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梁骁并没有因朱颜救了他而放松警惕,警觉问了一句。
朱颜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心想这人果然与众不同,而且还这么小心谨慎,无奈的回道:“我是朱颜。”
梁骁不知道朱颜是谁,一时不知该接什么,索性闭口不言,只是默默握紧了破虚剑。
朱颜心中暗怒,心想他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可我奔袭万里赶来救他,没想到竟招致这许多猜忌,实在是心中有些郁闷。这么胡思乱想一阵,他只得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梁骁,你也不是梁骁。不管你是不是梁骁,反正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听着这自相矛盾的话,别人或许会嗤之以鼻,甚至嘲讽一句“神经病”,可这话听在梁骁耳中却不啻于平地惊雷,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朱颜,神色不善的问:“你说什么?”
朱颜哈哈一笑,“没什么,不过梁骁,我希望你若是从神医城回来,不妨到蓬莱山去一趟,我在那里等你。”
朱颜说完,洛诗儿刚从郑贯退走的茫然中醒转,闻言却又是一惊,“你说什么?你在什么地方?蓬莱山?”
朱颜饶有兴趣的看了洛诗儿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着说了一句:“姑娘,你运气不错,单单这看人的眼光,就比你师叔强上百倍。”
看着他自信的与洛诗儿侃侃而谈,梁骁有些不悦,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朱颜朗笑一声,边走边说:“梁骁,等你去了蓬莱山就明白了,我在那里等你。记住了,我叫朱颜。”话音刚落,朱颜身影已在百步开外,转瞬又消失不见。
梁骁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便不打算继续纠结,他发现洛诗儿一直像是有心事一样,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洛诗儿看了他一眼,柔声回道:“我没事,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梁骁虽不解其意,还是忙不迭的点头道:“你问吧。”
“你知道蓬莱山是什么地方么?”
梁骁眉头一皱,不解的说道:“蓬莱山?有什么奇异的么?我不知道。”
洛诗儿用一幅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梁骁,随即有些忧心的解释道:“蓬莱山,也称仙山,与神医城并称为残阳大陆四绝地之一。不过与神医城偶有传奇不同的是,蓬莱山从未在世俗中出现,也从来没有人到达过那里,连传说都鲜有流传。所以,它被称为是四绝地中最神秘的所在。没想到你竟与这等高人相识,想必你的来历也必定不凡。”
梁骁听罢心中毫无异样,令洛诗儿谈之色变的四大绝地在他耳中听来与栖霞山、临海城这些地名并无不同。他只是有些诧异洛诗儿的最后一句话,急忙辩解道:“你说什么呢?我根本不认识他!”
梁骁面色严肃,看上去不似作假,洛诗儿下意识选择相信,但她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他为什么帮我们?”
梁骁听了也是一脸疑惑,似乎是在回答洛诗儿,但又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话也很奇怪,似乎……总之,有机会的话,蓬莱山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洛诗儿听闻,幽幽叹了口气,她合计着自己已时日无多,也不知前往蓬莱山时陪在他身边的会是谁?这么想着想着,洛诗儿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转过身不去看他。
梁骁没有觉察到洛诗儿心情的变化,此时二人还在寿城门口待着,大战的波动引来了大批行人的围观,虽然郑贯已被朱颜劝退,但难保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此时若是再跳出一个仇家,梁骁二人怕是要真的身首异处了。
可惜拉车的马早已受惊,已经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梁骁为洛诗儿披上一件披风,拉着她急匆匆的离开了寿城。
……
梁骁二人出城行来,由于洛诗儿有伤在身,速度一直不快,走走停停了月余。尽管期间梁骁每日为洛诗儿熬制汤药,一日三次,不敢有丝毫延误,但洛诗儿一直靠着这些草药也只能暂缓痛楚,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此时早已疲惫不堪。
洛诗儿仿佛也察觉出自己的毒势恶化,几日来心情一直萎顿,难见笑颜。
梁骁看在眼里,心下暗暗着急,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梁骁,还有多远到雪原?”趴在他背上的洛诗儿迷蒙的睁开眼睛,自昨日起她便陷入了这种状态,大多时间是昏睡着的,偶尔醒来也不过片刻,与梁骁问上几句,便又昏迷过去。
梁骁如闻仙音,大喜过望道:“你醒了?我们马上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洛诗儿闻言一震,抬头看了一眼,此时正是黎明时分,目之所及处尽是灰蒙蒙的,那里有半点雪花。
她无声的自嘲一笑,柔声对梁骁说:“真的吗?梁骁,你停一下,我想跟你说句话。”
梁骁听话的停下身来,用手拂净石头上的灰迹,小心翼翼的把洛诗儿放在上面,又为她紧了紧披风。
洛诗儿静静的看着梁骁,待他做完这一切,洛诗儿柔声开口道:“梁骁,我们走了多久了?”
梁骁神情复杂,有些犹豫道:“快一个月了。”
洛诗儿神色如常,叹了口气,“这几****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但我能感觉到,绝对不止一个月了。”
梁骁刚要辩解,洛诗儿却虚弱的打断了他,语气里没有悲伤,也没有解脱,就那么淡淡的说了一句,“梁骁,我快死了。”
梁骁面色大变,他握住洛诗儿的手,急切的说道:“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们马上就到了!”
洛诗儿推开他的手,微笑的看着他,“到?到哪里?神医城?还是无尽雪原?”
梁骁张口欲言,洛诗儿挥手制止,“我今天喜爱那个跟你说些话儿,你不要打断我。”说罢,洛诗儿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披风,整个身影瑟缩在寒夜里,显得是那么单薄。
“梁骁,我自小在瑶池长大,师门即是我的家园,师傅即是我的父母,我死后,我希望你能把我送回去。”说着,洛诗儿看了梁骁一眼,续道:“我之前没出过瑶池半步,没想到第一次离开师门就要死了,看来师傅不让我出来果然是有道理的。”
“不过,我虽然就要死了,却一点也不后悔。这几个月,虽然没有师门长辈的陪伴,却是我一生里最开心快乐的日子,我终于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而且,我还遇到了你。咳咳…咳咳咳咳…”
梁骁见洛诗儿咳嗽不止,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送到她的嘴边。“别说了,休息一下我们继续赶路。”
洛诗儿吃了药后,咳嗽渐渐止住,“不,我要说完。我见过师傅曾一个人躲在恕己斋中痛骂无影剑叶锋,但是听闻叶锋死的时候,师傅却一个人闭关了十年,满头青丝尽白发。我之前一直不理解师傅,但是我现在终于懂了。”
洛诗儿复杂的看了梁骁一眼,眼神中包含了迷茫、释然、不舍以及浓浓的柔情,她接着开口道:“我很幸运,在栖霞山上,我遇到了一个登徒子,可是没想到他被我打跑之后,我却一直念念不忘。也是这个登徒子,在栖霞山上临危不惧,偷走石碑,并与我一道跌落山崖,流落巨形岛。在我面对无数巨蛇时,又是他,悍然无畏,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很庆幸,我能够救他一次,就够了。”
“可惜,我就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