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河上碧波荡漾，随着渡船渐渐驶向河心，水面上的风也大了起来，值此正午燥热时分，经由这凉风吹拂，整个人霎时便清爽了许多。
“烧饼，你干嘛去！”
一个不留神，徐灿便发现身旁的烧饼消失了，而转身寻找时，他陡然发现烧饼手中提着袜子和鞋，正晃悠悠地挪到船舷边。
“徐……徐徐，你好烦啊，我就洗个脚嘛！”烧饼一脸不高兴地抓着船舷，说道。
“洗什么脚，小心得皮肤病，现在的河水跟以前比可差远了。”徐灿警告道。
“这话倒说得对，咱们小时候那会一到夏天啊，清溪河两岸都是游泳乘凉的人，那个水说是清澈见底绝不是虚的，可后来水渐渐就脏了，尤其是前两年上游建了个饲料厂，经常半夜偷排污水，一下子就把河水污染了。”吴阿姨感慨道：“幸好有人向市政府举报，后来查封了饲料厂，不然现在的河水还要差。”
船上其他人也在各自闲聊着，唯有附近的徐灿、烧饼，还有正在一旁撑船的船老大听见了吴阿姨的话，不过，船老大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似乎是为了印证吴阿姨的话，就在烧饼光着脚犹豫时，从上游突然漂过来一只死鸭子，见状的烧饼顿时飞快地缩回了脚，并麻利地穿上了鞋袜。
徐灿盯着那只正奇幻漂流的死鸭子，直至它与前行的渡船交汇，并没入了船底，他才收回了视线，本想嘲笑一下烧饼，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咚”的一声，更为奇怪的是，声音似乎就来自于船底。
带着一丝疑惑，徐灿探头朝着船边的水面看去，等了片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那只死鸭子意外地没有再出现，仿佛是卡在了船底一般，但他心知不可能，而且刚才的那种响声，怎么也得是碰到礁石……
“咚！”
徐灿脑中的胡思乱想还未结束，渡船底部便再度传来一道响声，与方才不同的是，此次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应到了，但并非是因为声音才使得他们有些惶恐，而是渡船凭空一颤的缘故。
“烧饼，快过来！”
瞧见众人脸上的表情，徐灿顿时意识到，可能有些事情戏子所给的资料里没有记载，而这也是导致那些人失踪的根本原因，所以他立马冲着差点摔倒的烧饼喊了一声。
“咚！”
徐灿话音方落，船底再一次传来声响，且伴随着船身的剧烈晃动，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烧饼，只见他从渡船的另一端，一下子滚到了徐灿的脚旁。
“我的妈呀，河里有妖怪！”烧饼抓住徐灿的腿，叫道。
渡船船舱的椅子是固定的，所以即便船身还在微微晃动，坐在竹椅上的徐灿也能轻松地保持重心，并将烧饼从地上拎了起来。
徐灿抓着烧饼等了片刻，依旧未见有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三清在上，派个仙童来把烧饼这个小妖怪抓走吧！”
“你说什么！”烧饼瞪了一眼徐灿，不服道：“齐天大圣孙……孙那啥在上，把徐徐抓走吧！”
“你们两个可别乱说，小心让河神听见了！”吴阿姨拉了一下徐灿，低声说道。
“什么河神？还不是这两年才越传越盛的谣言，都啥年代了，还搞那一套封建迷信，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妖怪！”
船老大抓着竹竿稳稳地立在船上，似乎刚才的一切对其没有丝毫影响，不过船老大所说的言论，徐灿并不敢苟同，就算他也认同，至少那些曾经打过照面的鬼怪绝对不会，况且他此行是带着任务的，最好是立刻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吴阿姨，什么河神啊？难道河里有水鬼之类的东西？”徐灿试探着问道。
“水鬼算什么，河神可比水鬼厉害多了，咱们这一带历来就有这个传说，说是河底住着河神，能够镇压鬼怪、保佑四方平安，遇上多灾多难的年份，还要往河里沉鸡鸭鱼肉等祭品呢！”吴阿姨低声说道：“只是以前一直平安无事，这两年河水才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风浪，沿河的村子正打算再办一次河神祭呢。”
“可书上说沉的是人，作为河神的新娘子呢！”徐灿想起以前听过的故事，说道。
“沉人听说还真发生过，那是闹饥荒的年份……”
“咳咳！”
吴阿姨本想继续往下说，但被那船老大瞪了一眼后，她似乎意识到在船上讲这些太过晦气，便不再做声。
“丢啥供奉啊，那不是封建迷信嘛，咱不兴那一套。”
船老大见河面不再有波动，便将长竹竿探入水中，继续往前撑动渡船，可意外再度发生了，就在长竹竿被船老大握着，于船两侧来回腾挪撑动时，带起的河水溅在船舱那些活鸡活鸭身上，不知是挑动了其中一只鸭子的哪根神经，使得它剧烈挣扎，并成功地挣脱了草绳。
鸭子在徐灿的注视中一扇翅膀，骄傲地扑腾了几米远，然后便投向了河水的怀抱，而原本恢复平静的河面，陡然起了几个漩涡，随后渡船附近的河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突兀地开始翻滚以来。
身为罪魁祸首的那只鸭子才逃离了渡船，悠闲地在河中畅游了几秒钟，享受了番作为自由鸭的权利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只见它陡然掉了个头，飞快地向着渡船游了回来。
“****的！”
船老大瞧见那往回游的鸭子，顿时怒骂了一句，然后举起竹竿便打，但只在水面上砸起一片水花，并不能伤到灵活的鸭子，而此刻河水已然变得愈发浑浊，船身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徐灿抓紧了烧饼和屁股底下的凳子，同时眼睛紧盯着河面，只见被竹竿驱走的鸭子没游出多远，河面上便出现一道长长的黑影，直奔那鸭子而去。
下一刻，在众人的目光中，河面毫无征兆地产生了一道漩涡，瞬间便将那鸭子卷入了河底，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那黑影分明一个掉头，又朝着渡船游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船老大立马跳进船舱朝着那些被捆绑的鸡鸭鹅跑去，伸手胡乱一抓便逮到一只鸡，扯开它身上的草绳后，看也不看就甩进了河里，然后再伸手抓向另一只。
徐灿见状立马上前帮忙，眨眼的功夫，两人便朝着河里丢了五六只鸡鸭，然后船老大操起竹竿，开始拼命地撑动渡船往南岸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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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祠堂的院子内摆满了各式祭品，除了传统的五谷六畜，还有市里饭店才能吃到的鱼翅鲍鱼，以及更多刘向阳都不认识的玩意，这使得他带来的那只猪头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刘向阳自认为他这个金安县的老人牵头，带着几个县干部一同上门拜访，即便是宋家，应该……大概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吧。
闲谈至此，宋家人的回应还挺热情的，刘向阳终于认真地瞧了一眼对面的宋仁轩，有些忐忑地说道：“我说仁轩呐，县里最近集资建设果园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但资金方面有些困难，难得县里下决心要给大伙谋福利，希望你也能支持一下。”
宋仁轩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弟弟宋仁义，宋仁义随即便从右侧方盘上堆叠的现金中，数了十扎推到了刘向阳的面前。
十扎崭新的百元大钞堆在一起，看上去并不起眼，但对于刘向阳来说，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现金，毕竟那可是十万呐！
“咳咳！”
一旁县干部的轻咳声惊醒了刘向阳，他将灼热的目光艰难地从那一抹红色上挪开，看着眼前的宋仁轩，脸色涨红地说道：“仁轩呐，十万是很多，但是建设果园需要的……”
刘向阳还没有说完，就见宋仁轩突然仰躺在椅子上，一边握着掌心的两个玉核桃转动，一边收敛了笑意，懒洋洋地说道：“刘老，这些年咱们宋家捐给县内的钱也不老少了，可现在你一句话，就要让我为那八字还没一撇的果园掏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个……”
刘向阳想要解释，宋仁轩却再次打断了他，继续说道：“想要宋家掏钱，也不是不行，甚至那一半资金全都由我宋家包圆了也没问题，但县里是不是应该拿出些诚意，回报一下咱们这些老百姓。”
“自然，这个自然，仁轩你有啥困难尽管说，县里都会酌情帮你解决。”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宋家只有两个条件。”宋仁轩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宋家后山整片山林七十年的承包权，其二，清溪河上游的饲料厂重新开起来。”
听闻前一个条件，刘向阳明显松了一口气，毕竟本就是要开发山林的，他们宋家除了参股县里的果园，想要同时独自承包一片山，完全不是问题，而且他们越重视这件事，后续投入的资金也会越多。
然而刘向阳听到后一个条件时，他便有些为难了，饲料厂到底是谁开的，他这个万事通哪能不知晓，以前县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知道哪个家伙不知好歹地捅到了市里，结果因为污染问题严重，导致饲料厂被市里取缔了。
眼下有求于人，对方却跟刘向阳提了这么一个难题，如果他擅自代表县里允许再开，岂不是知法犯法，可若是不答应，资金的事恐怕就吹了，此刻，他心中那叫一个苦啊。
“也不瞒各位，饲料厂这件事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严重，市里我已经派人去打点好了，只需要县里继续像以前一样抬个手就行。”宋仁轩玩味的一笑，让人猜不透虚实，“只此两个条件，只要办得下来，钱不是问题，我现在就能给你们签张两百万的支票，作为前期启动的资金。”
钱不是问题！两百万的启动资金！
宋仁轩的话瞬间击碎了刘向阳的“矜持”，他搓着手看了一眼陪同的县干部们，发觉他们脸上明显抑制不住的笑意后，便站起了身拱了拱手，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县里我们负责说和，绝对会让你满……”
“不好啦，河里出事了！”
门外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就在众人下意识朝着门口望去时，宋仁轩却突然朝着屋内的北墙瞧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血光，而北墙分明就正对着清溪河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