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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撞钟

经过五个月的长途跋涉,商队终于抵达人族的城土。

穿过位于越国南部边境的南丰镇等几座城镇,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终点——越国的国都鸣凰城。

高耸入云的灰色城楼,熠熠发光的“鸣凰城”三个隶字,层层叠叠的土石建筑,络绎不绝的车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这些都给了除此离家的柯予枫极大的震撼。

商队一直是与城中的万福商行进行贸易,双方都熟门熟路,也不过半日就交接完毕了。从万福商行出来后,商队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商队会在鸣凰城停留一个月。在此期间,队员们将在城中四处采购商品,同时游玩放松。

到达鸣凰城后,柯予枫一直跟着商队的主事刘叔出入各个店铺采购商品。

这一天,他和刘叔刚刚从丝绸店中出来,正值午时,他们走进隔壁的客栈中用餐。

“两位客官,里面请。”刚走进客栈,店小二就殷勤地迎了上来,“今天是我们掌柜家大儿子的撞钟礼,所有饭菜半价。”

“撞钟礼?”柯予枫心中疑惑不解。

“刘叔,这撞钟礼又是什么名头?”点完菜后,柯予枫问道。

“哦,你第一次出来,倒是忘了给你说说这鸣凰城里的第一大盛事。”刘叔微微一笑说道,“鸣凰城中心有一个鸣凰广场,鸣凰广场有一口大钟叫越魂钟。据说越魂钟是越国附近的修仙门派越人宗特意放在那里的,都有好几百年了。凡满十四岁的凡人都可以去敲越魂钟,凡敲响越魂钟就有资格拜入越人宗,从此踏上修仙之路。”

“这修仙之路就这么容易踏上?撞响一口钟就行了?”柯予枫望着刘叔,一脸的不信。

“小枫你可别小瞧这越魂钟。你刘叔我也去敲过。”说到这里,他突然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下,“我连钟杵都推不动,更别谈什么敲钟了。”

“连刘叔你都推不动钟杵,那些十四五岁的孩子不是更加毫无希望吗?难道越人宗就只招那些天生神力的人?”他讶然问道。

“仙人的手段哪是我们凡夫俗子揣测得了的,越魂钟可不是光靠蛮力就能撞响的。据说越魂钟能够检测凡人有无修仙资质。如果有修仙资质,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能把越魂钟撞得叮当响。如果没有修仙资质,即使生有蛮力三千斤也奈何不了越魂钟半分。说白了,这修仙问道之事也得看老天爷的心情,可遇而不可求啊。”刘叔说道这里满脸的遗憾,似乎对修仙之事仍有无限向往。

他接着说道:“在越国,一般孩子满十四岁就会来越国国都鸣凰城撞钟,看看能否踏入仙家门槛。越国每年都有百万国人来这里撞越魂钟,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撞钟礼这一风俗。”

“这百万人中最终能有多少人能撞响此越魂钟?”

“过了一百就算仙缘较好的一年,已经是普国同庆的盛事了。”

柯予枫听到这个数字不由惊呼:“这么少?”

“修仙难,难于上青天。下午没事,刘叔也带你去鸣凰广场逛逛,撞撞那越魂钟,说不定你小子就此踏进了仙家门槛。”刘叔嘿嘿一笑。虽说撞钟成功与否不是简单地取决于蛮力,但他显然不认为就柯予枫这病怏怏身体能有所谓的修仙资质。

“正有此意。”柯予枫脸上云淡风轻,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燃起了点点希望,他即将油尽灯枯,仙家手段高深莫测,说不定能解决他体内的寒毒。

鸣凰广场坐落在鸣凰城的中心,整个广场占地四十余公顷,呈圆形。广场以褐色的大理石铺就,周边围有玉石雕刻而成的白色栏杆,看上去恢弘而空旷,与周围鳞次栉比、寸金寸土的繁荣商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越魂钟就放在鸣凰广场的圆心处。钟有半丈高,由青铜浇铸而成,通体灰色,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和各种玄奥的图纹。钟朝东南西北方向各有一个蒲牢状钟纽,每个钟钮又对应着一根三尺长的鲸鱼形钟杵。钟和钟杵没有任何支撑悬吊装置,却悬浮在空中。这里的人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但初次看到的柯予枫却还是深深为这完全违背自然力量的景象感到震撼。

越魂钟的东南西北各有一支队伍。队伍之中尽是一些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们穿着父母为他们撞钟礼所准备的新衣站在队伍中,从他们的脸上可以轻易看出他们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在他们之中,有的可能只是走过几个街区来到这里,有的则可能是随着父母跋涉万水千山才从越国边远地区来到这里,这漫长的旅途可能已使他们耗尽家财,一切只为那一点渺茫到微不足道的修仙的希望。

除了广场中那些心情忐忑的少年,广场边还有许多眼泪汪汪的少年,他们已经撞过越魂钟了,终究还是没能将那点希望点燃。

柯予枫已经在队伍中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终于在他前面只剩下一个穿着绿袍的十四岁少年。

在他排队的这两个时辰中,已经有不下一千人去敲越魂钟了,但却没有一人成功。绝大多数人连钟杵都不能移动分毫更不用说撞钟了。有些人勉强能推动钟杵,却依旧无法撞响越魂钟。

虽然对这样的场景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一千多人失败,他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排在他前面的绿袍少年果然还是失败了。他稚嫩的双手紧紧地抱着钟杵,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它向前推,钟杵却始终无动于衷,理想高如青天,可惜现实低入尘土。

待维持秩序的士兵将痛哭不止的少年带下去后,柯予枫向越魂钟走去。

周围的景象都如水中月被搅散,所有的声音都如积水被烈日蒸发。虽说已经调整了心态,但真的轮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紧张了起来。此刻,他的世界只有面前的这口越魂钟和自己胸腔内“嘭嘭嘭”的心跳声。

撞响了钟,对于他而言不仅意味拜入山门,还可能意味着活下来。

他双手抓住钟杵,使尽全力将它向越魂钟推,一秒,两秒,三秒……此刻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比他更希望手中的钟杵能移动了,但钟杵自始至终岿然不动,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咳。”他终究也没能得到上天的垂怜,虽不至于像之前的少年一般放声大哭,但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如一缕轻烟在这偌大的广场悄然飘散,微不可闻。

正当他准备撤下双手离开时,他突然感到胸口那条黑色项链上镶嵌的红石一热,一股暖流融入他的身躯中,接着他手中原本稳若磐石的钟杵竟然在他的轻推下向越魂钟撞去。

“嘭”一声低沉的钟声响彻广场。

顷刻之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柯予枫,有讶异,有羡慕,有嫉妒。而他浑然不觉,显然还没从这地狱到天堂的变化中反应过来。

“小枫,这以后我们涛间城可是出了一个仙人了。”过了一会儿,刘叔挤进广场中,激动地抱着柯予枫,“我就说你天生不凡,必是大福之人……”

柯予枫在刘叔的马后炮式的马屁中颇为尴尬地微笑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一道白光从远处射来停在柯予枫面前。白光散去后,一个身穿青色长衫、手执一柄灰色长剑的男子。

男子扫视周围,最终将目光定在柯予枫身上:“是你撞响了钟?”

“是。”

“你可愿加入我越人宗。”

“我愿意。”

“既如此,那你就随我走吧。”

简短的几句问话后,男子拿出一张黄色符箓往自己身上一拍,夹带着柯予枫漂浮起来。

柯予枫没想到越人宗的人来得如此之快,赶紧对刘叔说道:“刘叔,请您将我拜入越人宗之事转告家父。不肖子孙若是日后修仙有成必往相见。”

“小枫,你尽管去吧,我一定转告,一定转告。你安心修仙,不要挂念……”

男子低喝一声:“走。”

柯予枫随着男子向远处射去,凡尘中刘叔的叮咛都飘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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