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横空出世的英雄,他有海阔天空的心胸,他是盖世无双的侠客,他有出神入化的武功……”
赛宁哼着《白眉大侠》的歌回到开封府,一进门,却见李贵、泼皮四和一众官差衙役三三两两的站在院内长吁短叹。
“怎么还没歇着?”赛宁知道不妙,走到李贵面前问道。
李贵扼腕叹道:“哪里能歇?天刚亮,谏院的奏疏就送到官家那里了,劾咱开封府玩忽职守,酿制贼人杀伤众多无辜的惨案。”
台谏衙门终于出手了,虽然台谏与开封府一向来往密切,但新人换旧人,曾公亮初来乍到,还没能疏通台谏,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那些不甘寂寞的言官岂能坐视不理?
“贼人落网,禁军器械追回,咱开封府就算有过,现在也能将功补过了,谏院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大事。”赛宁乐观地道。
李贵苦笑道:“贼人的案子只是其一,谏院还参劾御龙弩直,参劾王光祖,参劾狄将军父子,参劾天波府,噢,殿前司的禁兵私自出动的事也传开了,故而咱开封府还有一条罪名,就是徇私舞弊,包庇狄咏、杨文广。”
谏院大开地图炮,一口气轰了这么多人,简直太彪悍了。赛宁摇头道:“谏院的人都疯了?”
李贵反问道:“不疯怎能入得谏院?”
赛宁哭笑不得:“知府大人呢?”
李贵道:“知府大人刚刚入宫面圣去了,看大人的脸色,这事怕是难办。”
赛宁虚心求教:“李兄久在开封府,阅历丰富,你说这事会如何了结?”
李贵寻思了一下:“说起来,自从狄将军任枢相,此类事情便是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倒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乱子。就算出乱子,那也是朝堂之争,碍不到咱们。不过这一次咱开封府牵连其中,怕是多少有些麻烦。照我看,大抵会再换一个知府,然后开封府就太平了。”
赛宁大惊:“换知府?”
李贵点头道:“别慌,无大事,五年来开封府换过八任知府,曾大人已是第九任,习以为常了。对了,刘相公当初也在咱开封府任过知府,好歹会念几分旧情,至少不会难为咱们这些小兵小差。”
开封府的人或许不会有事,但赛宁的名牌却在殿侍班,若是曾公亮获罪,他这个差出的殿侍怕也是凶多吉少。
若是发回西军,也无所谓。赛宁暗自揣摩着,回西军至少有仗可打,沙场征战,生死一线,倒也是极其刺激的生活。但是怕就怕自己回不了西军,朝廷万一把曾公亮外放偏远,让他也跟去,那可太糟了。若去的地方是个穷乡僻壤,却该如何是好?赛宁越想越悲,仿佛看到了一个草长莺飞的小山沟里,建有一座门墙凋敝的衙门,曾公亮和他一老一少对坐在布满鼠洞蛛网的公堂内,大眼瞪小眼,用筷子夹苍蝇解闷……
想到此处,赛宁汗流浃背,他这个岁数,这个秉性,不怕玩命,就怕连命都没得玩。
不行,要想法子自保。赛宁思路飞转,摸了摸裤兜,那里面装着贼人制作的诸葛连弩图录。看来这东西将是自己的杀手锏了。
“你们在这里等消息,我出去办事。”赛宁转身就走。
李贵连忙问道:“去办什么?”
“追查贼人送出的信鸽。若能追回来,一切过失都能弥补了。”
“这倒是个主意,不过往哪儿去追?”
“不知道,出去撞大运吧,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卑职带人同去。”
“不必,既是撞大运,我自己去就成,人多反而会拖低运道。”赛宁信口开河一番,径自走出了开封府。
诸葛连弩图录这么好的东西,当然需要包装一下再拿出来。赛宁决定先在外面随便转转,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装做自己费尽周章、不辞辛苦才把图录追回来,以便显示自己的敬业精神,到时候官家一感动,肯定不会责罚自己了。
“我真有才。”赛宁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满意。
不过,走出不远他就困了,已经连续十几个时辰没睡,而且精神一直高度紧张,手脚一刻也没闲着,他实在累坏了,走在街上就感觉眼皮打架,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睡着。
不能在街上乱转了,应该找个地方眯一觉。开封府是不能回的,曾家府邸也最好不要去,住客栈的话,人多眼杂,也不太好。
或许……可以去春水满塘。赛宁精神一振,现在天刚亮,那地方比较清静,而且秋细娘对自己好像有点意思,躲到那里,也好与她巩固一下关系。
由于缺少睡眠,精虫上脑,赛宁的智商直线下降,鬼使神差一般去了春水满塘。
朝阳刚刚升起,天空只浮现出微薄的一层光亮,除了运河码头、商贾集市已经开始这一天的忙碌,汴京城里的大部分地区仍然没有苏醒。尤其是麦秸巷这种青楼林立之地,一向黑白颠倒,这么早,红男绿女都还在睡,街面上格外冷清。
赛宁鬼鬼祟祟来到春水满塘西侧,蹲在墙根底下观望一阵,恰巧左右无人,他便后退几步,助跑加速,猛然向上一跃,攀住墙头,然后翻墙落入院中。
所谓用进废退,在交通基本靠走的宋朝,赛宁的身体越发灵活有力了,这让他小小的得意了一下,然后就熟门熟路地摸向秋细娘的闺房背后,却听房前有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个是秋细娘,另一个则是沉稳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
靠,一宿没睡,回来就接客,比我都敬业!赛宁有些愤懑,毕竟他陪秋细娘到天亮,刚刚才分开,一想到携手同游土市子的花魁姑娘正在与男人私聊,心里就十分不爽。于是他沿着墙向房前绕去,打算仔细听听他们说什么,看看那男人长得是何样子。
可是走到半截,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偷偷摸摸,实在太丢人了。况且秋细娘是花魁,纵然是个清倌人,但接待一下男人,也是人家的职业,自己生什么鸟气?算了,自己和秋细娘也不过是初识,这样一个女子,自己是不该接近的。
赛宁摇了摇头,决定就此离去。
突然,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尊驾别乱动!”
赛宁认得,正是与秋细娘聊天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他怎么一下子就到自己身后了?
“请尊驾慢慢转身。”
“别误会,我是秋小姐的朋友。”赛宁缓缓转过身来,挤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只见站在身后的男人约莫二十许间,身材挺拔,五官端正,一袭飘逸的青衫,腰间还挂着一口宝剑,卓然而立,翩翩潇洒。
好帅的一位哥哥。赛宁不由得自惭形秽,想自己也是一表人才,可跟此人一比,却有云泥之别。但旋即他又不屑地想:帅有屁用,到头来,还不是要被卒吃掉?
这时秋细娘沿着环屋的回廊款款走来,身上仍穿着赛宁的军服。
“你怎来了?”秋细娘略显诧异地问道。
“我……我来看看你是否安然回来了。”
“看到了,就请回吧。”秋细娘的态度有点冷淡。
赛宁心中生出一丝失落,看了看那个英俊青年,又看了看秋细娘,心想有了小白脸,就对寡人爱搭不理,果然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是否在下得罪了小姐?”赛宁决定坏了这对狗男女的好事,“怎生昨夜小姐还与在下亲密无间,天一亮小姐却翻脸不认人了?”
秋细娘脸蛋绯红,又气又急,眼巴巴地瞧着赛宁,似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劳驾。”她望向那英俊青年,一指赛宁,“请送他出去。”
“这……”英俊青年犹豫了一下,方才苦笑着走向赛宁,“这位兄台,莫要打扰秋小姐清静了。”一边说,一边扬起左手,似乎是给赛宁让路。
赛宁头皮一麻,虽然那只手不带一丝火气,但却仿佛随时会推过来,而且一定排山倒海,力大无穷。
想动手?赛宁眯起眼睛,双足跨立,不动声色地顶过去一肘。
“哦?”英俊青年面露惊异之色,嘴角一扬,笑呵呵地劈出化作手刀的左手。
赛宁虽然没有经过标准的格斗训练,但屡次在刀锋上搏命,经验丰富,他隐隐预感到自己不是此人对手。
但是那记手刀毫无花巧,只是往空处虚劈了一记,赛宁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就在他发愣的一瞬,忽然肋下一酸,英俊青年的右掌已经按了上去,五指张开,寸进吐力。
赛宁顿觉呼吸停滞,眼前蹦出一片金星,腾腾向后倒退出去,最终背撞在了墙上。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招,自己却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若他下狠手,自己怕是已经呜呼了。
赛宁愕然望着那英俊青年,喉咙里甜丝丝的,感觉像是要呕血了,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武功吗?好可怕。
“兄台无碍吧?”英俊青年看他脸色发白,连忙歉然问道。
“无妨。”赛宁有气无力地抱了抱拳,“敢……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英俊青年抱拳还礼:“在下展昭,草字熊飞。”
“南侠……”
赛宁如释重负,自己跟展昭不是一个级别的,被一击KO也不丢人。于是眼前一黑,便放心大胆地栽倒在地。
(换新封面了,是起点的大大作的,卑职觉得很好啊,瞧那厮的眼神,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