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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栽赃嫁祸

财务处的办公室在军统局的最西边,那里靠近围墙,出去便是繁华的外交部大街。玛蒂一行人来到财务处,将财务处的所有人都召集在小会议厅里。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高大但文静的人。此人油光满脸,很注意修饰,外表看上去很帅,是一个逗女人喜欢的白脸小生。这个人站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玛蒂说:“报告上校,我今天一早来上班才发现的。”

玛蒂心中想道:这个小色鬼,过两天有你受的。但是她嘴上却不露声色地说:“你在财务处是什么职务?叫什么名字?”

“报告上校,我叫罗大运,财务处处长助理。”

玛蒂说:“罗先生,你认为是谁作的案?”

罗大运环顾左右,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

“当然不是内部人作案,可能是共产党特工干的,他们想破坏中英关系。”

玛蒂冷笑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作案的人是从外面围墙进来的?”

罗大运没有话可说。

谁都明白,围墙很高,墙上明的和暗的电网更多,还有许多隐蔽的报警装置,不要说外人,就算军统内部的人也休想翻越这道围墙。

玛蒂说:“共党特工绝对不会为这区区六千美元而翻过这道围墙。如果这样认为,也太小看共党了。我们还是先从内部查,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家贼难防’吗?”

玛蒂又逐一问了财务处的其他人员,并向他们了解情况。

那些人都认为没有钥匙和密码是无法打开保险柜的,而钥匙掌握在处长手里,处长现在还在昆明,根本不会回来。倒是处长助理知道密码,但是没有钥匙,光有密码也是打不开的。

玛蒂对这种说法自然不屑一顾。这种过时的保险柜,她的任何一个部下都只须五分钟就能打开。她心里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她故意装着很认真地听。

对财务处的几间办公室都进行了现场勘查后,玛蒂对毛人凤说:“毛主任,在我们没有完全破案之时,那个姓罗的财务处长助理不能离开军统局,也不能再进入这间办公室。”毛人凤自然没话可说。

玛蒂又房前屋后地各处走了走,她发现电讯处是在一个单独的小院里,小院周围有四个游动哨和两个门卫。如果想进去偷密码,纵然能很快打开保险柜,也无法跑出这六个人的射击距离,更何况还有几条狼狗龇牙咧齿地保护着通向密室的大门。

她再次和杨黛四处转了转,对军统的地形和大体位置都有了了解。回到总部后,她对毛人凤说:“毛先生,我对案情已有了初步的了解,相信很快就能结案。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必须出入行动自由。”

毛人凤连想都不想,就立刻通知军统局各处,凡英国女上校到任何一处,均无条件放行,违者军法论处。

第二天,玛蒂要王文跃带她到各处走走。两人边走边聊,有意地走到电讯处。门卫显然接到了总部的通知,向他们行礼后,打开了通向保密室的大铁门。

王文跃将电讯处副处长兼电侦组组长朱雅晴上校介绍给玛蒂。朱上校是个秀气、聪慧的女子,二十八岁,未婚,是清华大学物理系的高才生,英语很好。玛蒂见了她,立刻拉着她的手,很亲热地说:“朱上校是世界第一流的密电侦译专家,幸会幸会。”

朱雅晴长期在电讯室工作,很少与外界接触,英国同行这一恭维,反倒觉得不好意思。玛蒂则明白,日本空军、海军的密电码副本就在这个女人手里。但是对手沉静稳健、机智聪明,要想从她手中弄出密码,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玛蒂观察到,朱雅晴身后有一个不锈钢特制的隐形门,她断定这就是密码保险柜。但是要打开这道门是极为困难的,因为无法让这个女人就范。

两人聊了一会儿战争的形势后,玛蒂说:“朱上校,财务处出事那天晚上,你们电讯处听到什么响动了吗?”

朱雅晴说:“没有。”

玛蒂说:“那就不打扰了,改天见。你这么漂亮,要是和杨小姐一样穿旗袍,肯定丰姿绰约。”

她搂着朱上校的腰肢说:“朱上校,听说戴局长不准军统局的人谈恋爱,是真的吗?”

朱雅晴脸上微微露出一丝难堪,似笑非笑地说:“当然是真的。”

玛蒂说:“戴局长也太不讲人道了,这不是叫人做清教徒吗?”

朱雅晴不说话,但玛蒂看出她有心事。

罗大运可真是倒霉透了。自从那天站起来回答英国女上校的问话后,行动就失去了自由。处长又不在,找谁去诉苦?找毛人凤,毛人凤说,你们财务处出了问题,自然每个人都是被怀疑对象,你又是财务处长助理,又知道密码,当然首先要对你进行审查。

罗大运真是有冤无处申。

第三天,玛蒂和杨黛来到罗大运宿舍。他正垂头丧气、长吁短叹地躺在床上。一见两个人进来,忙站起来问道:“两位小姐,案子进展情况如何?有没有查出是谁干的?”

玛蒂说:“对不起,罗助理,我们经过几天的明察暗访和技术鉴定,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足以证明是你打开了保险柜。”

玛蒂又说:

“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家贼难防’。但是再狡猾的贼也会留下破绽。”

罗大运虽然被软禁起来,但是仗着根本没偷美元,又是财务处处长的大红人,便有恃无恐,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他冷冷地说道:“小姐,血口喷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本事办案,趁早打退堂鼓,给我们老板说一声,让我们自己的人来办。再说失窃的那晚上我一直在舞厅跳舞。只是你们代表团有两个男士中途退出过,也许他们路费不够。而且我们财务处的那个过时的保险柜,对你们英国的情报机关的人来说,要打开,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

玛蒂和杨黛听了后,方觉得军统的这些人并不容易对付,这个白脸小生竟然连舞会上那两个中途退场的英国小伙子都注意到了,如果动起真格的来,自己就要露出马脚了。

其实,财务处失窃这件事,军统局的人十有八九都推测是英国人干的。

军统局十多年来都没有在本营丢失过东西,怎么偏偏英国人一来就丢失了呢?再说,如果是内部的人干的又何必去偷美元,美元在重庆不好兑换成中央政府的钱币。

现成的中国钱不去拿,反而去拿那稍不谨慎就暴露自己的美元?戴笠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听说将罗大运软禁起来,他也没不在意。

玛蒂到底是老练间谍,她说:“罗助理,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怀疑你的,既然认为是你干的,我们当然有足够的依据。”

罗大运冷冷地说:“愿听尊教!”

杨黛说:“罗先生,既然你这样顽固不化,我只好明说了。我们在保险柜的密码盘上取到了你的指纹……”

罗大运干笑一声,说道:“杨小姐,你的祖宗也是中国人,又何必去做外国佬的不中用的狗来咬自己的同胞?密码盘上当然有我的指纹,我是处长助理,哪天不摸几下密码盘?”

杨黛被他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玛蒂本来和王文跃学过一段时间的汉语,大概听出了罗大运的话,又见杨黛的神色十分难堪,便说道:“罗大运,我……警告你。美元已经在厕所里找到了,上面有你的指纹。”罗大运的脸因愤怒已扭曲变形,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故意栽赃害人……”

话虽然这么说,罗大运到底有些恐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美元会失而复得,更没有想到上面有自己的指纹。戴笠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家伙,手下人稍有失误,动不动就枪毙。他既然请这个英国女郎破案,肯定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她。自己明明是冤枉的,可是现在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说清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胆怯,而靠山又不在眼前。

玛蒂和杨黛窥测到他的心理变化,认为最后的时机已经成熟。杨黛便单刀直入,对罗大运说:“我们不仅找到了你盗窃美元的证据,还知道你拿这笔钱的用途是什么?”

这又是奇闻,罗大运白了杨黛几眼。杨黛满脸不在乎地说:“你和电讯处的朱雅晴上校秘密相恋已很久了,但是戴局长又不许你们俩结婚,所以你就把保险柜的美元拿走了,准备和朱上校远走高飞,逃到国外去成婚。”

罗大运的要害被击中了。

戴老板自己好色无度,但是对部下要求相当严厉。据说有一个特工在军统局里强奸一个女清洁工,被戴笠撞上,掏出枪来就把那两个男女都送上了西天。

罗大运和朱雅晴相恋已久,两人暗中还用密码书写情书。本来是正大光明的事,但是戴笠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非常气愤,暴跳如雷。表面上是电讯处离不开朱上校,侦译日本海军、空军的密码就是她立的大功,实际上戴笠早就把朱雅晴奸污过了。

但是他自己有老婆,还有一个女演员正与他打得火热,他怕名声不好,不敢再娶朱雅晴为妻。但他又是个独裁者、大醋缸,当然不愿别人把他的相好占为己有。其实朱雅晴早就想离开军统,避开戴笠的纠缠,与罗大运远走他乡,但又迫于戴笠的淫威。

朱雅晴不会忘记,就在前不久,戴老板把她玩弄后,对她说:“我知道你想和那个小白脸私奔,但是我警告你们,只要你们离开军统总部一步,我戴笠就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这话朱上校肯定会对罗大运讲过。所以当杨黛端出他的老底后,罗大运脸吓得白惨惨的,眼前不由得闪出戴笠那专横、残酷的目光,背上冷汗直流。

那时候的戴笠,许多国民党要人提起来就心惊肉跳,更何况一个处长助理,而且还和他共享有一个女人。

玛蒂见攻心战成功,对杨黛示意。杨黛心领神会,对罗大运说:“罗先生,刚才你不是说我的祖宗也是中国人吗?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我们玛蒂上校可以为你求个情,不让你吃枪子……”

罗大运见有一线生机,连忙说:“怎么合作?”

玛蒂说:“我可以替你将这些事掩盖过去,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在明天晚上把朱上校叫到房里去。”

罗大运有点纳闷,眨着眼说:“叫她来干什么?夜半三更的,不是惹火烧身吗?”

玛蒂说:“我们知道你和她有这么一手,有什么不好意思呢?什么事都干过了,还怕见一面?明对你说,只有她才能救你。”

罗大运思考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我也只有自认倒霉了,但不要太晚。”原来他对戴笠还心有余悸。

玛蒂说:“你尽可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再说你们俩人又不是第一次私会。”

走出罗大运宿舍,玛蒂说:“这个小白脸还有点难对付,如果不是王文跃提供这条线索,还真弄不翻他。”

杨黛说:“上校,我们中国有一句话,‘趁热打铁,才能成功’。以我之见,不如咱们今晚就提前实施计划。”

玛蒂说:“你不提醒,我又差点误事了。若是让这两个男女串通好,咱们岂不是白费力了?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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