楚,过了这么多年安逸生活的自己终究是无法避免的开始淡忘了。

沐尹没忘,这种痛苦在军队生涯里这是比感冒还不足道的存在。他提起一口气,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完美复制前一次的踢腿。管家强迫让自己回忆起年轻时候的凶狠,小腿骨再一次残忍的碰撞。

“呃。”管家的喉咙里还是忍不住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然而还没完,沐尹收回腿,第三下蓄势待发。老管家感觉再硬接,自己的小腿骨恐怕是要断了,不得已让开了身位。沐尹一脚踢空,迅速收回。一把从管家因为避让而无法抓紧的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右拳,抽出的拳头半途张开,绕上了管家的手臂,一把把闪避到一般的管家拽过来。

身体在他人手中操控,无法站稳。情急之下的管家借着沐尹把他拉向自己的这股力量,左手张开,一掌拍在沐尹的胸口。而沐尹的头槌同一时间撞在管家的脑袋上。一声沉闷的响声,头晕目眩的管家捂着额头连退好几步,半跪在地上。

沐尹也不好受,想要速度解决,采取了这一连串的硬碰硬的方式,他受到的痛苦可不比老管家小上半分。全靠年轻的身体支撑着。最后一掌要是左偏一点点,恐怕沐尹现在就要躺在这里了。也幸亏老管家关键时刻还能记得沐尹是沐家少爷这件事。

沐尹左手捂着胸口,瞥一眼还半跪在地缓气的管家,转身正欲离去。

“不愧是沐家少爷,两年时间便能进步到如此程度。”管家喘着气,说道:“只是可惜,小少爷今天还是哪里都去不了。”

沐尹不得不又回过头,管家手里多了一把枪。

“别怕,麻醉枪,打中了只是睡一觉而已。”管家说道。

“住手吧。”沐山景的声音传来,罕见的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苍老感。

沐尹的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他知道,今天恐怕是真的出不去了。而在今天之后,那更是不可能了。

管家松开手中几乎已经按下的扳机,默默的站到了从林地里出来的沐山景背后,在这样的夜晚中,如同影子一般。

从树影中走到月光下,沐山景看着沐尹问道:“要去哪?”

沐尹的脑海一下转过千百种回答,最后却还是得老老实实回答道:“东临。”

“东临?去那破地方干什么。”听到答案的沐山景有点愣神,接着发怒道:“赶紧给我回去睡觉。”

“不,我必须去,有个朋友在东临出了点事。”沐尹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朋友,你在东临哪来的朋友?”沐山景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耳朵出了点问题,他第一次从沐尹的嘴里说出朋友这个词。

“反正我今天必须离开。”

“呵,我在这你还胡思乱想……”沐山景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去了,他看着自己的孙子在他面前做出了应战动作,如此倔强。

沐山景深呼吸,把冷风灌入肺部。他开口道:“如果事情败露,谁承担责任。”

沐尹不敢相信,但嘴上还是第一时间回答道:“我一人承担。”

“滚,滚,滚!”沐山景像是驱赶蚊子一般无力的摆了摆手,连说三个滚字后,停顿片刻:“趁早回来,瞒不了多久。”

沐尹后退几步,端正的向沐山景行了礼。纵身跃出了沐家的铁门。

首都区郊外的机场万年灯火通明,那里有一架私人暂时停靠着,静静的等待沐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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