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带杨一来的地方是周城最大的一个监狱。这里关着的,都是些先前周城“伪统治”集团的城防官之流。
很不幸的是,霍华德也被关在这里面。
也活该霍华德倒霉,被下了大牢吃了苦头不说,还被周城其它知道了内情的官员在牢里揍了个半死。这也算得上是罪有因得,周城的陷落一半责任要算到他的头上。
责任的另一半,当然要我们英明神武的杨一大人来背。
对于霍华德这种小角色,阿德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想放在牢里磨一磨后再放出来。必竟杀太多的人对杨一的统治并没有太多的帮助,这些小喽啰也翻不起天大的浪,也不会引起大范围的反抗。放了他们倒还可以给杨一带来一些仁慈的名声。许多忠于职守的官员,在经过一番甄别之后杨一还是要启用的。
“以夷制夷,这可是一条很好的办法。”对杨一提出的这条建议,安德森赞不绝口。从另一方面来说保全了大多数人的性命。
知道了生命无忧,众人心态平和了许多。霍华德之流倒也吃得下,睡得着,只等那天出得这牢门去和家人见面。
闲暇无事,霍华德便将与杨一发生矛盾的前前后后在牢里说了不下数十遍。亡城了,大家都对这个造成周城城破的东方人有着别样的恨意和轻蔑。也都想听听霍华德是如何“教训”杨一的。这造成了霍华德的故事会人满为患。
“可人不能跟人比,有的人天生就是好命……别看杨一他一脸贱像,他的背后可是站着夏城谭、蓝两大氏族……听说夏城城主和他的关系也不一般呢……”
把杨一的身份说得越高,就越能显示出霍华德的不凡。当然,霍华德此时也不介意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把杨一说成是一个恶魔般、对周城早就心怀叵测的人物,以换得同为牢友的同事们对自己的谅解,以少吃一些皮肉之苦。
“这杨一来周城可是早有企图,不然,作为他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在毛家巷里装成一个卖白薯的小贩……可见这人的心机是多深沉。我可是发现了他的阴谋的……只是,发现得太晚了,还没来得及向城主报告,周城已经城破……”
霍华德正在牢中吹嘘自己拳打杨一的事。说到伤心之处不免骂起杨一来,“可是这种人如今还高高在上……******这姓杨的不就一个外来人口么,抢我女人打不过不说,还引了军队来,有本事咱们来单打独斗才算本事……”
霍华德这样一诱导,牢中不满的周城官员骂了起来,这引来了警卫的训斥声。霍华德缩在一旁,不住地冷笑:杨一,我跟你没完……
“不说了,牢里有大人物来了,没听见牢里警卫敬礼时拳头砸在胸甲上的声音么……响声越大,证明这来访的人物级别越高……”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伸根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初次来到牢房让杨一很是兴奋,连忙问这里的牢头有没有“老虎凳”这类的刑具,让自己好开一开眼。在得到否定后,杨一顿时没了多大兴趣,只是粗略看了一下粘了血迹的鞭子棍棒之类,便把注意力回到了这次来牢里的正事上。
一个东方人的面孔在手臂粗的铁栏前出现,不用介绍这个人就是杨一。可牢里多数人不知道啊,一见来了个有异于自己脸孔的生人,带了一个凶恶的随从,都张大了嘴不敢吱声。
“我就是杨一……”
杨一没有对这些阶下囚客气,一个胜利者用不着对战败者客气的。何况杨一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面对这些面面相觑,一脸怒火的犯人说:“我想找一个人……不知你们可不可以帮我……”
话很客气,但是牢里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一定是找霍华德报复来了……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盯向了霍华德。靠近他的人也赶紧让开来,生怕他的倒霉会传染到自己身上。
霍华德嘴上英武,胆子却小得出奇。不然也不会在对付杨一一个人时还得找帮手才敢前来。这时的他吓得脸无人色,心胆俱裂。但是一牢房的旧同事在看着他,先前又把牛皮给吹满了,只得忍住害怕,在双腿颤抖的情况下站起来说:“……杨……杨……大人……我……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霍华德说着话脚下一软,若不是同室牢友扶住,便要向地下滑去。
得到了众人的扶持,霍华德仿佛是得到了力量,口中的话语流利了很多:“杨一……你要找的是我……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别伤害我的这些同事……”
霍华德说完,由心底生出一副必死之心,也不再害怕杨一的逼视,虎视眈眈地与杨一对视。
其它关在牢房里的人开始鼓噪起来,纷纷为霍华德的这番话叫好。牢头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提了棍棒过来就想压制。阿德也铁青了脸抽出了随身长剑,心里骂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夺厚的家伙,只等杨一一声令下就把这该死之人一剑了命。
杨一伸手拦住了奔过来的牢头,又拍了拍阿德的背,安抚下几个忠心的手下,然后才饶有兴趣地看着霍华德。
其实在霍华德站起来的时候杨一就认出了他。作为此时的他没有心情去和霍华德这种人一般见识。不过,霍华德的一番话倒是让他心动了一下。以前的种种不说,此时霍华德怀着必死之心说这些话,倒让杨一高看了他几分。
“呵呵,想不到你还算条汉子……当初打我的时候,你没有这么英勇吧……”杨一摸了摸脸,仿佛霍华德拳打之处又开始痛。
霍华德一见杨一摸到脸上,脸上又是几变,不过到了这等份上横竖都是死,倒还不如这时候嘴上占点便宜:“******,早知道有今天我当时就杀了你……也不会给周城带来这么大的隐患……”
杨一又开始尴尬笑了,当然,被人痛打是一件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何况这些事情还没让阿德他们知道,如今暴露无遗,怎么不叫他无地自容。
阿德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杨一是不是被打傻了,吃了这么大的亏,也没想着在城破之后找回场子来。阿德忍住笑再一次抽身上前说:“你小子敢打我兄弟,老子今天活扒了你的皮……”
倒不是阿德真想隔着铁栏就要了霍华德的命,只是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出声,就太对不起杨一这个兄弟了。再则也可以借此来掩饰自己欲暴笑的神情。
杨一又摸了摸鼻子,乐呵呵地自嘲一笑说:“算了,阿德,我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杀人吧……”
“可是……”阿德回过头来,一脸不相信——莫不是这杨一从此转性子了?
“别忘记了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杨一拉了阿德一把,压低了声音说。
阿德又瞪了霍华德一眼,这才把剑收入鞘中,又冲杨一神神秘秘笑了一下说:“说的也是……那赶快办正事,完了我不会把你挨揍的事说出去的……”
这下杨一不干了,这明明是威胁嘛。冲着阿德胸口就是一拳,接着又追着阿德撕打:“你敢说出去,我就撒了你的职,还把你想泡我的女仆这事告诉哈里奇他们……”
“这可是你先有的想法啊,我只是帮你说出来而已……”阿德逃跑,在不大的牢里转着圈。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打闹,牢头更是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才能让这两人在牢房这种“神圣”的地方安静下来。
还是霍华德嚷嚷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开始还是主角,现在却被这两人当成了空气忽视了,“受不了……真受不了……要打要杀就请快点……”
杨一停止了对阿德的追逐,平息了一下喘息未定的胸口说:“别嚷了,马上就来处理你的事……”说完就把牢头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然后牢头掏出钥匙打开门,把霍华德给提了出来。
一见动了真格,霍华德也顾不上嘴硬,全身象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杨一也不说话,让牢头架着霍华德来到了外间,任霍华德倒在地上。阿德紧贴了杨一,好防备霍华德万一有何动静也好及时阻止。
杨一和阿德细细商议了一番过后,这才走过来看了软成一圈的霍华德,杨一心中感叹万千。一个人如果真的到了死亡边缘,任凭是谁也没有多高的觉悟。
杨一蹲下来,欲扶起已烂泥的霍华德,手上用了几下劲也没能扶起他来,只好就蹲在他的面前说:“我不是想杀你,而是要释放你,并且还会给你一个官职。”
听了这话霍华德全身一震,睁开眼睛不相信地看着杨一说:“别玩我了,如果给我一个痛快的,我会感激你的……”
霍华德说完又闭上眼睛,不再看杨一。
“你觉得我象是在玩你么?”
杨一抬头看了一下阿德,递过去一个讪讪的笑容,然后又继续说道:“要杀你早就一剑下去了,还能让你在这里吱吱歪歪的……说句实话,我真需要你这样的人来为我办事,不过,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号令……”
杨一说得情真意切,这不得不让霍华德仔细考虑一下。他再次睁开眼睛还是不相信地盯住杨一,想知道对方话里的真伪。
阿德可忍不住了,这事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如果几个府里的女人回来了,那把这个霍华德提前放出来也没什么用处。于是气呼呼地上前来说道:“别给脸不要脸,这天大的好处给你还不要,那好,想死是吧,我就一剑下去成全你的心愿……”
“那可别……”
霍华德若是再不醒事,真要被面前这个杀神给结果了。能够活着当然不想死了,听说还能当官,只听杨一一个人调遣,那可是一个什么样的职务……容不得他再去想什么,还是先活下去要紧。
不能再装死狗躺在地上……霍华德一翻身爬起来就向杨一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大人,任凭大人吩咐……”
******,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杨一和阿德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