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艾清和永存说完话就放下毛线,轻声走出房间。这个是三进三出的房子,最里间是永存夫妇的屋子,出来是他们的女儿小雨的房间,再外面是他们的儿子智轩的房间。小雨已经睡着了,枕头放着一块花手绢,上面绣着一个黑猫警长,艾清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手绢太陌生,心里有些疑惑,明明这个不是小雨的手绢。但是看孩子睡得那么香,就掖了掖被脚,默默走开了。智轩还没有回来,小叔永安也不在家,估计永安带智轩玩去了,还没有回来。心里正嘀咕这么晚了,能上哪儿玩去怎么还不回来呢?却听见智轩笑声,也不知道这叔侄俩说什么呢如此高兴。艾清连忙开门,招呼智轩洗洗睡觉。永存却躺在床上不能成眠,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只是再疲惫再难都必须要去面对去解决,长房长子的身份使得他退无可退,撑起这个家是他的天职。一夜无语。
次日清晨,等小雨吃了早饭,艾清拿了花手绢问她“小雨啊,这个手绢好像不是你的吧。你从哪儿来的啊?”小雨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艾清。艾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别这个孩子从哪儿偷来的吧。脸色一沉,厉声问:“到底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从谁家偷来的啊?”
小雨越发不敢讲话了,眼泪滚落如珠。
艾清有些心软了,柔声说道:“你好好告诉妈妈,手绢从哪儿来的,然后送回去,妈妈就不怪你了。别人的东西再好我们也不能要。”
“这个不是我偷来的,是我在郭露姑姑家门口捡的。”
“捡的也不行,从哪儿捡的给我送到哪儿去!"
小雨一边哭着一边把手绢送回郭露姑姑家大门口,扔了就跑。回来艾清就让她跪在门口的石头上,小雨就倔强的跪着。月梅可看着不忍心,一个三岁的孩子扎着两个朝天辫,就这么直直地跪着。就去把小雨抱回来,结果这孩子从大门抱回来,她就从后门跑出去,然后爬上坎上的大石头,继续跪着,后来她们两个把她抱进来,把大门后门都栓上了,小雨就从门肚里面爬出去,继续跪着,如此这般折腾了几次,月梅可也只好随她去了,就陪着小雨站在大太阳底下,问她:“小雨啊,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起来啊?”
"谁让我跪下的,谁就得让我起来!”小雨昂着头,嘟着嘴说。姑姑们只好走开了,这个小丫头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安岚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小雨看见远远的是爷爷回来了,就开始嚎啕大哭,安岚一见这个阵势赶紧跑过来安慰,抱起小雨抹着她的眼泪“这么可怜啊,谁叫我孙女跪下的啊,别哭了我来打她!”
“是妈妈!”小雨越发哭得伤心可怜。这才算完,小膝盖上居然都淤青了,艾清什么也不说,晚上小雨睡着了,摸着小雨的腿,久久无语,只是自此再不罚小雨跪了。但是小雨的这种性格,却让这个姑娘一生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
永存大早就去了忠勇家,忠勇正好在家,看见大哥来了,自是热情相待不表。永存盯着忠勇看了许久,才开口:“忠勇,你觉得我们家月梅怎么样?”
“月梅当然好了,是十里八村出名的好姑娘,谁不知道杨家的两个姑娘是两朵金花啊!”忠勇赶紧表态,憨厚的笑着
永存这才坐了下来:“忠勇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你定个日子把这门婚事给定下来,迟了恐有变故。我们家月梅也相中你了。”
"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呢?大伯不是也同意了这门亲事吗?那天在我们家亲口答应的,说我们家月妹子就是林家的人了!”忠勇记得讲话都有点结巴了,一把拉住大哥的手,月梅模样好性格又好,杨家又是当地的百年望族,哪儿找这样的好姑娘去呢。
“哎!”永存喝了口茶,接着说“忠勇啊,大伯是答应了你不错,但是大伯又答应了街上的沈家!所以这事啊,得趁早赶紧准备看门楼子订婚礼吧.我今天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大哥,那我们知道了,这就着手准备。”
永存吃了中饭就开始回家了,在路上发现春茶已经开始发芽了。于是想到家里的几块茶园,大家庭人口多,土地上这可怎么搞呢。他得想办法啊,到哪儿去再搞点土地,发展点茶园呢。一路走一路想,眼瞅着智轩和小雨也渐渐大了,他得更加努力挣钱才是。自己八岁就没了亲娘,一直都是奶奶带大的,只上了三天学就扛着板凳回家了,要上山砍柴,照顾弟妹。艾清也是个苦出身,四五岁亲生父母就去修水库累死了,一直在孤儿院,后来孤儿院解散了,被隔壁云雾村的妇女主任给领养了。所以这两口子所有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能再吃苦受罪,自己已经受了人世间所有的苦楚了。智轩长得虎头虎脑,反映敏捷,特别会看人讲话,着实可爱,一会见不到就忍不住去想。小雨这孩子长得玲珑剔透,水汪汪黝黑黝黑的眼睛虽然小小的,但是深邃有神,话不多总是喜欢看着别人,这孩子心重啊。一路想着,就已经到了半山崖了,抬头突然看见山顶的那块荒山,豁然开朗。二伯安文是队长,这块荒地反正没人打理,下午去找他要来,应该是没有问题。到时候开垦出来,撒上茶种,栽上油茶,应该很不错。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似乎闻到了缕缕茶香。
不觉已经到了家,安岚正准备出门。永存就在大门口叫住了:“大伯,你等等,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啊,你今天上午到哪儿去了啊。”父子两就站在屋前的场地那边说开了。
“我刚到忠勇家去了。”永存说完,就这么看着安岚,想从安岚的脸上看出点什么。这么一看,永存才发现自己长得原来不那么像大伯。大伯是细长脸,人中深刻,头发全往后梳了个大背头。倒是永富更像大伯一样的细长脸,一样的深刻人中,难怪大伯看永富更重些,当初让三伯安福把带进三线厂当工人了,一方面是为了讨好继母,另一方面估计是因为永富长得有几分像他。这样想想,也就释然了。永存已经习惯了这种牺牲,只要一家人好,怎么都行。
安岚闻听此言,脸色特别铁青。“地里那么多事儿,你不去忙,家里米缸里面的米又没有了。你也不去外畈挑米。自己倒跑去玩”。
“我是让忠勇家赶紧挑日子接我们家人去看门楼子,下订婚礼。月梅也大了,林家也是忠厚之家。忠勇人又憨厚,以后对我们月梅肯定错不了,再说了离得也近,以后走动也方便。”
“让你当了几天家,你还真觉得家里是你最大了啊。月梅是我女儿,我现在让她嫁到沈家去。沈家家境殷实,又在镇上。”安岚闻听此言,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