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蒙蒙亮起,曾公亮便赶到了开封府,此时左右军巡院的人和赛宁的人都已整装待发。赵宗实和许怀德为了看看赛宁的战车,也在同一时间来到开封府。不过当他们看到赛宁的队伍时,就已经惊异得忘记去看战车了。
只见赛宁这一队二十余人,穿着统一的暗蓝色军服,背着战术背心、背包,装配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按照赛宁传授的后世军姿站成一排,身后就是四架碉堡一样的装甲轒輼车。那架势,让人一看就感觉这支队伍训练有素,而且不可挑战。
待曾公亮、赵宗实、许怀德走到跟前,赛宁就小跑着来到队列前,面朝自己用了不足一个月调教出的兄弟们,高声喝令道:“立正!”
唰!二十余人同时挺胸抬头,动作整齐划一。
精彩!赛宁暗自得意,虽然这些表面功夫只是做秀,但能做得这么漂亮,也就不枉自己的一场辛苦了。
曾公亮、赵宗实、许怀德已经看得入神了,虽然左右军巡院的军兵的站姿、队列同样整齐,但是和赛宁的队伍一比,却缺少一股动人心魄的气势——其实这只是军姿不同而带来的视觉效果。后世军姿对头、颈、肩、胸、腹、手、腿、脚的位置都有要求,这些细节组成的姿态,的确是超越时代的。赛宁一个人站军姿,还能唬住种家兄弟,连官家也要眼前一亮,而现在则是二十多人一起站,那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不过赛宁这场秀还没完,在队伍立正整齐后,他提高嗓门,几乎是咆哮着问道:“准备好没有?”
“时!刻!准!备!着!”二十余人齐声断喝。
牛B!赛宁得意得有点找不着北了。这场秀,连他都觉精彩,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他唰的一下转过身来,只见曾公亮、赵宗实、许怀德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便原地立正,一抬下巴,干净利索地叫道:“开封府小六组集合完毕,请指示!”
趁着曾公亮他们处在震惊之中,他第一次使用了“小六组”的称号。这个时机是恰当的,毕竟这一队人是他在指挥,用一个专用称呼并无不妥,于是乎,赛宁也就有机会一直沿用这个称号了。不过,此时此刻的赛宁只是打算给自己的队伍安上一自己喜欢的名字,却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小六组便会成为宋军的一支精锐,并且和另外两支效仿小六组而设置的精锐部队,并称为宋军的三驾马车。
西军果然能人辈出啊。赵宗实看着眼前的小六组,心里暗自赞叹,同时又有点不悦。他想到官家恩准的练兵事宜,若是当初自己更为大胆一些,对赛宁更为信任一些,让赛宁来协助练兵,那么自己今天就能对官家有一个精彩绝伦的交待了。
旁边的曾公亮也同样感慨颇多,这几日赛宁带队去保护秋细娘,他还隐隐觉得此事不妥,但此刻,这些顾虑就全都烟消云散了。赛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造装备又造战车,还把这些军兵都操练得军容鼎盛,这种办事效率,实在是前所未见,曾公亮也不尽叹服起来。不过,在他心里又出现了一丝忧虑。看着赛宁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另一个人:狄青。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曾公亮稍微摇了一下头,就把这份忧虑抛到脑后,然后下令全体出动。
“上车!”赛宁一声令下,指挥小六组跳上装甲轒輼车,三十二匹骏马一起迈开健蹄,拖着车一路开向都亭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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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亭驿。
辽使萧仁先已经穿戴整齐,只等宋朝派人前来迎接。
此次出使宋朝,萧仁先的职责并不算重,毕竟辽宋之间自从缔结“澶渊之盟”以来,一直保持着和平状态。当然,边境仍会出现小股兵马的冲突,辽地汉民的出逃、作乱,也和宋朝的煽动脱不开关系,彼此之间的刺客、细作交锋更是从没停过。但是,至少在两国朝廷对话的时候,仍然会保持一个友好的态度。两国之间绝不会突然爆发大规模的战事。
因此,此次萧仁先出使宋朝,只不过是一次两国间的例行外交活动,当然,萧仁先仍要像从前一样,在宋皇面前炫耀一下大辽的武力。他已经准备好了二十多个精挑细选出的契丹武士随行,而且领队的乃是辽军大将遥里重元。待会儿到了宋皇御前,一场宋辽武士之间的操练是避免不了的,而且萧仁先志在必胜。
“给宋朝一个下马威,明日夏使面见宋皇时,他的底气就更足了。”萧仁先是这样打算的。毕竟宋夏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他迂回帮助夏人,若能震慑宋朝,则战事不会爆发,大辽也不会受到波及。但若弄巧成拙,反而让夏人激怒了宋朝,使得宋夏开战,这对大辽也未必没有好处。所以萧仁先此刻的心情是极好的,这次出使,他完全是立于不败之地,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大人,开封府的迎接队伍已经到了。”辽军大将遥里重元入内通报了一声。
“那咱们就动身吧。”萧仁先轻松地站起身来,踏着自信的步伐,带队走出了都亭驿。
但是当他看到开封府的队伍时,他的好心情就一扫而空了。
此时,开封府的队伍已经布置好护卫和仪仗,给萧仁先乘坐的座驾马车停在大门正前,前后留给契丹武士列队,然后是开封府的护卫兵马,整支队伍的前后两端,各有两架装甲轒輼战车护卫开道。小六组的人乘坐在车上,每架车的车顶,都有一个全副武装的人露出头来,操控车顶的床弩。此时小六组的人都戴上了装配面甲的战盔,统一的服饰,统一的面甲,让这些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仁先是精通兵事的,在他看来,那四架各套八匹马的四轮战车,实在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新鲜物。或许不太适用野战,但放在汴京城里,却是不可抵挡的利器。
宋人真是花样百出啊。萧仁先暗叹了一声,虽然他还没领教装甲轒輼战车的威力,但宋朝忽然亮出一种新式兵器,这让他隐隐预感到此次出使不会像自己想象中那么顺利了。
不仅萧仁先生出了这种想法,就连遥里重元和契丹武士们也都有些忐忑起来,毕竟那是从没见过的一种战车,他们一时间都想不出破解此车的办法,从而自信心就大受打击。
“萧大王请启程吧。”赵宗实上前见过大辽使团后,请萧仁先上了座驾。萧仁先和契丹武士的神色变化,赵宗实都看在了眼里,这一刻,他多少有些感谢赛宁。
看来这些新战车,让契丹人多心了。赵宗实暗觉好笑,待会儿御前操练,他是领队的人之一,此刻契丹武士的士气受到打击,到时候操练起来,他就可以得心应手了。
队伍缓缓开动起来,很快就上了御街。
赵宗实催马赶到队伍前面,与一驾装甲轒輼战车并行,朝车上招呼道:“赛殿侍。”
“在。”赛宁从车后探出脑袋,“大将军有何吩咐?”
“没什么。”赵宗实很和气地笑了笑,“不足一月之间,便造出这么多精良装备,而且练兵效果显著。你辛苦了。”
“为朝廷服务!”赛宁装作大义凛然地回答了一句,然后说道:“大将军,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直说无妨。”
“今日护送辽使,看来不会出事了,但明日的夏使,实在令人担忧。能不能让王都头这一都御龙弩直,把他们的诸葛连弩领出来,以备万全?”
“这件事……”赵宗实看了看战车上的床弩,心想有这么大的家伙,还要诸葛连弩做什么?
赛宁低声说道:“那床弩安装匆忙,极不结实,刚才卑职试着摇紧弩弦,支架就摇晃不止,看来是无法发射,只能当个摆设。”
“原来如此。”赵宗实苦笑了一下,“诸葛连弩的事,我会想想办法。”
“谢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