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爱你！”刘畅说，“他没有理由不爱你，你那么纯洁、那么优秀、那么善良，无论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精心地呵护你、保护你、爱护你……”尽管难抵内心的苦涩，但刘畅还是露出了微笑，“莹莹，我祝福你，真心地祝福你！我相信，那个人一定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值得你去信赖、去爱……”
“刘畅，”王莹阻止了刘畅的话，“首先，在我眼里，无论是谁，没有人比你更优秀，哪怕他是我现在的……”她望着刘畅的双眼，“还有，你……你没有理解我刚才的意思，我是说，我变了，不单单是说这个变化，而是……我的其他方面，也在变……我再也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纯洁、优秀、善良的我了……”说着，王莹再次哽咽了，眼中又闪出了泪光。
“莹莹，我……我不明白，你说的是……？”刘畅问。
王莹擦掉流下的泪水，摇摇头，“不要问了，好吗？刘畅，这次，是我请求你不要问下去了……如果，上天报应了我，也许，以后你会了解我所说的……我只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摆布，但每个人又都会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谁也无法逃脱……”
王莹的话让刘畅一阵恐惧，他睁大了眼睛，“莹莹，你在说些什么？你做了什么以至你说出这些可怕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也许，我可以……”
“不，”王莹说，“刘畅，正如你刚才对我说，不让我问及你的秘密一样，显然我做到了，而现在，也请你不要问及我的秘密了，好么？……我不希望你卷进来，卷进这旋涡……”
“卷进来？旋涡？”刘畅提高了嗓音，“莹莹，你说的旋涡是什么？难道，和你的工作有关系？难道……”刘畅的声音有些颤抖，“与润声有关？”
“刘畅！”王莹猛地喊出了声，“我求你！”
刘畅一下愣住了，不再说话，他缓缓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呆呆地、不解地望着王莹，似乎面前是一个陌生人。
“好……我也答应你，莹莹。”刘畅点点头，“我不会多问了。”
王莹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忧伤，“刘畅，对不起。”
“莹莹，你不该道歉的……”刘畅说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忽然，一阵动听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沉默，那是来自刘畅手机的鸣响，刘畅拿出手机低头查看来电显示。
来电人竟是孙月月！
“月月？”
刘畅没有想到月月会在这深夜时分给他打来电话，他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
“刘畅……你……你在哪儿？”电话那端传来了孙月月的声音，但并未显得焦急，只是，有一些犹豫。
“我在外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刘畅问。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乱猜……”
听到月月这么说，刘畅松了口气，“那……？”
“没什么，我只是……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真对不起……”月月的话听上去有些语无伦次。
“没关系……但是……你……？”刘畅拿着手机，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王莹，她正低头吸着面前的饮料。
“我……刘畅……我睡不着，刚才做了好多个噩梦，我被吓醒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我把所有灯都开开了，但还是害怕，”月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刘畅，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你能来陪陪我吗？”
刘畅不知该如何做答，“但……但我现在……”
“哦……那，你要忙着，就算了，没关系的……真对不起！”月月说道。
刘畅看看王莹，却见王莹也正看着自己，她指了指手表，又对刘畅做了一个“走吧”的口型，刘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对着电话说道：“嗯……那好吧，月月，你在家等着我，我去找你，但是……要过一会，好吗？”
“真的吗？”月月的声音一下提高了，显得很开心，“太好了，那……我在家等你！”顿了顿，又补充到：“谢谢你，刘畅！”
挂了电话，刘畅看看王莹，表情有些尴尬，王莹却笑了笑，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女孩子吧？”
刘畅一阵脸红，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就说吧，一定会有喜欢你的女孩的，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全世界的姑娘都瞎了眼了！”王莹打趣道，“是不是，要你去找她？”
“你怎么知道？”刘畅一愣，问道。
“我也是女人啊！女人最了解女人了，这么晚打给你，不是让你去陪伴，还是因为什么？”王莹笑着说道。
“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刘畅不知该说什么好。
“刘畅！”王莹说道，“不用对我解释，虽然我没有听到你们的谈话，但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电话那端，是一个深深喜欢你、爱着你的女孩，这一点，你不会不承认吧？”
刘畅低头不语。
王莹继续说道：“刘畅，抛掉你心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吧，以及你那些早该丢掉的自责与压力！你应该得到新的爱情的！因为，你是那么优秀！同时，我也相信，喜欢你的这个女孩，也一定同样优秀、美丽、可爱！至少，要比我优秀的多！”
刘畅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被王莹打断，“刘畅，我都已经走出了那场噩梦，走出了那些阴影，难道你还不应该走出来吗？大胆地去面对吧！”王莹望着刘畅，“不要再说什么你是女孩子的‘灾星’一类的话了，那是糟蹋你自己，在我眼里，你永远是英雄，而且，无论那个女孩子是谁，我都希望，你也是她的英雄！”王莹看了看表，“不早了，咱们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你要去哪？我送你。”说罢抬手召唤服务生结帐。
“XX胡同，”刘畅说道，“但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还是我送你去吧，正好也顺路。”王莹说，刘畅没有继续拒绝，点了点头。
服务生走到桌前，刘畅坚持要付帐，却被王莹拦下了，她将钱递到服务生手中，笑着对刘畅说道：“今天暂时不能让你结帐。”
“为什么？”刘畅问。
“因为，你还是个‘学生’，”王莹一边站起身，一边有些揶揄地说道，“我带你来酒吧就已经是‘犯错’了，又怎么能让一个‘高中生’结帐呢？”
刘畅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知道王莹话里的意思。
他们一起走出了“月夜”酒吧，王莹按响了手中的汽车遥控器，不远处，白色轿车“嘀”地一声响，门锁自动打开。
“那就麻烦你了，”刘畅对王莹说道，“如果你坚持要送我。”
王莹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天哪，你怎么和我都这么客气起来了？”
两人笑着向汽车走去。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此时，一辆黑色的大型SUV汽车正缓缓从他们身边经过，里面的驾车人正透过紧闭的乌色玻璃清晰地将车外的两个人看在眼里，尽管，他面无表情，但是从他那双圆睁的、目光冰冷的眼睛里，还是透出了深深的惊诧。可以看出，他那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在微微抖动……
从伸出袖口的右下臂上，露出一个虎头刺青。
随后，他加大油门，SUV车向远处黑夜的街道快速走远，只留下两道红色的尾灯痕迹……
红色的尾灯一闪，王莹的白色轿车平稳地停在了路边。
“这个，你拿着。”王莹打开了车里的照明灯，伸手从一旁的挎包中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又用笔在背面写上了自己住处的地址，递到刘畅手中，“我的电话、地址在上面，当然，至于单位，你已经知道了。”
刘畅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的字，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希望……”王莹说，她望着刘畅，“我们能常联系。虽然我们……虽然我们爱的缘分已尽，已经……不是……，但，我希望，我们还能，是好朋友，好吗？刘畅。”王莹的眼里闪起泪花。
刘畅望向王莹，声音有些哽咽：“莹莹，我们是……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刘畅拿出手机，按照王莹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片刻，王莹的包内响起了悦耳的铃声，“我的号码。”刘畅说道。
王莹点点头，她没有去拿包内的手机，而是拉过了刘畅的一只手，“刘畅，答应我，不要再自责了，更不要再活在你的那些痛苦中，跳出来，去寻觅属于你的感情，你真正的缘分。”
刘畅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深爱的女孩，心中充满悲凉……相隔九年的再度重逢，竟已物是人非，竟已找不回过去；相隔九年的再度重逢，一切已成过往，一切只存于回忆……
“好……我答应你，莹莹……”刘畅缓缓说道，“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保重！”刘畅咬咬牙，抽出了被王莹握住的手，转身拉动车门，“我走了。谢谢你，莹莹……”
“刘畅！等等！”身后传来了王莹一声带着哭声的叫喊，刘畅的手停在了车门把手上，他转过身，见王莹正流泪望着自己。
“等等，刘畅……”王莹声音颤抖地低声说道，她低头望着座椅中间的汽车排挡杆，“你……你能再抱一抱我吗？”
刘畅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他转过身，面向王莹，伸出双臂，王莹再次扑入了刘畅的怀抱中，任泪水流淌……刘畅轻抚着王莹的长发，面色悲伤……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拥抱是否还能再次拥有。
他们更不会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深情相拥。
……
两人不知这样拥抱了多久，王莹抬起婆娑的泪眼，下意识地望向前方挡风玻璃的窗外，却忽然松开了紧环刘畅的手，说道：“刘畅，你快看！”
听到王莹的话，刘畅也忙放开了双臂，顺着王莹的目光望向挡风窗外。
一直未曾熄灭的车头灯照耀着前方，使车前的景象一览无余，刘畅看到，那橘黄色的光柱中站立着一个人，一个女孩！那身影是那么清晰，又是那么熟悉！此刻，她正大睁着充满诧异的双眼，呆呆地看着车内的景象，显然，透过车内的顶灯，她也将一切看在眼中……
那女孩是孙月月。
月月转身跑开了，跑入了深夜中昏暗的胡同。
“刘畅，这女孩……？”王莹不解地问道。
刘畅松开王莹，没有说话，眼睛依然望着车窗外的前方。
“是她？”王莹又问。
“是……”刘畅嗫嚅道。
“去！去呀！快去！”王莹迅速说道，并且猛推了一把身旁的刘畅。
刘畅这才如同从梦中醒来，他看了看王莹，王莹却语气有些焦急地说：“哎呀，你怎么了你？还犹豫什么？赶紧过去啊！”
刘畅点点头，不及多想，便拉开了车门钻出车外，却再次回过头，望着车里的王莹：“莹莹……你……”
王莹朝刘畅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用管我，我知道怎么回去，会小心的。”想了想，补充到：“她……一定误会了，你好好解释一下！我走了，再联系。”
“好！”刘畅关上车门，表情复杂地望了一眼王莹，“你多保重！”他再次叮嘱道，便转身奔入了月月刚刚跑进的胡同。
目送刘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车内的王莹依然久久凝望着那刘畅跑去的方向。
“多么可爱、漂亮的一个女生啊！”王莹自言自语道，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她是那么年轻，那么纯洁。那样子，就像……就像当年的自己，“这女孩应该得到刘畅的爱，刘畅，也同样应该好好去爱她……”
可如今……自己却再没有福分去享受这样的爱了。
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王莹将脸伏到方向盘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祝福你，刘畅！……”王莹痛哭失声，“祝福你，可爱的姑娘！”
泪水无声地流下。
月月奔跑着，向自己家的方向。她边跑边拼命摇着头，似乎想忘掉刚才看到的景象，但越是如此，那景象就越发清晰。
月月又一次回想起了杜燃的话：
“……连这都看不出？——人家刘畅，准是去找他所爱的女孩儿去了！……”
“……人家刘畅早跟我说过了，他有自己的心上人！我想啊，这会儿，八成是直接去找他的公主了！……”
……
“不！”月月哭喊道，边跑边双手捂住了耳朵，“这些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但是那场景又如此真实，那车里的两个人……那拥抱着美丽女子的，分明是他……
月月突然想到：自己太傻了，自己明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的爱恋，却还是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这根本不怪人家，只怪自己太傻——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你的什么“同学”，人家是警察！……你孙月月不过是个高三的小丫头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他！喜欢一个年轻英俊的警察！一个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同班“同学”的警察！孙月月，你这个活在幻想里的傻瓜！……
“我是傻瓜！”月月脱口叫道。
一口气跑到自家院门口，月月流着泪，颤抖着掏出钥匙，却没有拿住，“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极度伤心的月月已无心去捡拾那地上的钥匙，她趴到了门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她隐约听到了身旁似乎有拣起了钥匙的声音，她抬起泪眼望去，借着路灯的照耀，月月发现，那手捧着钥匙站立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畅，依旧是那英俊面庞，依旧是那英武之气中不失温暖的目光。
月月呆呆地望着刘畅，随后低下头，擦了擦泪水，小声说道：“对不起，刘畅……我……我出现的不是时候……”
“月月，你误会了，不是……”刘畅说道。
月月似乎没有听到刘畅的话，她摇着头，继续说着：“你不该追过来的，刘畅，对于打扰了你们……我……我真的很抱歉……”说着，泪水又潸潸滚落，“我真的很抱歉……”
“月月，不是你想的那样！”刘畅说。
月月依旧自顾自哭诉着：“本来，我是想走到胡同口等你的……但却……却……，刘畅，我太傻了，太傻了……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月月！”刘畅提高了声音，他伸出手，扶住月月的双肩，“她，是王莹！你看到的，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莹！”
月月愣住了，她抬起泪眼，惊异地望着刘畅，“王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是真的吗？”
刘畅点点头。
“可……可是，既然是她，”月月不解地问道，“说明你们重逢了！你为什么又说是‘误会’？”
“结束了。”刘畅望着月月，轻轻摇摇头，说道：“我们之间的事，都结束了。”
“结束？”月月问道，脸上泪痕依稀可见。
刘畅掏出纸巾，递给月月，月月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轻轻擦了擦泪水。
“月月，时光是会改变很多东西的……”刘畅说道，语气哀惋，“相逢，并不等于可以再度在一起，并不等于情缘的继续……”
“那……刚才的拥抱……”
刘畅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月月说：“难道，你没有看到，我们的拥抱，是彼此在流着泪吗？……还有，如果，我和她，依然……我还可能来这里找你吗？”
月月低头不语，一阵沉默后，她突然猛扑入刘畅怀中，低声说道：“刘畅，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一定也很不好，如果我伤害了你，请原谅我，原谅我刚才的失态……可我，实在无法控制我自己……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会骗我……可，就算是不是真的，我也认了，”月月将头靠在刘畅的胸前，双手紧紧抓着刘畅背后的西装，“我是那么喜欢你，那么被你吸引，以至连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了……，自从开学那天，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切就因为你彻底改变了……”
刘畅静静听着月月的喃喃细语，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痛苦与沉重，他再次想到了不久前严局、武队以及赵智对他所说的话——是的，刘畅呀，难道这么几天，你就都忘了吗？自己当时已经发过誓，不会再与孙月月纠缠不清，可如今，这女孩还是可怕地深陷进了对自己的感情旋涡里……但是，最可怕的并不是孙月月单单喜欢上了自己，而是自己也越发喜欢上这个十八岁的女生！……尽管，刚刚王莹曾鼓励自己，走出自责与压力，去迎接感情，可，一切却并非她说的那么简单……相反，此时的刘畅，那种自责感、负罪感，反而更加大了。
月月并未发觉刘畅内心的起伏波澜，依旧说着：“你是那样地与众不同，是那样地不一样……从你迈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并不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并不是郑扬、陈雷亦或杜燃一样的稚气未脱的少男，并不是我们的‘同龄人’……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我知道我的感情与爱是不能与你的等同的，也许在你……在你这样的男生……或者，我该说是男人……看来是那么幼稚和可笑……但我也清楚，自己的感情和爱是真挚的，是跨越了我们身份与年龄的……直到，我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终于证实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已经看出的、却不敢正视的端倪与答案……终于知道了，你是一个警察！……可我却无法控制住自己了，可我却……我却还是那么不可救药的喜欢着你，爱着你……”
刘畅周身猛地一个激灵，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睁大了眼睛，忽然撒开了怀抱中的月月，退后了一步，听到了月月刚才最后那句话，刘畅如同五雷轰顶般战栗……他知道，他最担心的最害怕的还是发生了——孙月月，居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所谓的“同班同学”，而是一名警察！一名实实在在的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