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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玫瑰花都开好了(2)

感觉到脑袋上轻微的揉捏时,简俏凌有一瞬间的呆愣。她的眼睛微微水蒙起来。等她懊恼地眨掉眼中水汽时,她再次惊怔,眉眼上方的他的眼睛离得好近,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拂动,他玫瑰色的唇落在她的嘴角。

她下意识地重重咬回去。她红着眼睛看着他,如果他表现出喜欢她来是想让所有喜欢他的人都讨厌她的话,她真的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会难过,就好像一件从小私藏的宝贝被他没有真心的亲吻狠狠碾碎了。

重逢后她还没有想清楚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他时,他就已经带着捉弄和轻俏的眼神和笑容一再对她出言不逊。他为什么要欺负她捉弄她,如果要讲亏欠,说对不起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他啊。

他嘴角滚烫的血和她眼角温热的泪一起滑落,重重地,重重地跌落在一起。

司马星陌要回北京了,出于对那一天食堂里发生的事情的歉意,俏凌答应了他的邀请,和他一起吃一顿饭,一起去的还有思彤。

看到思彤的时候,俏凌有些傻眼,那家伙竟然和萧漾一起来了。

吃饭时候的司马星陌告诉俏凌他其实从初中就开始注意她,他比她高两级,对她在人们眼中显得怪异不合群的性格很感兴趣,他曾亲眼看过她和两个外校来敲诈的混混打架,那个时候她还没什么身手,又小又弱,可是她看着对方的眼神却倔强又用力,仿佛在告诉对方,你最好打倒我,不然你们就死定了。那一次她被修理得很惨,可是他没有出手相救,因为那时的他很胆小,可是从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多了一双眼睛,勇敢而倔强,变成后来一次次支撑他渡过难关的力量来源。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简俏凌的心暖暖地蓬起一角。她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给人勇气和坚强,她一直都以为她是不被人需要的呢。她的脸上浮起一抹笑靥。

那一刻思彤感觉她身边男生拿叉子的手忽然捏紧,指节都有些泛白。他低下头,狠狠地卷起一叉子意大利面,却并不吃,玫瑰色的嘴角抿成一条线。

萧漾喜欢俏俏。那天思彤也在咖啡店,她坐在角落的位置写作业,亲眼目睹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看到萧漾亲俏俏的时候,她不由得把视线转开一些,在看到窗户上反射出的画面时,她有些呆住。玻璃上反射出的她的眼睛,那不是萧漾看她时的眼神么?不同的是,萧漾眼里的内容比她强烈很多,而且总是用笑容来掩饰和遮盖,现在迎面直击到,她才发现,那种她以为独一无二的眼神是什么。那是……醋意,是嫉妒,是看情敌的眼神。原来他以前真的以为俏俏喜欢女生啊。

俏俏应该也喜欢他吧,如果是别的男生做出那种举动的话,她一定早就把人家一个过肩摔到冥王星去了。可是面对他的亲吻,她眼中更多的是委屈和难过,而不是生气。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明明喜欢却要互相折腾,可是她觉得她应该像俏俏曾经很多次保护她一样,帮俏俏得到幸福。所以她把萧漾带来,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懊恼地想,不会帮倒忙了吧。

事实证明她没有。那个时侯她们正在下楼梯,与上来的一伙人错身而过,等思彤想起那个小胡子是曾经在酒吧调戏她未遂被俏俏教训过的混混头子时,一切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那个家伙认出简俏凌后,很卑鄙地推了她一把,大理石的梯子本来就滑,没有防备的她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等结完帐的司马星陌和萧漾从楼上赶到时,她已经重重地摔倒在楼梯转角。头狠狠撞到了后墙,好晕,看出去的人影都是很模糊的,可是她还是很清楚地感觉到那两个向她靠近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很本能地把手伸出去,递给那团熟悉的温暖。她不知道那是谁,她只是觉得把手交给他才会放心和安稳,当她感觉到他温暖的怀抱将她包围时,她才安心地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看到病房里的人时,她想自己的脑袋一定是撞坏了。那个正在桌子上捣鼓什么的人有极为流畅英俊的侧脸,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巴上还留着她前几天咬过的痕迹。

他微转头,看见她已经清醒,就把手中的白瓷碗递给她,眼神隐约温柔闪动:“一定摔饿了吧?呶,椰汁奶羹。”

摔饿了?温柔他个大头萝卜,嘴巴还是一样坏:“要你管!你哪边凉快回去哪边,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嘿哟!刚刚明明是某人先对我投怀送抱的好伐?现在赶人会不会太晚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他看起来眼睛里的神色有些不一样。虽然感觉还是又臭屁又调皮,却少了一些捉弄和嘲讽。

她睡下来后他给她掖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这让他想起他们还是对面邻居的时候,当她从幼儿园回来找不到妈妈和奶奶,她就会越过他们家的草坪,弹弹跳跳,走到落地窗那里蹲着找他,他的妈妈那时刚和爸爸离婚,他常常一个人被锁在家,看到她,像是看到外面清新的空气一样,开心地不得了,常常和她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玩耍起来。他们在玻璃窗上写字,玩剪刀石头布,输的人自己揪自己的鼻子,有时候她累了就会和他隔着玻璃背靠背地坐下来打瞌睡。常常睡着睡着就歪到地上,蜷得像只小虾米。

后来有一次她在他家的煮饭阿姨来煮晚饭之前还没醒来,门被打开那一瞬间他飞快跑出去,第一次摸到了她软呼呼的小脸颊,她被他惊醒,看着他,他第一次听见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哥哥,我冷。”

于是他揉揉她的头发,和她抱在一起在屋外晒月亮,他永远记得那个晚上她那像花朵般美好的脸颊。那是他不太快乐的童年里难得的温暖和色彩。

后来,爸爸和她妈妈越来越熟,两个人天真快乐地以为以后会像两棵长在一个花盆里的植物一样永不分开,可是大人们却决定离开。那时俏凌妈妈本来也是要带她走的,可是俏凌舍不得奶奶一个人,哭着央求妈妈留下,最后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他们的踪影。

那时萧漾甚至想过留下来陪着俏凌和她奶奶,可是他太小,很多事都没有办法,等他拥有一点力气的时候,他就回来找她。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变得冷漠和拒人千里。他惶恐这样的改变,所以总是对她嘲笑捉弄,只有那样他才会觉得她离他没有多远。

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他的,可是今天她却在最无助的时候向他伸出手来,那一霎那他的心变得通透又明澈。

她是喜欢他的,他忍不住嘴角上扬,伸出手轻轻揉她的头发。她醒过来,眼睛迷蒙地看着他,她仿佛穿过无数流光看着他,她声音柔糯,轻声说:“小哥哥,我冷。”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除去她所有虚张声势的刺,她的心其实一直都是以前那个软软小小的样子。

他伸出手轻轻抱住她,似乎童年所有的温暖和美好都慢慢渡过那个怀抱,回来了呢。

简俏凌没有想到萧漾的爸爸会找她。茶楼里,坐在对面的他的眼神比记忆中显得睿智和精明。

“离开小漾,你们没可能。”他开门见山。

她很平静:“为什么不可能呢?萧叔叔。”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微微沉吟:“我毕竟和你妈妈结了婚,无论如何你和小漾都算是兄妹,我们不可能同意。”

“这很重要吗?当初我奶奶也很反对你们啊,你们不还是在一起了?”她微微笑,“不过,萧叔叔,也许我可以答应你,但是……”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们这些人的面子还真是很重要呢。”她笑着站起来,“好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和我妈妈离婚,我就离开萧漾。”

“你……”

“为什么对不对?因为,我反对,我不认可你这个‘爸爸’,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见他面色不豫,她的眼底浮起一抹狡黠:“不够充分啊,那么,你又怎么能以你们的好恶和立场来要求我和萧漾分开?如果想拆开我们俩,请照我的话做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在经过他的座位时停下,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他,惊讶地开口:“不过,如果你和我妈妈真的分开了的话,我和萧漾也就没有分开的理由了啊,对不对。哎,真头痛!”

萧漾爸爸的脸色倏然变黑,俏凌离开的步子却踏得铿锵有力咚咚作响。

在他们位置的背后隔着一个巴西盆景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偷窥狂”。此刻他正微笑着目送简俏凌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

他知道她很棒,却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他知道她今天被他爸爸带来谈话的时候,其实很担心,他没有想到当他告诉大人们他喜欢她时,阿姨的反应会那么大。就算当初她知道俏凌可能喜欢女生,她都没有这么生气。他知道那是为什么,她当初为了自己的幸福丢下俏凌,她觉得无法面对她,根本无法想象某一天会和她再次生活在一起。

面对母亲的自私,她就算很强悍不会哭,至少也会失控发火或黯然神伤,所以他才会悄悄跟来。可是她不但从容应对,还顺便把他爸戏耍了一番,果然不愧是那个传说中的末路狂花。而且,她说“我们俩”吔。说得那么斩钉截铁铁齿铜牙,他突然觉得好幸福啊好幸福。

他笑眯眯,开始把桌上的薯条一根根丢进嘴巴,还念念有词:“告白,不告白,告白,不告白……”

“不告白……”此时盘子里还赫然坦呈着两根金灿灿的薯条,他犹豫一下,舔舔嘴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两根薯条一起丢进嘴里,快乐地看着窗外的阳光,“告白啊,真是天意啊天意。”

“请注意请注意,二年三班的简俏凌同学,三年七班的萧漾有话对你说,他说,他喜欢你,他想收你做女朋友,你是否同意?他还说,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扁他?如果是,请你到校广播站的直播室来。他又说了,校长大人请您不要来,事情告一段落后他会自己到您那里负荆请罪,如果您来了,他明年就不给您考重点大学了。”

三分钟后,一个人影离弦之箭一般冲杀进广播室,她无比精准地冲向那个靠在墙边的男生,她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然后突如其来地狠狠捶他一拳:“这一下,是给我妈妈的,感谢她丢了我。”

再踹他一脚:“这一下,是给你爸爸的,感谢他拐走我妈妈。”

再踩他一脚:“这一下,是给你的,感谢你这么无厘头的宣告。”

最后,她向他勾勾手:“过来一点。”

哇!这样都还没打过瘾啊,萧漾认命地微俯下头。她先发表殴打宣言:“这一下,是给萧漾的,感谢他让我感觉这么幸福,还有温暖。”她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下去。

只是很轻地碰触,可是萧漾却感觉满满的快乐在心里唱歌跳舞。

他喜欢着的她喜欢着他,这种感觉多么奇妙。那一刻整个广播室都好像幻化成漫画里的场景,粉红色的花朵爬满墙面地板,空气中仿佛流动着暖暖的芬芳,似乎那一秒钟,世界上所有固执的胆怯的不安的花朵,全都灼灼盛开成了幸福的样子,香惊色动,美丽如斯。

原来花朵啊,有一个美丽的梦,梦中珠晖流转,美丽光芒不断轻敲心门。于是,它好奇地张开花瓣的眼眸,小心翼翼徐徐绽放,却一再因为冰冷空气和动物的叵测目光而慌张闭合,将利刺相向,终于还是一点点忐忑盛放,瑟瑟伸个小小懒腰,才发现,哗,在它面前,满满守候着,整个天际的璀璨星光。

嘿,刺头花儿,你知道吗,我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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