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离了空调冷气,迈出别墅大门的徐灿顿时感觉浑身燥热,待微风拂面,他才意识到根本就是脸上有些发烫,脑子也骤然清醒了不少。
不过,盯着地上打翻的餐盒,徐灿还是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因为龙虎观不明文的规矩,每一份食物都是上天的恩赐,绝对不能随意浪费,即便你多有钱也不行,只是他没有料到能在这里遇见故人。
初次相遇,林美九只是一个满脸血污、臭烘烘的邋遢鬼,甚至与盗墓贼也脱不了干系,徐灿勉为其难才愿意背她,可随着二人之间的对话,他发现林美九并不符合罪犯的气质,而且对方好像对他的行为也很不理解的样子。
真正让徐灿对林美九印象深刻的,便是她提出离开道观跟着她去外面的世界,因为在此之前,他都认为自己资质愚笨,学不会道术,只能跟着云阳子等人打打杂,偶尔还要拖后腿,从来没有被迫切需要的感觉。
虽然徐灿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林美九的招揽,但他的心中也因此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希望自己能为他人遮风挡雨的种子,而随着云阳子告知他不能修行道术的真正原因,以及那神秘黑影的隐秘。
这些直接决定了徐灿离开道观,企图投奔师叔胡青山,然后若是能够修行道术、查探身世之谜,那自然最好,如若不行,至少也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至少也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啊!”
徐灿虽然很喜欢现在这种平淡的生活,但看见林美九的一刹那,他终于明白差的那一丝是什么了,差了自己离开道观的初衷,他不能因为胡青山不在,就完全贪图安逸,却不想着依靠自己的努力去尝试做些什么。
所以,徐灿的面颊滚烫,因为他感觉自己愧对了林美九的重视,抬头望着星空,他深吸了一口气,并在心中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应该放弃,至少得先尝试一下其他办法,不过……”徐灿走下台阶,蹲在打翻的餐盒前,“只能对不起胖奎了,或许以后我们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喂,那个……兄弟,你还捡它干嘛,都打翻了。”
徐灿闻言回头,顿时瞧见点餐的顾客正站在门口,他没有理会那人,只是继续清理着地上的餐盒,并将打翻的饭菜用塑料盖刮进餐盒内。
“不捡难道就让这饭菜打翻在地上啊,那又要麻烦附近的保洁阿姨了,还有,虽然这些饭菜没人吃,但是可以喂给流浪猫狗啊。”
徐灿想起了事务所附近徘徊的那条老黄狗,如果把饭菜给它吃了,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应该会多一个汪星人保安吧。
“我真是太机智了!”想到这,徐灿暗自点了点头。
楮知白站在那瞧着忙碌的徐灿,愣了几秒后忽然耸了耸肩,然后走到徐灿身旁径直坐在了台阶上,待徐灿清理完地上的饭菜,他才伸手说道:“你好,认识一下,我叫楮知白,是九姐的朋友。”
“嗯,我叫徐灿,双人徐,阳光灿烂的灿。”徐灿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
楮知白闻言又楞了一下,因为对方的自我介绍还着实有些……隆重,他指了指身旁的台阶,笑道:“如果不忙着走,坐下聊聊吧。”
“好。”徐灿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刚才芮小萌……呃,就是那个开门的小丫头,我代她向你道歉,对不起。”楮知白严肃地说道。
“停停停,不用啊,她就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最多有些无理取闹,我生她什么气啊。”徐灿急忙拒绝道。
“那就好,芮小萌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丫头,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来着,这丫头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刁蛮,而且死要面子,所以,尽管我和九姐不喜欢其他家伙,还是来捧场了。”楮知白瞥了一眼徐灿的表情,犹豫了下,继续说道:“至于其他那些家伙,都是些纨绔子弟,没啥好接近的,他们的脾气也确实有些……”
“我懂。”
徐灿回想起那帮人看热闹的戏谑表情,以及慕三石眸中的藐视,大概能理解那帮少爷小姐们的优越感,只是投胎确实也是一门本事,他也没啥好说的。
“就如他们所说一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老死也不相往来,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不用安慰我,搞得我好像小孩子一样。”徐灿皱着眉,郁闷地说道。
“哈哈,是我想多了。”
虽然楮知白是在大笑,可他心中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常人遇到这事,情绪上必然会有些波动,他有必要去开导一下,然而仅从表情判断,眼前这小子似乎还真没在意,要么他本就是一个乐观纯粹之人,要么就是城府极深呐。
“你就没有一点点其他……负面的想法吗?”
“负面的想法?”徐灿愣了一下,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那个小丫头会不会为了报复而投诉我啊?那样会有损我们快餐店的声誉!”
楮知白面色复杂地瞧了徐灿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说道:“九姐跟我们提过,你曾经救过她一命,还说你是个驱鬼捉妖的道士,我对于那些奇闻异事素来挺感兴趣,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我请客!”
“诶?你要请我去其他地方吃,岂不是打我脸吗?”徐灿挥了挥手,拽着楮知白便往摩托车处走,“我们家的胖奎大厨,那手艺没得说,今天我请客!”
“九姐,你这位朋友真有意思。”
楮知白抽空掏出手机飞快地发了条短信,然后便瞧见徐灿从外卖保温箱中取出一个头盔,关键是那个头盔上还画着小怪兽,看上去有些怪异。
“其实我觉得不用……”
徐灿自己戴了个草莓头盔,没等楮知白说完,他便伸手递出另一个头盔,然后露出八颗牙齿,笑道:“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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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中的烂尾楼区域依旧阴森可怖,而距此并不远的黄焖鸡小店,在昏黄的灯光中,胖奎正认真地擦拭着每一件厨具,至于被油烟熏黑的墙面、吊扇,似乎是被他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某一刻,胖奎忽然抬起了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可那儿并没有任何东西,但他依旧站直了身子,并抓起了一旁的棒球棍,然后缓缓走了过去。
胖奎的耳朵仔细地倾听着附近的动静,可等他走到了门口,他也没有听见一丝声响,而朝着门外黑暗的世界扫了一眼,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地方,因为黑暗中竟然隐约有一朵飘逸的“鬼火”。
那是一处胖奎用来生炉子的柴火堆,此时,柴火堆的上端漏出了一缕幽绿,而胖奎见状顿时愣了一下,而后便将手中的棒球棍放在了一旁,带着一丝疑惑靠了过去。
“烧饼?你蹲这干嘛?”
随着胖奎绕至柴火堆旁,他立马发现藏身其后的竟然是烧饼,只是他不知何时染了一头幽绿发色,并且头发的造型变得好像奥特曼一样。
“啊啊啊!不许看!”
既然被发现了,烧饼便急忙用双手捂住头,飞快地冲进了黄焖鸡店内,而胖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黄焖鸡店内的某张桌子上,已然摆了几碟小菜,甚至桌底的冰桶内还有一壶酸梅汤,而当胖奎走回店内时,烧饼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菜。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头发变了样?难怪中午到了饭点也没见你过来撒野。”胖奎在烧饼身旁坐下,玩味地盯着他说道。
“呜呜呜!”烧饼嘴巴里塞满了菜,泪水汪汪地盯着胖奎,含糊不清地说道:“&**%¥#@。”
“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再说。”
烧饼使劲了嚼了几下,清空了嘴里的库存后,摊开一只手说道:“胖大叔,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要去把头发染回来。”
“你不是有钱嘛,为什么问我要?”胖奎板着脸拒绝道。
“我那钱……该死的徐徐徐,他还没给我呢。”烧饼在板凳上挪了挪屁股,抱着胖奎的胳膊,“胖大叔,你先借我一百块好不好?”
“不好,之前欠我的饭钱过了几个月才还,还是别人替你付的,这次我长记性了。”胖奎摸着烧饼的头发,“反正就这样也挺好看的,不信待会你问徐灿。”
“啊?不要不要!你先借给我,等我有钱了,多给你……”烧饼捂着头发,两粒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半天,终于不再纠结,向着胖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说道:“这个数!”
“这个数是多少?”胖奎面无表情地追问道。
“一块钱?”烧饼盯着胖奎毫无变化的面色,顿时哭丧着脸改口道:“十块,不能再多了,不然烧饼会心痛得睡不着觉的!”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响,烧饼连忙抓过胖奎手中的百元大钞,又扒了几大口菜,然后飞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直至此刻,胖奎才一改方才紧绷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可下一瞬他的表情便又凝固了,因为门口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