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掐得如此精准,丝毫不差,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他们的。
最奇怪的是派心心给自己送衣物的那位花公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又为何专程派人给自己送衣物?
吴俊比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本想以静制动,将计就计,不想,却令自己陷入了更深的陷阱里。
此时吴俊比感到自己的掌心、额间都已渗出了冷汗。
在此坐以待毙只会令自己胡思乱想,扰乱心神,不如干脆主动点为上策。
想着,吴俊比已起身朝七个瞎子所站着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要对付这七个瞎子不容易,要想从他们的口中套出话来更是难上加难。
但吴俊比懂得对待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必须也要用更蛮横不讲理的方法来对付。
他边走边从怀里摸出柄袖箭持在手中。
他坚信无论是谁感受到这只箭的杀气都会乖乖地就范,说出实话。
可是当吴俊比刚走到其中的一个瞎子面前,准备动手给他解穴,把袖箭架在他的脖子上时,他的瞳孔突然间收缩,血液也在瞬间凝固了。
他发现这瞎子已经不用解穴了,即便是解开穴道,他也没法再开口回答自己的任何问题了。
死人是没法再开口的。
是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杀掉了他们。
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也太恐怖了。
吴俊比只感到手足冰冷,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他手持着袖箭,警惕地环顾着四下。
四周死一般地寂静,越是这样越能说明问题。
这时忽然刮来一阵雾迷了他的眼。
吴俊比只不过是眨眨眼的工夫就听到一声轻呼。
一个纤弱的身影儿急急地朝自己的方向扑来。
看她浑身颤抖,一路倒退而来,显然是碰到件可怕的事情。
吴俊比没有伸手去接她,怕这又是对方使出的什么阴谋。
不过他人在纵身跃起闪到一旁的同时他已取来一块石子,轻轻一弹,便准确无误地打中了对方的膝处。
来人立即扑倒在,屈膝跪在地上。
她的一手捂在另一只手上,那只手的手背上有道浅浅的鞭痕。
看上去只是伤了皮肉,没有动筋骨。
可是周围的皮肤已开始红肿发黑。
来人痛得五官抽搐,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
但她始终紧咬着红唇,恨不能咬下块肉来,硬是不肯吭一声。
吴俊比此时已看清来人的面目,竟是方才伤心掩面而去的心心。
自己和她才分别不到两分钟,她怎么就变成这样,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吴俊比来不及细问,人已快步上去扶起了她,关切地问道:“心心,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
心心回头一看,是吴俊比。
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眼睛亮起,人也是又惊又喜上去一把抓住吴俊比的胳膊,打断他的话,不住地叫道:“吴大哥,先别管我的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那怪物和肉球追来,我们想跑都难了。”
说着,她已拉着吴俊比急急地朝前跑去。
吴俊比虽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愿逃跑,但被她死死地拉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只得跟了上去。
还没跑出两步,忽听身后鞭风骤响,紧跟着是一声断喝:“小丫头,你往哪儿里跑?当今世上还没有人能逃出你爷爷我的鞭子!”
心心没有回头,边跑边道:“以前是没有人能逃脱出你的鞭子,那是因为小姑奶奶我还没有投胎现世,而今小姑奶奶我出世了,就是为了打破你的这个狗屁规则。”
这一番话一脱口,连吴俊比都感到大吃一惊。
这个小丫头也太过于冲动了,全凭自己脑子一热,自己高兴做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也根本不计后果。
往往祸从口出,在江湖上会要了人命。
不过若非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给她几个胆量,她也说不出这番犀利嚣张的话来。
吴俊比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
他想身后的鞭风追得甚急,她的人被逼的如此地狼狈,生命随时都有可能丧生,她居然还有精力说出这番风凉话。
端庄典雅的刘萧萧无论在任何的情况下都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她只会听命,顺命,接受别人的安排,所以她绝不会是刘萧萧,不过是长得像她而已。
一想到刘萧萧,吴俊比又是一阵心痛。
他低低地咳嗽着,脚步也不由得跟着放慢了下来。
就在他低声喘息着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
他强忍住咳嗽,下意识地挡在心心的身前,转过身,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五官、容貌、身形,他手中的鞭稍已到达吴俊比的眉心前。
眼见他已无路可退,马上就要命丧黄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根鞭子来将对方伸出来的鞭稍卷住。
两条鞭子立即绞在一起,一时间难以分开。
吴俊比定睛一看,眼前这位一身淡黄色连衣裙板,头上梳着鬓,乌黑的发梢上插着根黄蝴蝶的发簪。
不是皇甫寒烟,还会是谁?
只见皇甫寒烟面色凝重,双脚叉开,一手持鞭,另一手展开,保持平衡。
看她额上渗出的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吴俊比知道她撑不住多久。
就见皇甫寒烟微侧头,朝身侧正为自己擦汗的吴俊比大声叫道:“吴大哥,那位姑娘伤得不轻,你快带她走吧。”
“那你…”吴俊比一脸担忧地道。
“我没事,一时半刻还撑得住,你们赶快走吧。”皇甫寒烟打断他的话,大声地说道。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吴俊比果然不再多说一句,扶起地上的心心,就要往前走。
忽听声断喝:“休走!”
这次他没有驻足,而是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找了个干净安全的山洞,把已昏迷的心心放了进去,在洞口搭了两片大蒲扇叶。
他在洞前站了一下,心道:心心,对不起,皇甫寒烟是我的好朋友,我绝不能见死不救,只能暂时地把你一人放在这儿,你不要怪我狠心,我去去就回。
想着,他人已施展轻功,回到打斗的现场。
他就看见两人的鞭子已分开,而皇甫寒烟手持着鞭子,脸色很难看。
她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脚,手忽掩住胸,低头吐了口鲜血。
她只觉得眼前模糊不清,身体也在不住地晃动,像极了喝醉酒的醉汉。
她感到很累很累,真想以大地为床,蓝天为被,好好地躺下睡上一觉。
力气正一点点自她身体中抽出,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倒下时,后背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托住,接着一股暖流自对方的掌心中源源不断地送入她的心田。
皇甫寒烟摸了把嘴角的血迹,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弱势的一面。
随后她人不禁回头去看,仅一眼她的眼顿时瞪圆了,不由得叫道:“是你,吴大哥,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叫你照顾那位姑娘吗?对了,她现在在哪儿?”
吴俊比收回了掌,深吸了口气,睁眼瞧着皇甫寒烟,伸手拍了拍她的柔肩,淡淡地道:“你放心,她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回来是为了…”
“救我!”不等吴俊比把话说完,皇甫寒烟已接过话头。
她一脸不悦地瞪着吴俊比大声地道:“你为什么药回来救我,难道要我欠你人情吗?”
吴俊比瞧着她,很平静地道:“你能救我,我为什么不能救你?何况…”
他手忽地一伸,已持着柄薄如蝉翼的袖箭。
他轻抚着箭锋,目光闪烁着,喃喃自语道:“何况我也想去会一会那个大怪物和肉球,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做的,能否躲过我这出手一箭!”
说着,他人已纵身窜入了浓雾之中,只剩下还在发着愣的皇甫寒烟。
只见她两眼发直,盯着那团浓雾,口中不停地喃喃地道:“吴俊袖箭,吴俊袖箭,他居然会是吴俊袖箭!天哪!”
皇甫寒烟做梦也没有想到,两天前在悬崖上自己眼看着慕容十四郞跳崖,她悲痛欲绝之下,她也相继跳下殉情,不想,老天眷顾,自己并没有死成,而是跌入了毫无生命迹象的沼泽里,她想法逃脱时,所遇到之人竟然会是吴俊比。
她时常在江湖上走动,自然知道吴俊袖箭的大名,也曾崇敬一时,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无法见到那么神圣的前辈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两天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披着件棕色披风,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一身落拓、懒散的中年人竟然会是吴俊袖箭吴俊比!
她也曾听说吴俊比这一生被盛名所累,被情所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为了报恩,他不仅将自己的未婚妻还有吴园所有的房产田地全部拱手让了出去,自己一人远走他乡。
所以皇甫寒烟对他以往的事迹感到颇不以为然。
甚至于她有种愤愤不平之感。
一个男人竟把女人当成报恩的礼物让出去,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