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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沉印

多乌家,怀西还没有醒。

多乌相苏坐在椅子上,翻阅从淡月轩里带来的公文。多乌婆主司的是蛊人的生育和轮回。有多少人出生,有多少人死去,各州郡一一报到中古城,以便多乌婆核查轮回谷的灵气盛衰。同时还要管理人族的籍数——正因为这项职能,多乌家最了解人族对于蛊人国的威胁——不过早在几年前,这些政务就多半交到了多乌相苏手上。秋日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纤丽的侧脸。

玉像。

这样的多乌相苏真像一座玉石雕像,光线照过来,通光透漏。

据说每一任蛊王的姿仪都非常出众,因为那是被神选定的人。襄归昭和也认定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他一直得不到蛊神的认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听这样告诉她——站在他的身边,感应到他的蛊气,天听灵力会格外净澈。

虽然一再表示这里有她就行,多乌相苏还是要亲自守在旁边。床上的怀西昏睡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重新回到身体里的记忆要契合到原本的记忆里,需要时间吧。

屋子里安静极了,倚人蛊给多乌相苏换茶,茶杯叩在桌面上的响声非常清晰,站在窗前的襄归昭和回过脸来,“翁公司主知道了我的事。”

多乌相苏没有抬眼。他对昭和的天听灵力抱有怀疑,“如果你真的是圣女,那么应该由你来请神,而不是我。”

“我无法和蛊神沟通。”御地里,襄归昭和有些无奈地解释,“也许,天听还有一部分灵力没有完全复苏。”

忽地,聆听远方动静的昭和“啊”了一声,脸上变了颜色。

多乌相苏抬起头,在他的记忆中,襄归昭和一向冷静非常。

“翁公羽被翁公寿人关了起来,因为翁公羽拒绝向我提亲。”她的神情已恢复了平静,但声音还有一丝波动,她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重新冷静下来,“翁公寿人在修炼一种奇怪的灵术。王上,请闭上眼睛。”

她的指尖点在多乌相苏的太阳穴,多乌相苏周围的空气仿佛起了一层波动,耳内传来嗡嗡声,紧接着,传来翁公祖孙俩关于鼎蛊的讨论。

谈话中断在翁公寿人叫翁公羽娶襄归昭和的一刻,襄归昭和收回手时,洁白的面庞有非常淡非常淡的红晕,接下来的话,她显然不愿意让别人听见。

“我不可能去做影响她的事!爷爷,她不能有私情,不要逼她,不要把她逼上风素管湖的老路!也不要逼我,除非你想逼我去轮回谷!”

她听到那个少年这样说。他的声音很大,她清晰地到他声音里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激愤还是因为其他。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他的眼睛里有明亮洁净的光芒,就像他在雪妆楼对她说“我信你”时一样。

“听说翁公襄归两家原本就有意结成亲家吧?”

“那、那是以前的事。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看到您请下蛊神。”

“圣女不能有私情……”多乌相苏的声音轻轻的,明明很近,却总让人觉得他远在天边,“辰王以前不是曾有圣女成亲的事吗?襄归小姐,你的想法,也许只是天听保留了风素管湖最后的执念——她认为是自己的私情害了整个王国。”

襄归昭和一怔,她没有这样想过。

“你喜欢翁公羽?”他忽然这样问。

“我……”

“喜欢的话,就当帮翁公羽一把吧。”多乌相苏的视线重新回到公文上,“翁公寿人的脾气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为了要达成的目的,他不会在意手段。即使翁公羽是他唯一的孙子,他也不会手软。”

喜欢吗?

襄归昭和低下头。再远的地方只要她想听都可以听得见,却听不到自己的心声。

多乌相苏的视线虽然落在公文上,却久久地没有移动。

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这种情绪他自己没有,却能感觉得到——是一颗心不能放回原位,一直悬在上方,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静心,只有看到床上人的脸,才觉得安然。

“他”喜欢上这个人族了吗?

床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非常细微的动作,但他注意到了,立刻走到床前。

怀西耳边一直听得到两人的谈话,但听到的只是“声音”,没有一句能够进入大脑。曾经被切割的一段记忆重新嵌进脑海里,得一点一点适应。混沌的思路如纷飞的雪片,红衣的男子在有月亮的窗下微笑……男孩软软的手臂攀住她的脖子,头埋在她的颈间……光洁的地板……烟霞一样的蛊气簇拥着仙人走下云端,他的眼睛真是美丽到无以形容,那是她曾在御地里见过的多乌相苏……

曾经失去的记忆,一点点地复苏,最后一幕刀一样切入怀西的心脏,她猛地坐了起来,“小墨!”

小墨被乌休沉到湖里去了!

“是这里吗?”

通过襄归昭和的天听灵力,多乌相苏带着怀西在白天穿越了封疆结界,进入乌家。无人的院落杂草横生,湖水却依旧清澈,游廊上,多乌相苏指着柱子边上一块位置,“可以肯定吗?”

怀西咬着唇点点头,眼泪也随之落下来,那张闭着眼睛的小脸仿佛还在眼前。她忘了他,她忘了那要依恋着她的他。他在这冰冷的湖水里,她却跟伤害他的乌休有说有笑。

乌休!

她从来没有恨过谁,但这一刻,她恨乌休!

多乌相苏的手浸入水面,隔着清澈的湖水,怀西看到有无数蛊气涌向湖水深处,它们像一张网一样撒向整个湖泊,湖面有轻微的动荡,晃出涟漪。

怀西不由自主握紧胸前的衣襟。

良久,他抬起手,水珠自修长的指尖滴落回湖面,“沉印之术。”他慢慢地道,“襄归小姐,麻烦你把乌休带到这里来。”

怀西不懂什么叫“沉印之术”,她只知道多乌相苏没找到小墨的尸体……她捂住嘴,眼泪淌下来。也许已经找不到了吧……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早已经……早已经……

“他没有死。”多乌相苏看着她,“只要解开沉印之术,他就能活过来。”

“真的吗?”怀西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鼻尖红红,眼珠如在水里洗过,清澈透亮。有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噬咬着他的心,他无法控制地托起她的下巴,用衣袖一点点拭****的泪。

世上有他控制不住的事吗?是的,只是他不愿控制。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在抬手之前,先下了一道蚀蛊。

阳光照耀下,女孩子的肌肤光滑柔亮,他如拭美玉,动作轻柔,眼神专注。怀西渐渐有点不好意思,无法和那双眼睛对视,垂下眼睛,脸却浮上红晕,他看着那点红一点点晕开来,如同花朵绽放,看得痴了,忽然轻轻低下头,在她面颊上一吻。

这个吻轻得像蝴蝶掠过花瓣,像微风吹落晨露。没有一丝****,只是纯粹的欣赏这份美好,爱慕这份美好。

爱慕。

愿意永远这样。

此时此刻他分不清这是他自己的情绪,还是“他”的情绪。

怀西惊讶极了,打死她,也想不到多乌相苏——白天的多乌相苏——会亲她,尤其还是在这样一种时刻。

但下一秒,他抬手抽走了蚀蛊,也抽走了她这段记忆。她的脑子里一阵晕荡,再睁开眼的时候,两人仍然立在水榭上,微风吹动他们的衣袂,多乌相苏望向湖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快。

不多时,襄归昭和带着乌休来了。乌休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但一双眼睛仍如宝石一样动人。他这样的男人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瞬也许都能光华动人。红衣映着有些苍白脸,他是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红莲,无论何时何地都散发着夺人魂魄的魔力。

“很久没来了呢。”他靠着栏杆的第一句话,接着深深呼吸,“后面的玫瑰一定开得很好。”

怀西看着他,咬着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怎么能这么轻松?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小墨不是你儿子。”多乌相苏淡淡地道,“他是谁?”

“嗯?”乌休转头看他,一副午后的闲适模样。

“我早应该想到,仅仅为了掩盖你自己的身份,并不需要这样强大的结界。能让你用所有灵力换取封疆结界的原因,就是有人的身份比你的更隐秘,更不能让人发觉。”

昭和微微一惊,像中古城的贵族们所相信的那样,她也一直以为这个结界是多乌相苏设的。没想到设结界的居然是乌休——这个连走路都颇为吃力的半人族。

乌休半仰着脸,闭上眼睛,去感受秋日独有的温暖阳光,阳光似有质地,听得到它们坠地的声响。多乌相苏只静静地瞧着他,怀西明明一心想质问他为什么那样对待小墨,真正面对他居然问不出口——她隐隐感觉到,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秘密被掩埋在他的心中,而今,他正思考着要不要把它挖出来。

良久,他睁开了眼,与多乌相苏的视线在半空相交,“他是阿越。”

多乌相苏像是被人迎面一拳击中,后退一步,“不可能!他就早已经……早已经……”

“他没死。”乌休望着宁静的湖面,身为多乌家大公子的岁月又重新浮在眼前,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奶奶把你带走后,我并没有毁掉他的肉身,我把他沉在这湖里。”

这是多乌家最深处的秘密。二十年前在轮回谷里出生的婴儿并不止多乌相苏一个,还有多乌相苏的双生弟弟,多乌相越。蛊人一生下来便具有智慧,当他们还在云气里隐约成形的时候,多乌婆就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一个极聪敏,一个极强大。

“如果这两个孩子是一个人就好了。”多乌婆说。

多乌相休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当两个孩子的出生日到来的时候,多乌婆在轮回谷里施展了禁术:把其中一个体内的蛊气,融入另外一个人身上。

在初生儿身上加诸成人的蛊气会有极大的风险,但这道蛊气却和婴儿本身的蛊气同生同长,它安稳地待在他的体内。这个被选定的孩子是多乌相苏。

被遗弃的那一个,则是多乌相越。

“真正的王者,需要智慧。不能用智慧去约束的力量很危险。”施术后的多乌婆疲惫得近乎虚脱,“多乌家需要王者,蛊人国也需要王者。我,是为这个生存了千万年的国家着想。”她终于欣慰地吐出一口长气,怀抱着婴儿,“未来的蛊王会诞生在多乌家,一定会。”

那时候,轮回谷中烟霞流荡,仿佛在庆祝这个孩子的诞生,又仿佛在哀悼另一个孩子的沉寂。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被剥夺了生活下去的权利,只能以一种“力量”的形式,无意识地活在兄长的身体里。

而他自己的身体,他的大哥没有按照奶奶的吩咐将他彻底消散,多乌相休把他沉印在湖底。

这件事一直折磨着多乌相休。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直接参与了最不堪的计划。多乌家如此,翁公家,襄归家,突木家……无数的蛊人家庭,谁家里没有一两件见不得光的事?连“生命”本身都可以操纵,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虽然爱上胭脂雪是多乌相休决心变成人族的最大原因,但,种子是在多年以前就被埋下了。他的“死”成为蛊人历史上抹不去的一笔。他在轮回谷中以全部灵力换取了封疆结界,然后在下城解开原先的沉印之术,被封印的婴儿开始成长。在多乌相苏体内的、属于多乌相越的神志在冥冥中一点一点回到小墨身上,每年的满秋日,蛊气最盛烈的时候,力量压倒理智,多乌相越被自己的肉身牵引而来。

以他的混沌,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他自己”。没有思维能力和记忆,对他来说其实是幸福的。他偶尔的感觉,只有多乌相苏能够感知。其实那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多乌相苏一直当真,也许是因为他想补偿这可从未谋面的弟弟。

小墨就在水榭中长大,直到那天这个结界被发现。

“小墨不能落在任何人手里。他是阿越的一部分神志,无论在哪里都会牵引着阿越。这是多乌家最黑最暗的秘密啊,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乌休说着,头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说这么多的话,已经快要耗尽他的体力。可是这一直压在心底的事情被掏出来,一点一点摊在阳光下,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明明快要脱力,却微笑起来,“呐,”他用眼角看着怀西,“这就是我会‘谋杀’亲儿子的原因,小姑娘。”

怀西已经完全呆掉了。

不仅是她,襄归昭和脸上也充满了惊讶。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

“难怪,自从你来之后,每年的满秋日,他都会来这里。”唯一还保持着神志的听众,只有多乌相苏。这样一个男人,也许到世界毁灭的时刻都是清醒的吧?他的脸是一种半透明的白,眼眸却是乌黑的,极黑,如墨,他的嘴角忽然一点点勾了起来,眼睛也望向怀西,“其实,小墨醒不醒来,已经无所谓了。在你们坠到湖里的那个晚上,小墨身上的神志已经回到了他身上。这样的小墨即使醒过来,也没有自己的思维和记忆。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小墨……和多乌相、相越是同一个人?而多乌相越和你……又是同一个人?”那个乖宝宝似的多乌相苏,那个突然变得又傲气又孩子气的多乌相苏,原来是多乌相越?多乌相越,原来这是他的名字。他自己还不知道吧?他以为自己有失忆症,他哪里有记忆呢?他甚至连身体都没有。胸口哽得厉害,怀西忽然又想掉泪,她拼命忍住,问,“你们,你们有没有办法分开来?”

“有……”

简单却肯定的回答,令三个人一瞬间把目光落在乌休身上,但乌休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了,整个人靠在栏杆上,额上已经冒出一片冷汗,多乌相苏迅速召来草蛊。但草蛊只能暂时缓解他的虚弱,而他体内的人血又无法容纳蛊气。

襄归昭和耳尖动了动,“胭脂雪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她……”乌休吸了口气才能接下去,“她给我换血来了……”

与胭脂雪同来的还有虚大夫,倚人蛊已经把乌休原来的屋子整理出来,片刻,胭脂雪推开门走出来。

“他每隔三天就要换一次血,今天正是他要换血的时候。”她明媚的眼睛有点疲倦,“我知道你们会找他,一定是有要事,但,应该先跟我打过招呼再说。”

“抱歉。”襄归昭和俯首道,“我没能事先询问你。”

“他还活着,所以,你不用道歉。”

每个人都看到胭脂雪眼睛里写个言外之意,“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

半晌,门再一次被打开,“乌爷请你们进去。”大夫说。

半靠在床上的乌休令怀西想起来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样慵懒华丽的人,怀西以为只有在漫画里存在。

胭脂雪坐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奶奶带回来的书,名字叫《术藏秘典》。”乌休的声音有些虚弱,继续刚才的话题,“里面记载的是禁术和秘术,其中,提到一样东西叫‘鼎蛊’……”

他才说到这里,多乌相苏和襄归昭和立刻互相看了一眼,“入鼎?!”

“你们知道?”

襄归昭和简单地把翁公家的事情说了一遍。乌休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有一片魅惑的水光,“中古城的大人们,秘密可真多呵。”

“大哥的意思,是让阿越练‘入鼎’,然后在小墨身上下鼎蛊?”多乌相苏微微皱眉,“可这是禁术。”

“今日的局面,不正是禁术造成的吗?现在用禁术拨乱返正,有什么不好?”乌休靠在胭脂雪肩头微微笑,“何况,如果真正要禁,就应该把那本书烧了。为什么那本书现在还在流传?就是因为有人还需要这样的禁术啊。”

“入鼎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怀西问。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到时候,是小墨还是多乌相越呢?还是小墨的身体、多乌相越的灵魂?

“自己的蛊气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是风险最低的入鼎。真要施入鼎之术,就该选择最亲近的人,不然一旦被反噬,十分凶险。”

襄归昭和心头一跳,滑过一丝莫名的不祥,“要选最亲近的人?”

“应该是的。”乌休已经有点倦意了,声音低下去,“别担心,还有谁比自己更亲近呢?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现在该去把那本书从翁公那儿拿过来。怀西,到时由你把今天的转告诉阿越,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说,大概都很难在他手底下逃生呢。”

他说着甚至还一笑,多乌相苏看着他,淡淡问:“在那之前,应该先解开沉印之术吧?”

“放心,我自有办法。”

多乌相苏站了起来,快走出屋子时,淡淡扔下一句:“不要用强。”

乌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宝光在那一眼之间流泻,他没有答话。

回中古城的路上,襄归昭和一直没有开口。

“别担心。”多乌相苏忽然道,他的视线并没有望向昭和,淡淡地落在别处,那里是云端之下的中古城,白屋绿树,空中有人翩翩往来,“无论怎样,翁公羽是他的孙子。”但他又何尝不是祖母的孙子呢?在司主大人们的心中,亲情和权势比起来,也许不算什么吧?他微微垂下眼帘,补充,“唯一的孙子。”

昭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抛开心上的杂念,问:“王上身上的力量,真的是来自王上的弟弟吗?”

“不要叫我王上。我不是。”多乌相苏道,“你应该感觉得到,唤醒天听的,是阿越。我此时使用的力量,只有一小部分是我自己的。”

怀西默然地瞧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多乌相苏淡淡的脸,总让她感到一种雾气似的哀伤,她问:“那你们分开之后,你就没有现在的力量了吗?”

“是的。”

“你……会难过吗?”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如花之绽,如雪之晴,天清地明,无尘无埃。怀西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神与态不及多乌相越美得惊心动魄,却令人忍不住一直一直地看下去,他道:“那本来就是他的啊。分开也好。”他的眼睛望向远方,“他成为蛊王,我可以辅佐他。政务之余,我还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哦?”她比较感兴趣。

多乌相苏看着她,手抬了抬想给她下道蚀蛊,可是,如果他不必再背负“必须成为蛊王”的使命,又何必要维护这种“没有弱点也不容人接近”的形象?他抬起的手在空中张开,感觉到风中指间穿过,发出悠然的声响。

“我想游遍蛊人国的属地,看看各个州郡的风土人情。我想学会吹笛子。我想静静地赏一场雪。我想——参加满秋祭,成为献唱的那个人。”他的语气如风声一样悠然,眉目舒展,“想……很多。”他忽然轻轻抚了抚她的发,“谢谢你。”

“啊?”

“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不知道阿越还活着。”他的亲弟弟,在灵气中同生同长的亲弟弟,对于他来说,是脑中偶尔掠过的一丝感触,以及手边无穷的灵力。他以身体为牢笼,禁锢了阿越,“现在,我和他都有希望重新做回自己,我……”他微笑,“很高兴。”

他的笑容,非常美,似春风化雨,让人觉得全身心都在他的笑容里舒展开来,怀西忍不住道:“你平时常笑笑多好啊!”

他以微笑作答。

那一刻怀西真觉得幸福,她克制了一下,还是没有克制住,抱了抱他,他身上的气息他那么熟悉,松开来的时候他的手臂揽住了她,声音在她头上轻轻响起:“而且,做了自己,我就会知道到底——”

“啊!”襄归昭和脱口惊呼,她还从来没有在人前这样失态,旋即道歉,“对不起。”但脸色苍白无法掩饰。

多乌相苏知道出事了,“是翁公家?”

昭和咬了咬唇,她一直聆听着翁公家的动静。

“——鼎蛊……鼎蛊被下在了翁公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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