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吴俊比心里面偷偷地暗笑着,小小年纪,若是按照刘萧萧的现在的年纪,恐怕只比她小不了两岁。不过他也不能将此话说破,却也不愿意别人在背后说她的不是。他本来是在前面急急地走着,现在却已放慢了速度,直等两个人赶上来,这才回身说道:“其实心心这个姑娘心地很善良,心思也很单纯,你们恐怕是误会她了,她并没有你们表面上看得那么坏,她那么厉害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已。”
皇甫寒烟道:“吴大哥,见解倒真是独特,不过这也难怪,谁让那个叫心心的小姑娘长得这么甜呢。”
她转过头,盯着风五娘,说道:“想不到你这个女怪物也有头痛的时候,今天总算是遇到克星了,不过这样也好,有个小丫头缠着你,你就不用去勾引慕容十四郞了。”
风五娘停下步子,瞪着她许久,才忽然道:“哦,我明白了,说来说去,原来你是为了你们家的那个慕容郎,他迟迟不肯出现,肯定是故意躲着你。”
皇甫寒烟侧过头,奇怪道:“为什么他要躲着我?”
风五娘白了她一眼,道:“这你还不知道,不论是谁碰到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缠着她,都会觉得吃不消的。”
皇甫寒烟的脸已阵青阵白,不过很快便掐起腰来,眼珠子自眶中转了圈,又重新得意地道:“慕容郎遇到我才是他的福气,他恨不能天天腻着我呢,又怎么若是遇到你这个老太婆么,恐怕才会像见到了鬼般跳起来逃走呢。”
风五娘气得脸都发白了,她瞪圆了眼,跳起来,大叫道:“放你的屁,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老了,我年轻的很,一点儿都不老。”
皇甫寒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我只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像你都这么老了,却还是连男人的床边都没沾过,这样子活着,简直比死还难受,我若是你呀,还不如赶紧找根绳子去上吊。”
“你…”风五娘的脸色又白了,她跺了跺脚,忽然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吴俊比她的身子轻轻往前一窜,人已站在了吴俊比的面前,风五娘瞪着双剪水瞳直勾勾地盯着吴俊比发白的面上,吴俊比只感到热血上涌,简直都有些受不了,他不得不将目光往回侧了点儿。
风五娘却显得很得意,有意无意往吴俊比的身侧靠了靠。
竟挽住他的胳膊,柔波四转,道:“吴兄,我风五娘早就久闻吴俊袖箭大名了,今日能够吾得阁下的真容,当真是荣幸之至!”
吴俊比也不好意思当面推开她,只能微微点头道:“客气,客气!”
风五娘将嘴靠在他的耳门边上轻声问道:“吴兄,你是个喜酒之人。”
吴俊比点点头,风五娘将目光自皇甫寒烟的面上转过,傲然地挺起胸,故意大声地道:“那你就告诉皇甫寒烟,是老酒好喝,还是新酒润喉啊?”
吴俊比立即明白她话中的意味,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
皇甫寒烟却忽然道:“你这样讨好也没有用,我方才听吴大哥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向着那个叫心心的小姑娘,可见她自然就是吴大哥的心上人,你恐怕已没有希望了。”
风五娘又瞪了他很久,忽地咬着唇不说话了。
皇甫寒烟自旁又开始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自卑,谁让你爹娘没有给你生出张和心心一样的脸孔呢,要是你有张和刘萧萧一样的脸孔,你也就不愁嫁不出去了。”
听了这话,风五娘和吴俊比的脸色都变了!
看样子这个皇甫寒烟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难道她已经知道心心就是刘萧萧的事情了?
风五娘自然也很吃惊,她是个急性之人,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心心长得和刘萧萧一样?”
皇甫寒烟将目斜向吴俊比,目中较有意味地道:“我想大概是的吧,否则为何吴大哥的柔波总是转向她,为何话里话外总是偏向她呢!”
原来她并不知道!
吴俊比长吁了口气,他赶紧解释道:“我想你是误会了,皇甫姑娘,心心她只是像我一位亲戚而已。”
“亲戚,什么亲戚?”皇甫寒烟追问着,似要刨根问底般。
吴俊比简直有些受不了她那种怀疑的目光,好似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他一向都很讨厌多嘴的女人,真的很令他感到头疼,可是皇甫寒烟现在就忽然变成了这样的人,让他难以招架,又不得不应付。
所以他只能喃喃地道:“是…是表妹而已。”
“表妹,表妹”皇甫寒烟低声重复着,用眼角瞟了他一脸黑线,她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吴俊比立即明白了,原来自己居然是被她给套进去了,让他是不打自招了,他的脸立即就红了,紧接着就白了,到了后来却铁青了,他扭转身子,也不再理这两个多嘴的女人,大步走进抢到客栈。
强盗客栈并没有强盗,也不是黑店,只是听说开店的店主以前曾经做过强盗,后来人老了,也倦了江湖这种打家劫舍的生活,所以就开了家抢到客栈,提供上山人的伙食住宿而已。
强盗客栈里平日里客人很少,今天在吴俊比等人进来后,却发现两张破木桌子前的其中一张已围坐着四个人。
他们年岁都已不算小,有的已古稀,有的却已步入中年,有的甚至已是个花甲老人。
坐在桌子的最左边的是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圆圆的脸上常带着笑容,已渐发福的身上穿着件剪裁极合身的青缎团花长袍,态度温文和气,看来就像是个微服出游的王孙公子。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花甲老人,穿得很朴素,只不过是件灰布棉袄,高腰白袜系在灰布棉裤外,看上去就像是个乡下的土包子,他手中提着个烟袋锅子,此时正在低着头用力地塞着旱烟,已塞得很满,几乎就要冒出来,但是他仍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塞烟的方式很特别,中指与拇指捏在一起,而食指,无名指和小指全部都翘起来,像是小鸡啄米样往里面用力地塞着。
吴俊比一眼就看出他定是个极为难惹的角色,内功必定极深。
这老头曾经抬头瞧了一眼,双目有神不停闪烁,顾盼之间,威逼凌人。
在这老头的左边坐着的却是个瘦高的道人,他虽是出家人,但穿着却十分地讲究,一点儿都不肯马虎。酱青色的道袍上却缕着金线,背后背着柄绿鲨鱼皮鞘,黄金吞口上还镶着颗猫儿眼的奇形长剑。一双三角眼微微上翻,像是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再紧挨着这个道士坐着的却是个身长不满五尺的人,长相很古怪,无论谁瞧见他都难免要被吓一跳,一颗脑袋却大如巴斗,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两条浓眉几乎连成了一线,左眼精光闪闪,亮如明星;右眼却是死灰色的,就像是死鱼的眼睛,乱草般白胡子里露出一张嘴来,却是鲜红如血。
他右臂已齐肩断去,剩下来的—条左臂长得更可怕,垂下来几乎可以摸着自己的脚趾。
他左手上按在个长方形的黄布包袱上。
他自里面取出个长形盒子,里面有柄镶满了珍珠,晚上见来,这珠光宝气足以能将这黑夜照成白昼般的弯箭。
皇甫寒烟是一瞧见那人手中的那柄弯箭,神色立即又变了!
她的眼圈已有些发红,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甚至几乎已忍耐不住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向那张桌子,那个人,但是她的胳膊早已便被吴俊比和风五娘给抓住了,她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风五娘奇怪地问道:“寒烟,你这是怎么了?”
皇甫寒烟不说话,眼睛始终盯着那个布包上的东西,风五娘的目光也不由得跟着转了过去,她的神色忽然也跟着变了,变得跟皇甫寒烟是一模一样,眼圈发红,嘴角颤抖着。
吴俊比觉得很是奇怪,是什么事,能够让两个常常见面就不停地斗嘴,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忽然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用说一定与慕容十四郞有关,慕容十四郞,这个要命的慕容十四郞!
现在皇甫寒烟和风五娘的眼睛全都从桌上的饭菜转向那柄华丽的箭上,已看得两眼发直,而皇甫寒烟看着看着,她的肩头已经开始不停地耸动起来,喉咙中甚至已开始不停地发出低低呜咽声。
对面的四个人神色已有些变了,他们有意无意地停下手中的杯,口中说着话,可是眼睛却已经开始偷偷地朝这边瞟着。
这样下去,难免要打起来,所以吴俊比拉着风五娘和已要崩溃的皇甫寒烟回房间去了。
一回到房间里,皇甫寒烟是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的身子已瘫软在床上,她扑在床上,用力地扯住被角,失声痛哭起来。
风五娘虽并没有和她一样,而是靠在床头,双臂抱怀,面色也很惨淡,她的眼本也已红肿,现在却又不禁流下两滴泪来,她伸手悄声地拭去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