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到了超市,许漠南推着购物车,林浅挑挑选选,沐沐则在一旁吵吵闹闹,这样的一幕,像极了一家三口。温馨的感觉很容易就从心底蔓延开来,填满了心里的每个角落,仿佛是有香气那般,让人心旷神怡。
许漠南突然觉得,他真该成个家了。
他也想像梁逸和韩森那样,抱着自己的孩子疼个没够。更重要的是,身边从此有了一个跟他从此以后命运相连、共度一生的人。
林浅往购物车里丢了一盒牛肉,一抬眼看他神思游荡的,莞尔一笑:“想什么呢?”
许漠南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车里的东西,又抬起脸来,有些诧异:“你这个厨房杀手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我不会啊,所以今天掌勺的人是你。”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个重担放心地交给了他。
许漠南哭笑不得:“林浅,哪有你这样的?”
林浅在蔬菜区继续转着,漫不经心地说了声,“虽然我现在不会做饭,但不代表我不会去学啊。我已经想好了,以后要是结了婚,连饭都不会做的话,大概也不会是个称职的军嫂。过两天我就去买本食谱,从头学起。”又拿起一盒生猪肉,看了眼价格,啧了声:“真贵。”
转身的时候,见许漠南愣在那里。
皱了皱眉:“参谋长,我跟你说话呢。”
许漠南却突然扯住了她的手:“你……想结婚了么?”
“什么?”林浅怔怔。
“不如……你考虑看看?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回去就交结婚报告……”
话还没说完,韩沐抱着一大盒巧克力跑了过来,笑盈盈的,打断了他们:“舅妈,我可以拿这个吗?”
林浅摇摇头:“不行。吃这么多,你牙齿会坏掉的。”
韩沐不满地撅起嘴。
林浅又笑了,捏捏她的脸:“不是还有小盒的吗?你可以拿那个。”
韩沐瞬间又兴高采烈了起来,转身蹬蹬地跑回去换小盒的巧克力。
林浅起身,继续看蔬菜。刚拿起一个番茄,许漠南又扯住了她的手腕:“林浅,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的许漠南,鲜少有的固执和认真。
而这个时候的林浅,也是鲜少有的沉默。
她握着那个番茄,沉默了一会,转身又灿烂地笑了笑:“许漠南,你别想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我娶进家门。你要想我嫁给你,至少也得有场正经的求婚吧?”
他神色顿了顿,依然扯着她:“那……如果我求了婚,你会答应么?”
林浅将手里的番茄又放了回去,微微叹了一声:“许漠南,我不想骗你。我的答案是,暂时不会。”
许漠南抓着她的手,颓然一松。
她继续说:“你看,我们才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哪有谈恋爱连一个月都不满就谈婚论嫁的?而且婚姻这种事是一辈子的事,我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考虑清楚。”
他立在那里,不说话。
林浅笑笑,走到他对面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生气啦?”
许漠南捉住她的手,皱起眉:“别闹。”又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这次就先放过你。反正你早晚是我老婆,你是逃不掉的。”
失落归失落,许漠南倒也不是那么着急要将她收到自己的合法权利里面。既然等她一句“我喜欢你”都等了十几年,他有信心继续等下去。
可这次能等多久呢?
再等个三年五载吗?
许漠南倒是没有那个信心等这么久。
这时候,小沐沐开开心心地跑过来,得意洋洋地把怀里抱着的巧克力扔进购物车,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林浅:“舅妈,我听你的话,拿的都是小盒的哦。”
林浅看着购物车里躺着好几盒小包装巧克力,合起来比一大盒都多,彻底被这个机灵丫头打败了。
“沐沐,你牙齿还要不要了?”
韩沐转而可怜巴巴地望着许漠南:“舅舅。”
“好了,都拿上吧,”许漠南摸摸韩沐的脑袋,又低声对林浅说,“买单的时候我再把这些偷偷拿出来,不要紧的。”
“算了,既然都拿了,就不要偷拿出来了,”林浅连忙摇了摇头,又抿唇一笑,难得有些孩子气,“其实我也喜欢吃这个。”
许漠南笑得俊逸,转而摸了摸她的头,慢悠悠地说:“浅浅,你牙齿还要不要了?”
林浅把他不规矩的爪子拨下来,狠狠地睨了他一眼。
东西都买好,许漠南去买单,林浅牵着沐沐站在不远处等他。无聊地扫了眼超市里的电视屏幕,没想到会突然在里面看见张沐然。
林浅不敢认,许漠南走过来的时候,连忙招呼他:“许漠南,你来看这个主持人,像不像张沐然?”
“嗯?”许漠南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盯着电视屏幕仔细辨认了一下,也怔了怔,“好像还真是。”
林浅眯了眯眼:“呵,敢情你的旧情人这么厉害呢,还上央视当主持人了。”
许漠南失笑。这小女人,明明是吃味了,还非要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这也正说明,这个小女人心里有他,他是不是该高兴一下?
回去的时候,许漠南抱着睡着了的沐沐坐在地铁上,林浅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口水都流在了他的衬衣上。
其实林浅所设想的家庭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淡却是温馨。只可惜,她从小都没有体会过,甚至连和爸爸妈妈一起去逛游乐园的经历都没有过,不是不遗憾的。所以未来她自己的小孩子,一定不能再像她一样,她一定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又温暖的家。
“对了,”林浅起了身,想起什么,皱着眉质问,“我问你,你跟张沐然,那个时候在一起过吧?”
“嗯?”许漠南装傻,将怀里的沐沐又往上托了托,“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你少装傻。就大学的时候,我们第二次分手那次,你转身就跟张沐然在一起了。”
许漠南看了她一眼:“你还说,那时候我去找你,结果你跟我说你跟你的大学同学在一起了,我能不生气么?我咽不下这口气,正好张沐然又说她喜欢我,我就答应跟她在一起了。我跟她交往了连一个月都不到,你不说,我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你放心,我的心和身都是属于你的,没让她占一点便宜。”
林浅白了他一眼,想起那段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好回忆的日子,心底沉了沉,“其实那个时候我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大学同学。”
许漠南轻笑一声:“我知道啊。除了我这种自小千锤百炼出来的,谁那么不要命了敢要林浅啊。这么一想,也就豁然开朗了,你根本不可能有男朋友。”
“许漠南你能说人话么?”
他脸上依旧是平淡的笑:“所以,林浅,我想知道真相。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分手?仅仅是因为我被张沐然搂了那么一下?你不是个不明是非的人。”
林浅半晌没有说话。
列车一晃,缓缓停了下来,匆匆忙忙又纷乱无序的脚步声响起,上下车的人像是在看古老的默片电影。
“其实……”直到列车门又缓缓关上,林浅才艰难地开口,“那个时候我妈因为咱俩在一起的事,跟我大吵了一架。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顶着我妈这边这么大的压力,又正好撞见你跟张沐然搂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心力憔悴,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做恋人太累了,我撑不住。”
“你妈妈不喜欢我?”
林浅摇摇头:“跟你无关,跟你的身份有关。我妈不喜欢军人,因为我爸和他后来娶的那个女人都是军人。”
话说到这里,林浅也有些继续不下去了。她不是个能扒开伤口跟别人展示的人,这些封尘已久的往事,她一直都是藏在角落里的。
“我记得你爸已经过世了?”
林浅笑了笑:“没有过世,还活着。是我妈恨他,不让我跟别人提起我爸。也许你能认识,我爸是……于成为。”
许漠南讶然了起来:“J军区的于军长?竟然是你爸爸?”
“嗯。”
林浅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许漠南认真地看着她说:“林浅,改天我休假,想见见你妈妈。”他想让林浅的妈妈知道,他许漠南是个可以给她的女儿一生一世承诺的人。
“我妈她……”
林浅慢慢攥起拳头,闭了闭眼,耳边似是又浮现出一群小孩拍着手围着她哄笑的声音。
“你走开,我妈妈不要我和你玩。”
“你妈妈是疯子,所以你也是个小疯子。”
“林浅是个小疯子。”
“……”
她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这些画面都清空,恬淡地笑了笑:“我妈那边,先让我去说服一下吧,让她一下子见到你,大概她也不能接受。”
“那……好吧。”许漠南脸上略微有一些失望。
她捕捉到他心情的低落,在心里又起了个主意。于是微笑了下:“不过,你倒是可以先跟我去见一下我爸爸。他终归也是我的父亲,我想带你去见一下他,你觉得呢?”
他愣了许久,最终灿烂地笑了笑,先前的失落一扫而光:“好,我去见一下于首长。”
林浅头重新靠回了许漠南的肩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心底却越发地沉重。
她跟许漠南未来的路,或许会越来越难走。
但是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退缩。如今她已经选择跟许漠南在一起,所以无论这条路怎么艰难,她也要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