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母女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女儿虽未曾露出脸庞和神情,然而,他却分明感到芒刺在背,有一双冷冷的眼眸正从那头长发后偷偷窥视着他。于是母亲作为代表发了言:
“说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十年来我们母女俩一直相依为命,离了她我连一刻都活不下去,”她以淡淡的口吻娓娓道来,却诉说着外人不觉的决然之气,“然而上个星期女儿突然病倒,病得快要死了,城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后来我听说了占星馆的传闻……”
“他治好了你的女儿?”小狄抢着回答,“我猜,他要的价钱一定很高!”
“比起女儿的性命,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母亲慈爱地把女儿搂进怀里,舐犊之情深令人动容,然而,在小狄的眼里,那幅景象着实有些怪异。那女儿的脸始终被长发所遮掩,却从那浓密黑发的缝隙里不时发出阵阵锈涩的笑声,那声音即使胆子再大的人听了,也免不了做噩梦。他恨不得捂住耳朵,再也别回想起那可怕的笑声。得赶快把她俩送到目的地,越快赶她们下车越好!
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公司招牌,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停车之后,他头也不敢回,对着计价器喊了一声,“八块钱,谢谢。”
没有翻动钱包的声音。半晌之后,那母亲幽幽地回了一句:
“赶我们下车吗?”
“对呀,你们再叫一辆车回家吧!”
“可我们还想坐这辆车,坐起来特别舒服。”两个女人,木偶一样端端正正坐着,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还带着诡异而僵硬的笑容。真是晦气,赶都赶不走!他跳出车外,迎面正撞上上晚班的老于,后者正是接这辆车去上班。他赶快提醒老于,后面坐了两个女人,还欠八块钱车钱。
老于对他不理不睬。等他慢悠悠坐进了驾驶座,才对着小狄喷了一口烟,“臭小子,敢骗我?明明就是你一个人开空车回来的,哥几个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诓我,拉倒吧!”
他呆住了,恐惧感沿着他的脚底缓缓向上爬行。他看到正吞云吐雾的老于背后,母亲那苍白诡异的笑脸撕扯得更大更吓人,而女儿苍白的手臂一寸一寸,一节一节抬起,手指的指尖正指向老于的脊背。从手臂到手指,随处可见皮肤上累累的伤痕,血红的线,仿佛整条手臂都是用线将碎块缝合拼凑而成的。这时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想起上周这辆车曾出过小小的“碰撞”事故——于是趁着车刚启动,他赶忙两步跑到车窗旁:
“我再多问一句,你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母亲将脸缓缓转向他,那是一张为人母的悲伤欲绝的脸。
“车祸。她死于这辆车的轮胎下。”
说着,车便载着她们俩驶向了茫然的黑暗,直到开出好一截,小狄仍能看见车的后座上,那两张同样苍白的女人的脸,仿佛黑夜中的启明星一样洁白光亮。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母亲究竟向占星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换来女儿变成僵尸,在人间作短暂的停留。或许她们俩都已化为亡灵,只为了向肇事司机复仇,才千方百计寻觅车主。那位母亲,在一天之内两次坐上这辆计程车,也许并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这是命,被害者与加害者之间纠缠不休的宿怨之线,即使一方长眠地下,上天仍把他们紧密牵引在一起。现在小狄可以肯定,上个星期老于把车交给他,告诉他出了点小事,一棵树把保险杠撞凹了——而那棵树,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靠头发遮掩破碎的脸庞,连手臂都得靠线缝合的女儿。占星师满足了母亲的愿望,如今她们俩坐在老于的车里,三个人究竟去了哪里?
总之不是人间的任何地方。因此打从那以后,老于和那辆计程车一起,蒸发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活着的人类见过他。
他开着那辆计程车,一直驶向了地狱的最深处。
一月二十七日
生日花:地苔(Earth Moss)
花语:母性(Motherhood)
英国地衣类的代表植物是地苔,无论在耕地原野甚至荒地上,它都很茂盛的生长着。覆盖着地面,就像温暖的拥抱着大地的母亲一般。因此地苔的花语是-母性。
凡是受到这种花祝福而生的人,温和亲切,富有包容力,他的温暖也足以抓住恋人的心。不过也常被有恋母情节倾向的异性看上,这点要特别注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