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于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一些东西占据着心,满满的,横在心扉里,不管作何努力,谁也走不进去。
柳欢被雁非逝送回孟家,在门口雁非逝只是亲吻了她的额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柳欢目送着他远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沉甸甸的难受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呢?雁非逝什么都没和她讲,他不讲她就不问,虽然她很想知道为何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他,为何孟一湘说雁非逝最近总是很忙,却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而且,他现在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老说着要她履行婚约了,按理她该松一口气才是,可心里的失落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进房间的时候孟一湘正在里面等她,自从知道柳欢是女儿身之后,孟一湘对他也愈发没了顾忌,平时勾肩搭背也就算了,有一次她甚至还想和柳欢一起睡,结果被不知情的孟夫人好好说了一通,被关在家里看了好几天的《女戒》。柳欢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孟一湘眼睛亮亮的盯着她,叹了一口气,“一湘,你好好的不在房里呆着,又怎么了?”
孟一湘委屈的撅嘴看她,“阿欢,人家是有正经事来找你的,你怎么说的我好像是个大麻烦一样!”
“呵呵,”柳欢假笑两声,“你也知道你是个麻烦啊,也只有段可逸有这种牺牲精神!说起来我真的挺佩服他的!”
孟一湘瞪眼,嘴像只蛤蟆般鼓了起来。
“好了,不闹了,你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嘻嘻,阿欢就是聪明,知道我在想什么。”孟一湘凑过来抱住柳欢的胳膊。
柳欢翻个白眼,就你那副恨不得写在脸上的喜悦,她看不出来那就是傻子了好不好?
“下午的时候娘亲刚跟我说起,你知道后天什么日子吗?”
“你生日?”
孟一湘摇头。
“那就是孟夫人或是院长的生日?”
“不是。”
“那么,段可逸的?”
孟一湘耳尖红了些,“才不是呢,阿欢,你只能猜到是生日吗?后天可是我们江南最盛大的灯节啊!”
灯节?
嫣儿,你喜欢不喜欢京城的灯节啊,这些灯是不是很漂亮?
嗯嗯,娘亲,嫣儿喜欢,它们都好漂亮哦!
嫣儿,以后娘亲带你去看更漂亮的花灯好不好?
可是哪里有最漂亮的花灯啊?
江南,江南的灯节,娘说过的会带嫣儿去的地方。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啊,嫣儿等待好久了。
不急,还不到时候。
“阿欢,阿欢!”耳边孟一湘的呼唤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怎么了?”柳欢摸摸她的头发。
“阿欢都不理我!”孟一湘看她,感到很委屈,“阿欢,你帮我求求娘亲好不好,她最疼你了,你让娘亲答应花灯节那天放我出去玩,我在家都十几天了,闷死了!”
柳欢笑得宠溺,她现在似乎是知道为何段可逸会对孟一湘紧抓不放了,一湘总能让人心情愉快,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在家不是该好好学《女戒》吗?怎么会闷?”
“阿欢你又欺负我!”孟一湘扑到她身上去。
“呵呵!啊,别挠那里!啊哈哈!”
“让你欺负我!看我的无敌挠挠拳!”
“一湘啊哈哈一湘!我错了!哈哈!你大人哈哈大量,放过我哈哈!”
“那你答不答应!”孟一湘停下了手,极其奸诈的看她,那样子别看有多得意。
“嗯,答应,答应。”柳欢忙点头。
她们这厢还在房里闹着,却不知窗外路过的孟夫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沉了下来,暗暗地摇了摇头。
“阿欢,你现在有空吗?”柳欢还在书桌前看着这次应风瑕他们交上来的作业,孟夫人端着茶和几碟点心进来,将托盘放在一边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柳欢停下手中的笔,端正的坐好,“伯母,我现在不忙,您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孟夫人停顿了一会,看她,“阿欢来我们府上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了吧。”
“半年啊,我还以为是更久了呢。”孟夫人感叹,“我都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儿女在看待了。”
“承蒙伯母不弃,才让柳欢有此容身之所。”
“你别太客气了,我还没见过湘儿这么喜欢一个人,身为娘亲的,也不好让她伤心是不是。”
“嗯,一湘的确待我很好。”
“那你,对湘儿是怎么看的?”
“一湘很漂亮很聪明也很天真活泼,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
“是,吗?你喜欢她啊?”孟夫人脸上的神色不好,“你想娶湘儿吗?”
“什么?”柳欢终于明白孟夫人这些天看他的神色为何不对了,原来是将他当成要带坏女儿的人了么?娶她?怎么娶嘛!
“不不,伯母您误会了,我一直是将一湘当妹妹看待。”虽然按年龄孟一湘才是姐姐。
“妹妹?那你能不能将她当成妻子来照顾?”
柳欢慌了起来,“伯母,您说的什么意思?”
“唉,”孟夫人叹气,觉得到这份上不告诉她实情恐怕是说不过去的,“你知道可逸一直是……”
“段公子很爱她。”
“是啊是啊,就是这很爱!”孟夫人激动起来。
“伯母您,不想他们在一起吗?”
“你可知他们俩小时候是有婚约的?”
“什么?”
“对啊,我连湘儿都没告诉,她又怎会告诉你?段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我和她还有若夫人都很要好。段夫人只有可逸一个孩子,她很喜欢湘儿,所以想要她做儿媳,说是要一辈子陪着她。那时候段夫人的身体很不好,我也就答应了。段夫人死后,我原想这事会不了了之,但是可逸,他以前并不喜湘儿,可他娘走后却对湘儿好了起来,甚至在这些年流露出要娶她的意思。”
“伯母是怕段公子其实不爱一湘,只是因为娘亲的遗愿才要娶她的。”
“是这样没错。”
“所以伯母,您不想他们在一起,又见湘儿和我要好,所以就想让我拆散他们。”
“是也不是,”孟夫人看着她神情真挚,“我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这些年我看着可逸和湘儿的关系时好时坏,我本来想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做娘的不好说什么,但私心里是想着湘儿一直都快乐下去。你出现之后她心里好过了很多,所以我觉得你们在一起也不会是件坏事。”
柳欢叹气:“伯母,但我和一湘是不可能的啊!”
“为何?你是已有婚约?”
“是的,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我喜欢的愿与他共度一生的人。”柳欢说的诚恳。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孟夫人嘴上这么说,脸上的失望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伯母,我相信段公子心里也是有着一湘的,他断不愿让一湘受委屈。所以您担心的,我觉得也只是担心而已。”
“但愿吧。”孟夫人站起,“我也不打扰你了,至于让一湘出去陪你看灯节一事,我答应了,但不许告诉湘儿,她的性子太野,还得多磨磨才是。”
孟夫人出去后,柳欢也没心思再继续看那些纸上大大小小歪七扭八的字了,特别是看到应风瑕纸上的一滴大墨点,心头火更起,她磨牙,应风瑕,平日让你练的字都练到哪里去了!看我这次不让你抄书抄的手断掉!
坐在娘亲房里正接受着娘亲“亲切”教导的应风瑕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摸摸鼻子,看见自家娘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嘿嘿地笑着凑到她身边,“娘,您今日这么闲,来找我啊!”
“呵,按你的意思,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是吗?”雁非迟瞪他。
“娘我哪敢啊!”应风瑕夸张的叫起来,“您是我娘我是您儿子,您想什么时候来看我都行啊不是!”
“哼!”雁非迟冷哼一声,对他的拍马屁没什么反应,她伸出手去用自己有着尖尖指甲的食指点自己儿子的脑袋,“你也给我皮实着点!小心我把你送到你爹那去,看他不每天操练死你!”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对待我!爹他一定会弄死我的!”应风瑕听到他爹心里就害怕。他爹是谁啊,将军什么的,带着一大个军营,太可怕了!
“我听说,你的夫子,就是你舅舅那个逃跑的流家三小姐?”雁非迟常年住在山上的上清寺里,对外面的事也知道得不清楚,所以当她知道柳欢的真实身份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她下山来雁家却没什么人,自家小妹也学着那家的小姐来了一个离家出走,娘又不知去了哪,找来找去也只有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和那人还有些交集。
“娘您也知道啦!”应风瑕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连他娘这么不问世事的人都知道婶婶是他的夫子,那还会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啊!
“怎么?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娘,这事舅舅会解决的,您就别掺和了,还是回山上去为我爹祈福吧!”应风瑕不以为意。
“嘿你这小子!”雁非迟死命的戳他的额头,“你想气死你娘是不是?还叫我别掺和,那可是我弟弟!”
“娘,舅舅是怎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不是!他心里想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还是不要做那些让他不高兴的事了。”
雁非迟停了下来,的确,儿子说的很有道理,但让她什么也不做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算了,就这么着吧!我就先看看,这段日子也不回去了,也能好好看着你!再过段日子,就是边关探视的日子了,这回你也和我一起去吧,看看你爹,也好久没见他了。”说到自己的丈夫,雁非迟笑容里满是甜蜜。
应风瑕很想说娘您能自己去别带着我吗?爹他实在是太可怕了啊!但他看娘亲这幅少女怀春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不说了,都十几岁了还被娘打什么的,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