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要翻,翻落了灰尘会迷了双眼。听一些忧伤的歌曲,仿佛感伤的风,柔柔的掠过耳际。一切都变得迷糊起来,恍惚如同隔世,看也看不清。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沿着河在走,河的两岸树上挂满了灯笼,一直延伸到远方不知名的地点。今晚的河上满是精致美丽的画舫,那些抱着琵琶唱着歌谣的风尘歌女啊,以笑引来送往,红颜对着这岁月无情,命途多舛,她们轻轻拨动手中的弦,流淌出无奈与对命运的嘲弄。那些梦中见过的良人,倚靠在江南河边的柳下,含笑等着她,绝不会在此精致的画舫之上,把她们当做玩物,只会在心里珍惜。
柳欢眼透过河上多到几乎靠在一起的画舫,似乎见到了里面的****景象。江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暗了暗,却仍是带着笑意问她:“怎么?阿欢也对那上面感兴趣?”
“不,”柳欢摇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江瑞看到河中心有一艘较其他更为精致的画舫向他们驶来,画舫最前头立着的丫鬟很是眼熟,他一想就记起了她是谁,便假装可惜的叹了一声,“恐怕现在你不感兴趣也不行了,上面好像有熟人呢!阿欢,可愿意陪我上去瞧瞧?”
柳欢也看到那个朝他们尊敬颌首的女子,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欣然同意了,反正有江瑞在,总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画舫内,身着红衣的美丽女子,听到丫鬟的回报,停下了手中一直拨动的琴弦,抬头朝那个坐在窗边自进来后就只自顾自饮酒的英俊男子开口,声音如缓缓流淌的清泉,“公子,江公子来了。”
“苏烟,你又放肆了。”雁非逝眼看着杯中随着他轻轻摇晃而流动的清酒。
“苏烟不敢。只是既然遇见了,不见一面反而不好。”苏烟起身,来到雁非逝身边,拿起酒壶为他添酒。
柳欢进来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没有很多达官贵人在一起的奢华放荡,莺歌燕舞,灯红酒绿,只有那两个人,一个靠在另一个身边,柔弱无骨,女子包裹在红纱衣之下的娇媚胴体紧贴着男子的身,眉黛如山,肤白似雪,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显魅惑,她嘴角轻启在男子耳边说着什么。她五指细如葱管,素手执盏,酒缓缓的流出,流进他微敞的胸口,引出****的暗色。
柳欢耳边几乎是轰的一声响,便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呆呆的看着江瑞和女子周旋客套,虚伪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可即使是这样,那女子也始终没有起身,靠在雁非逝身上。
这期间雁非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直喝着杯中的酒,喝完了自有苏烟为他斟满。她多想雁非逝能开口跟她解释,或者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色也好。可没有,他就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似乎两人只是陌生人。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不久前这人还那样亲密的抱住她,在她耳边说着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可一转眼就和别的女子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江瑞注意到身边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向雁非逝的眼神讥讽,对苏烟却抱歉的笑:“苏姑娘,我这朋友身体有些不舒服,看来今日瑞只能先回去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好好陪陪非逝,你离开的日子他可是想你的紧。”
苏烟含羞看了雁非逝一眼,那里面的情意晃得柳欢一阵眩晕,听见那美丽的女子声音轻柔:“江公子若有事,苏烟也不好留你了。改日有时间再会吧。”
柳欢迷迷糊糊的被江瑞拉了出去,画舫驶到岸边,等他们二人下来之后又慢慢的远去。柳欢脑子里乱哄哄的,总觉得哪里有被她遗漏的地方,却总也想不起来,她感觉到江瑞还拉着她的手臂,眼前又晃出了刚刚苏烟靠在雁非逝身上的情景,心头一阵火起,用力耍开,声音尖锐急切:“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阿欢……”江瑞无奈。
“说什么最重要,说什么会等我想好,什么什么都是骗人的!看到人家漂亮的姑娘还不是凑上去了,连看我一眼都不敢。混蛋!混蛋!”她一股脑的把刚刚积攒下来的怒气发泄在江瑞身上,又打又骂的,激动之处还用拳头狠狠地揍在江瑞胸口上。江瑞也不动作,
任由她发泄。
柳欢转头,看着边上的一棵歪柳,闷闷地问:“那个人是谁?”
江瑞很快就想到她说的是谁,“她叫苏烟,是江南最大的青楼烟花楼的花魁,嗯,非逝的红颜知己。前些日子去了苏城,人不在这里,听说刚回来的。”
柳欢心里发苦,红颜知己?这么漂亮的美人,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心动的人,他一定很高兴的吧?可若是这样,若这样,为何来招惹她?她明明是一个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的人,也差点就想放弃一直追求的、坚持的,就为了求他一次笑颜。
那时候他在她耳边说的,一字字一句句,她不曾忘过,可说这话的人,或许是身经百战,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同样的话,不知得到过多少的痴心?或许是她一直不肯答应,所以他厌烦了,不想陪她玩了;柳欢现在才觉得后怕,若当初她就嫁给她,凭她的身份雁非逝不能休她,可她也只能一直在深院里天天等着他的到来,在期盼与失望中老去,就像爹对娘一样。
呵,雁非逝,或许你再等久一点我就已经心软甘愿跳进你为我织就的网里面了;或许老天还是厚待我的,在这之前,你就放弃了。
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柳欢对着江瑞瞪眼:“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引她见到苏烟,引她见到他们在一起的场景?
江瑞苦笑:“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一点,我又不能算好你和一湘今晚会在哪里,如何才能遇见你们?还有苏烟的画舫,我能保证他们就刚刚好在这时出现么?”
柳欢在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可让她承认是巧合心里又不是很愿意接受,听着江瑞一条条的解释,也只好自己泄气,低头看着脚尖。
“好啦,”江瑞忍不住伸手揉揉那颗萎靡的脑袋,他还是喜欢看这人在他面前活力百倍,眼神闪亮的样子,“今天是花灯节,你也别心情不好了。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柳欢抬头,带着疑问看向他。
江瑞笑:“我想你需要换个地方也换换心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古董?”
江瑞说完,见柳欢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看着他,只好又说:“小瑜最近活泼开朗了很多,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怕人,所以我爹早就对小瑜那特立独行的夫子感兴趣了,很想见见你。我爹身体不好,我也想完成他的愿望,你今日反正闲着,不如就去我家看看吧。”
柳欢想了想,其实除去刚刚在画肪上的一段时间,和江瑞在一起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她看看外头热闹的景象,还有点舍不得,她还想再玩会呢!不过江瑞都这么说了,不去也不好对不对?
“好吧。”柳欢还是答应了,只是语气实在有些惋惜。
江瑞看着她一副舍不得外头热闹的样子,完全忘了刚刚在画舫上的不愉快,这人倒是颇有些没心没肺的。他暗自摇头,心里却感到好笑。
柳欢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人不仅没跟上来,反而还停在原地,她喊了几声:“你干嘛呀,不是要去你家吗?还不快点走啊,在那里笑什么?”
江瑞止住笑,“反向反了。”
“啊?”
柳欢低头一直往前走,经过他之后神情懊恼,心里却在不停腹诽:要死了要死了,真丢人!
江瑞见她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有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自从今晚和她一起,都不知笑了多少次了,他现在终于理解雁非逝对她的心情了,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很快乐的事吧,只不过,他看着面前的青衣身影,目光暗沉。
画舫内。
自柳欢走后,雁非逝一把推开靠在身上的苏烟,苏烟一时反应不及,被推倒在了地上。她笑得凄凉,扶着一旁的椅子慢慢从地上站起。
“瑞许了你什么?”
苏烟咬咬漂亮的唇,才开口,“苏烟只是为了公子,公子。”
“够了!”雁非逝暴厉的打断她,“什么为了我?没有好处你会愿意得罪我?苏烟,别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是,苏烟也知道公子不信,”她缓缓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慢慢向下滑,雁非逝皱了皱眉,却没推开她,她继续说,“可是,公子一直都知道的,苏烟心里只有您。所有一切不利于您的,我都会尽力为您隔绝。”
“他说,她是不利于我的么?”雁非逝喃喃。嫣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烟看着他的痛苦,心疼的快要落泪,那个人,那个人有什么好啊,公子?苏烟配不上您,但是她就可以了么?您念了她那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为她抛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