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治疗下来,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小阳子和东方都觉得非常疲惫。两人全然不顾风度的坐在地上,互相对视的眼神中露出骇然之情。唐嘉源缓缓的睁开眼睛,适才混浊的眼眸逐渐转为清明。他轻轻的向两人跪下,一行清泪无声的滴落了下来,哽咽着说:“这段时日唐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到现今方才清醒过来。救治之恩不敢言谢,容唐某日后再报。”
小阳子仰着头还略有些喘息,便把两手撑在地上,轻笑道:“呵呵,真是累死人了,你这一拜我和东方就生受了。不过从这以后,你要是再动不动就下跪,合作之事就不要再谈了。”
解开禁制的唐嘉源也是个讨厌俗礼的人,当下勉强一笑,学着两人坐了下来。见他坐好,小阳子正容道:“唐门主,贵门发生的确是人间惨事,不过现在还不是你悲痛的时候,事关重大,我希望你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讲出来,我们几个人好商议今后该怎么去做,好吗?”
唐嘉源重重的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向小阳子把事情的始末给讲清楚了。
原来,“唐门”、“鬼灵门”是蒂乌帝国民间的实力最强的两大组织。两个组织之间为了自身利益,明争暗斗,个中手段无所不用。“唐门”创派历史较长,因此部署较为超前,早在“鬼灵门”成立之日便在对方阵营安置了众多密探,其中后来不乏有人挤进“鬼灵门”管理层。当然,这些密探后来被庄云清理残杀了一批,叛逆谋反的时候死了一批,已经所剩无几了。上个月,唐门的“唐风”堂突然收到一名密探的飞鹘密报,密报告知,庄云偷偷潜回了帝国,通过陈卿儿联络上帝国的世家陈家、周家,于近期意图发起大事。密报较为模糊的劝唐门家主,非常时机,最好让“唐门”总坛的长老会化名为暗,分散开来。唐门家主知道这个劝告只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庄云现在已经功力高深难测,倾“唐门”全派实力都无力阻挡。说起来在门派争斗之时,唐门家主也曾和庄云单独交过几次手,每次都是难解难分,不分轩辕。于是他徒生好胜之心,大量召回门中高手进行部署安排。另一方面,他派人把密报内容告知老友楞迦禅师以应不测,同时希望能通过他引起帝国的警觉。结果在唐嘉源赶回总坛那天 ,庄云便不用吹灰之力突破众长老的阻拦寻到了他。这时唐门家主才隐隐感到这个庄云不同以往,但已经是悔之晚也。他只来得及把“唐门”历任的家主信物传给儿子,便在打斗中莫名其妙的死在儿子的扇下,死不瞑目。幸好,楞迦禅师为了印证密报的真实性,率“禅宗”两名大师匆匆赶到,这才赶走庄云,救醒陷入疯狂的众长老以及唐嘉源。为了替父报仇,唐嘉源养好伤就四处联络高手,直到遇到红霞真人。
听完唐嘉源的讲述,小阳子暗自感到不妙,思忖一会儿,他硬着头皮向唐嘉源问道:“唐门主,你准备如何和‘空门’合作?”
唐嘉源虽然眼神中仍充满着仇恨,但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颇为有深意的看了小阳子一眼,说道:“为了表示唐某对两位的救治之恩,我们‘唐门’可以无条件的协助小王爷离开海都郡,合作的事情就暂且不用谈了。但是有些话,唐某不得不说。小王爷是个聪明人,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但是从海龙王收你进入梦家开始,你已经被卷入这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动荡中来,想从中脱身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更何况,你们现在还身处险地。说起这海都郡,虽然是海龙王的地盘,但他老人家已经被女王召回京城去了。现在,陈、周两家的高手云集此地,忠于梦家的将士不是前往桐峪抵御南都帝国的入侵,便是被他们暗中排挤清除掉了。”
小阳子勉强一笑,说道:“脱身?哪里的话呀?我……”
唐嘉源苦笑着打断他的回答,看着东方继续说道:“唐某知道那庄云功力高深莫测,无意让小王爷和师伯祖此时直接与之对敌,来报家父之仇。只希望两位今后有机会能对本门弟子施加援手,唐某就感激不尽了。”
说到这里,他掰下戴在手上的那枚样式古朴的黑扳指,郑重的递给东方,说道:“我们‘唐门’脱胎于‘毒宗’,’这枚扳指原是‘毒宗’宗主的信物,据说有天大的秘密藏于其中。现在唐某唯一的心愿就是复仇,性命可是朝夕不保,要它已经没有用了。师伯祖应该是‘毒宗’的传人,徒孙还是把它交还给您,希望您不要推辞。”
东方深深的看了唐嘉源一眼,接过来放进口袋里,冷冷得说道:“你若有事,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唐嘉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金票递给小阳子,然后站了起来,说道:“愿赌服输,这个你也收好。现在,叫上你那些下属,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当见到小阳子之后,“天字壬”号房间内的黄睿等人这才放下心,黄睿更是露出询问的神情。小阳子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脸色凝重地说道:“黄堂主,不知道您是否听从我这个作门主命令?”
黄睿慌忙跪下,颤声说道:“门主何故如此发问?无论门主有何要求,黄某人当无不从命,死而后已。”
小阳子虽然还想不到在这场变故中海龙王和黄睿究竟看重了自己什么地方,但是心中还是大感窝囊,便冷冷说道:“那就好。黄堂主、红霞堂主听令。”
黄睿和红霞真人赶紧答道:“属下在!”
小阳子拿出金票递给黄睿,说道:“你俩人把这金票拿去,在海都及附近城郡尽量购买粮食和生活日常用品。然后,带着武场所有人员撤回‘空门’总坛。”
在场众人都大感意外,黄睿抬头惊异的看了唐嘉源一眼,然后说道:“小王爷,这是何故?属下还要……”
小阳子冷哼一声,说道:“黄堂主,你要违令?”
黄睿慌忙低头,连连说道:“属下不敢!”
小阳子这才缓和语气说道:“购买粮食的时候,你们俩人要尽量低调行事才好。一旦买好,从速离开。回总坛之后,以门派调整和防御为主,收徒发展为辅,派中事务暂由你们俩人负责。意见不统一的时候,请来各堂主共同商议。黄堂主相信你知道该怎么作。至于东方和房羽兄弟三人就负责我到京都路上的安全了。”
说到这里,小阳子对唐嘉源说道:“好了,唐门主,要你的人送他们上去吧。我们不是还要继续商量合作的细节问题吗?”
唐嘉源向唐三作了个眼色,就带着小阳子出去了。黄睿等人还待跟上来劝说,但最终在小阳子凌厉眼神下离开了。
小阳子几人默然跟着唐三,左曲右拐的来到一间名为“地字甲”号房间。小阳子留意到这个房间的摆设和天字号房间没有很大的差异。只是当唐三在一个石屏风后面掀起一块青石板之后,小阳子等人就惊叹的发现一条倾斜的阶梯直通黝深的地底。唐三点燃一支如同火炬一样的黑蜡带头进入地道,唐嘉源紧跟其后。房羽向小阳子投来询问的眼色,见小阳子轻轻的点头之后,便带领劲松、余水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大约在幽暗深邃的地道中行走了半个时辰,唐三突然停下来,躬身把黑蜡递给了唐嘉源,对他说道:“门主,到地头了,请您稍等。”说罢,他踏着石级朝上蹬了数十步,把耳朵贴在青石板听了下动静,然后,轻轻掀起青石板,同时走下来向唐嘉源点头示意安全。
当小阳子爬出地道之后才发现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了。小阳子忍不住深深吸了几下清新的空气后,方才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这里明显是一座后院,地道出口位置位于院子角落的一处敞风马厩。马厩里大约有七八匹璞马,正在静静嚼食着草料。一阵夜风轻轻拂来,院子里不知名的阔叶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更显出四周的静谧。
唐三忙前忙后的跑了一阵,带来了两名相貌精明的年轻人。他们躬身向唐嘉源行礼之后,便有条不紊的组装好两个乌篷马车。见众人上了马车,唐三这才顺着原路返回了。在马车辘辘的车轮声中,早已精疲力竭的小阳子不知不觉的躺在车内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随意向同车的房羽问道:“小羽,现在到哪里了?”
房羽坐在那里,恭肃的答道:“禀小王爷,已经过了海都郡西门了。”
“出西门了?好!”小阳子一下子坐起来,掀起车壁上的搭帘向外看去,只见外面是一条平坦的青道,往来的行人不时的在眼前晃过。这些行人有骑璞马的,有步行的,也有赶着马车的。再朝远处看去,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平原被整齐的划分成一垄垄耕田,耕田里有辛勤耕作的农夫。耕田不远处错落点缀着几间民房,一扫自千层岭以来的原始山林地貌。
外面的马夫好像听到了小阳子声音,便在路旁停下。小阳子从马车上跳下,见东方和唐嘉源已下车在外面等着,就向唐嘉源点头问道:“唐门主,我们这是朝哪里去呀?”
唐嘉源好像和东方谈了一夜,面目间略显疲惫,但精神很好,看来从东方那里收获不小。他见小阳子发问,赶紧答道:“我们正向帝都方向进发。”
答完,他长舒一口气道:“今早过西门时好险,我们刚刚过去,便从西城内赶来大批戒严士兵。看来那个陈卿儿已经怀疑事情业已败露,开始着手部署发动叛乱之事了。据我我推测,迟则一个月,快则一旬,平静了二十多年的蒂乌帝国又要开始混战割据的时代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注视着青道上匆忙赶路的行人和远处辛勤耕作的农夫,叹息道:“唉,不管帝国如何变幻,这受苦的总是普通老百姓。”
小阳子苦笑了一下,暗忖道:“这靠家族之间利益权衡之后成立的帝国,能够支撑二十多年,已诚属奇迹了。只是不知这些大家族势力分布情况如何?”想到这里,他问道:“唐门主,你能不能向我讲解下他们的势力分布情况。”
唐嘉源略显惊异的看了小阳子一眼,说道:“小王爷,我看我们还是一边进食一边谈吧。请!”两名担任马夫的年轻人早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铺好一大块毡布,摆上酒食。待众人坐好,唐嘉源打开一个酒袋长饮一口,说道:“说起这势力分布情况,稍上年数的帝国臣民都是知道的。梦家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帝国中南部的帝都梦隽城一带,牢牢掌握着八郡十二府的军权。周家的势力则集中在帝国西北部的周吉城,辖区两郡六府。帝国西部是王家的天下,辖区五郡八府。东部就是陈家的天下了,辖区五郡十府。”
听了唐嘉源的讲解,小阳子联想起近段时日黄睿等人的介绍,不禁暗想道:“这梦家女王立国之后行事倒不昏庸。为了牵制这三大世家势力,也是煞费了苦心。西部有原国教‘桐峪剑派’抑制王家。西北部的周家就在梦家的眼皮底下,难有大为。只是对东部的陈家有点无能为力,不过,她采取了梦陈两家和亲的策略,利用海龙王的威望在海都郡建立了据点,在陈家地盘上牢牢的钉下了一枚钉子。难怪梦家对桀骜不驯的‘逍遥派’一忍再忍。可惜呀,那个所谓的庄云大臣勾结蓝都帝国打破了这个平衡的局面。”
想到这里,小阳子继续问道:“听说帝国西部边境正与蓝都帝国作战,不知战况如何?”
唐嘉源摇摇头,说道:“情况不容乐观呀!若不是伊布尔联盟在边境对蓝都帝国施压,我们蒂乌帝国早就全线崩溃了。即使如此,如果加上陈家、周家和庄云联手叛乱的砝码的话,帝国必将亟亟可危呀!”
“伊布尔联盟?这个国家倒有什么厉害之处?说来听听!”小阳子不禁好奇的问道。
唐嘉源面色凝重地说道:“这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度。从单兵作战能力上看,伊布尔联盟不足为虑。可是他们信奉一种叫什么‘科技’的玩意,奇技淫巧层出不穷。他们先是使用叫什么火枪火炮的武器,不是达到修炼者境界的武者猝不及防遇到了,肯定是要吃大亏的。据我们‘唐门’的最新消息,他们又研习了新的武器,具体是什么还不得而知。不过,他们在海上建成了可以移动的钢铁堡垒倒是真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小阳子顿时大感兴趣,想道:“这个星球的人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发展历程?怎么国家文明之间的差异竟会产生如此大的距离。”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这伊布尔联盟的人长什么样?”
唐嘉源见小阳子对伊布尔联盟如此在意,不禁在心底感到奇怪,但他还是答道:“伊布尔联盟各色人种都有,但主要以白色人种为主。”
小阳子心头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样物件出来,问道:“唐门主,你可认识这样东西?”
唐嘉源拿起酒袋又喝了一口,接过那物件看了看,摇摇头说:“这是何物品?唐某未曾见过。”
东方在一旁眼光灼灼的看着小阳子,似有询问之意。小阳子冲他神秘一笑,点了点头。用神念说道:“你想得不错,这正是我顺手牵羊从那个白人那里给取过来的。我看这可能就是那个伊布尔联盟的新式武器吧。”
东方从唐嘉源手中拿过那个物件,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突然,他不知怎地拉扯了一下,那物件上竟然轻“嚓”一声,脱落一片非常轻的金属外壳。唐嘉源一看,竟惊讶的脱口说道:“‘天灵石’?”
小阳子定睛一看,果然,脱掉外壳的物件结构相当复杂,但在中央却牢牢固定着一粒黄豆大小的红色“天灵石”。东方仔细查看一番,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快速把金属外壳朝那物件上面一扣,只听“卡嚓”一声,那物件又被还原了。东方随即在上面拨动一下,几个按钮便赫然露出在外表。然后,他微笑着按了其中一个,突然,一个泛着红光的立体投影在那物件上面显现。那投影显示着不同的数据,随着物件的移动,数据不停的发生变化。
唐嘉源等人顿时看得目瞪口呆,东方解释道:“这是个增幅器,力量很强大的。”
小阳子问道:“这难道不是手枪?”
东方答道:“嗯,也可是认作是手枪,不过比手枪威力大。小阳子要不要试一下它的威力,现在它的能量是调至到最小量的。”
唐嘉源等人此时更是听得如同云里雾里,竟然忘了饮食,只是呆呆的把这个增幅器看着。
东方快速把那增幅器设置好,对着旁边的大树,一扣扳机,只见一道细细红光一闪,大树的树干便被无声无息的洞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孔。
这次不仅仅唐嘉源等人惊呆了,就是小阳子也傻眼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这是最小威力?”
东方点点头,唐嘉源起身轻抚那棵大树上的小孔,连连问道:“师伯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阳子在一旁喃喃的解释道:“恐怕这就是你们‘唐门’侦查到的伊布尔联盟的新式武器。”
东方在一旁又按了一下按钮,只见那立体投影倏地消失了,小阳子连忙阻止道:“这里人多,别试了。”
东方微微一笑,把这个增幅器递还给小阳子,说道:“谁说我还要试?收好吧,你!”
唐嘉源呆呆坐在那里,仿佛在消化刚才小阳子的答话。房羽、劲松和余水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小阳子拿过来反复的看了几下,经过简单的操作,终于也明白这个增幅器的使用方法。他惊骇的通过投射的立体投影发现,这个增幅器竟然有锁定功能。“天啦,这也太超前了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阳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唐嘉源羡慕的看着这个增幅器,眼神中露出攫取的光芒。小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这个增幅器收回“乾坤袋”,问道:“唐门主,我们现在处在谁的势力范围内?”
唐嘉源看到奇怪的事情太多了,竟一时难以消化,呆然答道:“当然还在陈家的势力范围内。”
小阳子拿起一大块肉干,猛咬一口,然后一跃而起,模糊的说道:“那还不马上上车跑路?等人来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