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墨如约而至。
踏着夜色,踏着灯光,踏着星巴克咖啡厅里柔曼的音乐,苏锦墨走上了楼。
站在楼梯口,举目四望。
蒋亦忠早已站了起来,对着一袭紧身黑色连衣裙的苏锦墨招手:“小墨,这里。”
寻着声音望去,只见蒋亦忠站在朦胧的灯光下,笑得弯弯的眼睛泛着平静柔和的光芒,正微挑着浓眉在叫她。
苏锦墨看到老同学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亦心情舒畅。
她的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款款走到蒋亦忠的身旁,微笑着说:“你来了……。”
蒋亦忠在心里默默接着苏锦墨的话说:“真好。”
两人礼貌性的客套落座之后。苏锦墨迫不及待地就要问蒋亦忠知道的情况。可女服务生一看到有新的客人来到,马上举着拖盘过来了,放下一杯清水,弯腰低头问道:“先生,小姐,要喝点什么?”
苏锦墨随口说道:“卡布基诺……”
“大杯、小杯?”女服务员虽然明知道女士一般都喝小杯,但她不敢善自主张,所以还是多此一问。
“超大。”苏锦墨打了一个响指,歪着头,俏皮地看着眼神有些错谔的服务生小妹妹。
“哦,好的,请稍等。”女服务员礼貌地点头,又举着空空的拖盘离开了。
蒋亦忠不置可否地笑笑,推了推面前的咖啡杯子说:“我还没喝,你先喝一口吧。”
“啊?冷了还让我喝?”苏锦墨还是接过了蒋亦忠递到她手里的咖啡杯,虽然嘴里说着杯子里的咖啡已凉,但她还是不忍拒绝老同学的好意,所以就着杯子,抿了一小口,蹙着眉说:“好苦,你没加糖?”
“嗯,咖啡不加糖,我喜欢喝它的原味。”蒋亦忠也接过来苏锦墨递过来她喝了一小口的咖啡杯,原封不动地将唇印在刚才苏锦墨嘴唇碰过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
苏锦墨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她没敢与蒋亦忠的眼睛对视,只是低垂着头,拘束的将双手放在桌面上,互相紧握着。
空气凝固,时间静止了。
这时女服务员适时地来到了苏锦墨的座位旁,轻声对苏锦墨说:“小姐,你的咖啡。”
“谢谢。”苏锦墨这才松开了互相绞着的双手,加了三块小方糖,然后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顿感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唇齿之间,耳边王菲演唱的《传奇》音符:“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在灯光幽暗的空间里来来回回环绕,令人忍不住,就想沉醉在此。
苏锦墨蓦然抬头,环视四周,不小心,蒋亦忠的目光正穿过音符的空灵之音铺天盖地捕捉苏锦墨的目光,四目相对,又倏然分开了。
苏锦墨不着痕迹地调转了目光,低头用小勺搅拌着咖啡,浅浅一笔,唇边两粒小酒窝若隐若现。
稳定下情绪之后,苏锦墨再次回望着蒋亦忠探究的目光,问道:“你调查得怎么样了?那狐狸精现在在哪里了?”
“哦,是这样子的。”蒋亦忠坐直了身子,坐随身的小提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推到了苏锦墨的面前,示意说:“你打开看看吧。”
“好。”苏锦墨点点头,伸手将信封打开,取出了一撂彩色相片。
原来,蒋亦忠不负苏锦墨的重托,他千里追踪,将苏锦墨嘴里所说的狐狸精、她的大学同学兰萍娇给打听到了,并拍下了照片,留做了证据。
苏锦墨和兰萍娇是大学同学,同住一个寝室,关系最为要好,以姐妹相称。毕业后,兰萍娇回到了东北老家。由于学的是音乐专业,工作不是很好找,兰萍娇一直在给一家培训机构做英语教师。可是,收入很不稳定。
苏锦墨回家之后,当了一名英语教师,后来遇见了她现在的丈夫欧阳俊卿,两人两年恋爱后结婚,欧阳俊卿从临时工做起,承包了苏锦墨教书的学校食堂装修工程做了小包工头,后来慢慢的发展壮大,欧阳俊卿拥有了自己的公司。苏锦墨也回家做起了全职太太。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兰萍娇联系到了苏锦墨,苏锦墨听到好姐妹现在工作很不稳定,所以邀请她来自己丈夫的公司里任职,做了一名出纳员,兼任女秘书,工作稳定,工资自然也不错。
可苏锦墨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善良,好姐妹闺蜜却背着自己与自己的男人搅在了一起,而且还孕育着后代。
士可忍,熟不可忍……
苏锦墨恨从胆边生,她请求自己的老同学在派出所工作的蒋亦忠警官帮忙调查自己的丈夫欧阳俊卿和兰萍娇的情况。可是欧阳俊卿自从安葬了父亲苏有为之后,就回到了四川的工地上了。
而兰萍娇自从上次在妇幼保健医院碰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兰萍娇的消息了。
手中拿着好姐妹的照片,苏锦墨的脸色又是一阵惨白。
只见照片中的兰萍娇穿着孕妇装,五个月大的肚子已隆得很高了,她正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满眼里的母爱光辉令凝视照片的苏锦墨都明显地流露出了妒忌。
如果自己腹中的小生命没有失去,现在也应该有五个月大了,自己也应该是这样一种准母亲的幸福模样。
苏锦墨从咖啡杯里抽出了小勺,对着照片中的兰萍娇的肚子,恨恨地划了下去,用力划着划着,立刻照片被划割成一道道辙痕。
“住手。”蒋亦忠一声呵斥,抢过来苏锦墨正划着的照片,用手弹了弹,责备道:“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苏锦墨又伸手还要抢,却被蒋亦忠给牢牢地抓在手中。
“你理智点,好不好?”蒋亦忠拦住了苏锦墨的强行抢夺,并将她的柔软小手给握在手心里,温和地拍拍,柔声说道:“小墨,小生命是无辜的……”
好熟悉的话语呀。
当初妇幼保健医院的时候,兰萍娇也这样求过苏锦墨。
苏锦墨用力的抽出了被蒋亦忠握住的小手,用力拍了下桌子,气得站了起来,指着蒋亦忠说:“她的宝宝是无辜的,那么我的,我的小宝贝呢?呜呜……”女人越说越气,气到极点,满腔的愤怒全化成了哽咽、抽泣。
苏锦墨趴在桌子上,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本来静谧的咖啡厅里,坐着的每一个人,都伸长脖子往苏锦墨这个方向瞧。
蒋亦忠放下了小包间的帘幕,将他们小小的私密空间与那些好奇的眼睛隔绝。
然后,坐到哭泣的苏锦墨的身旁,伸长胳膊,环绕女人的肩膀,将抽抽嗒嗒泣不成声的苏锦墨小心地揽在肩头,抚摸她的秀发,嘶哑地呼唤着:“笛箫妹妹……”
只见那一颗一颗如珍珠般的晶莹泪珠从苏锦墨明亮的眼睛里飘落下来,慢慢划过她惨白的面容,划过面颊,划过嘴唇,不经意落入嘴里。蒋亦忠也知道眼泪的滋味,此刻苏锦墨吞食的泪水苦涩,一如她苦涩的命运。
一饮而下,前尘往事,都认命了吧?
“别哭,蒋大哥在这里,保护你。”蒋亦忠厚实的手掌抚摸苏锦墨的缕缕秀发,温柔地安慰着她。
俯在肩头痛哭的苏锦墨听到了蒋亦忠的话语,本来还只是伤心,现在更是隐含着愤怒。她猛地抬起了头,站了起来,定定地盯着蒋亦忠的脸,咬着牙说:“保护?你怎么保护我?我划下照片都不可以……。”苏锦墨抽抽泣泣说完,摸下眼泪,不要再见到能令她伤心的面孔,她捂着嘴,跑出了小包间,穿过惊谔的人群,跑下了楼。
蒋亦忠听得愣住了,看得痴了,只觉得咖啡厅里骚动的人群和小声议论的人声音忽然都远去,在他的眼中,只有着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愤怒的眼神……
抓起座位上的手提包,他抬腿去追,可是,忽然,蒋亦忠听到了自己手机的铃响。边走边习惯地按下了听筒键。电话那头传来她的助手戴晓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急促地喊道:“队长,快来,抓到偷下水道井盖的小偷了。”
“好,我马上就到。”蒋亦忠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抓到了害得苏锦墨失去父亲和儿子的直接凶手。忧的是,苏锦墨这次的离开,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为了报仇,不顾他人的性命,甚至,不惜陪上自己的生命做陪葬。
有时,女人的决绝,更不计后果。
因为生,已了无意义。
苏锦墨哭着跑出了本是令人心安的咖啡厅,可是那里,却让她见着了她痛恨的人的面孔,令她的心更不安,更心烦,更痛苦。
开着她红色的本田小汽车,疯狂地行驶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眼泪模糊了视线,冲过十字路口,没注意到红灯还是绿灯的转换,被架在十字路口的摄像灯给拍了个现形。
立刻出现了交通警察伸手要将苏锦墨拦下来,这样太危险了,不只是开车人危险,同样也危害着他人的生命安全。
可苏锦墨视而不见,依然疯狂地加大油门,将车子当成了飞机来开,只恨自己的坐骑没有翅膀可以飞跃越来越多的后面追赶的警车。
总算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音,苏锦墨擦了擦眼睛,望后看了看,我的个MM呀,后面七八辆又是汽车又是摩托车的警笛声浩浩荡荡急驰而来,只为了她这个疯狂的女人疯狂的汽车。
不至于吧,太夸张了吧,这不是浪费纳锐人的银子吗?苏换墨恨恨地心里想着,恨恨地再次加大了油门,咬咬牙,将她的粉红小车开成了一道幻影,吓得马路上那些小小翼翼的开车人都纷纷躲避,唯恐来不及,自己的小命就会飞上天堂。
“这不会是拍警匪片吧?”有出租车里的乘客问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更纳闷了,一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狐疑地回答道:“不可能吧,没听说咱们城市有影视公司呀?”
“不过,这比警匪片好看。”出租车司机放下了捋着自己胡子的左手,紧紧的放在方向盘上,小心地开着车子,眼睛却朝着一闪而过的红色幻影羡慕不已。
“小心……。”出租车里的乘客一声惊唤,出租车司机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那道红色幻影只是擦着前面的黑色奥迪车身强悍地飞过去了,而自已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把油门当成了刹车,他的脚就狠狠地踩到了油门上,出租车飞速地前进,眼看着就要与前面的奥迪车身亲密接触了,而奥迪躲避已来不及了,出租车与黑色奥迪就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并同时撞上了街边的护栏。
出租车司机和奥迪车司机只好下了车,看着自己的车子大叫倒霉,并互相指责,而且后面追赶苏锦墨的警车就停下来一辆,来处理这起交通事故。
苏锦墨才没有心思更没有时间来多管自己制造的交通意外的后续发展。
现在铆上了劲了,她就不信了,不就是撞了次红灯吗?至于像抓罪犯一样的穷追不舍吗?罚款的钱还不够他们浪费的人力、物力和汽油费呀。
“等本小姐发泻完了心中的愤慨之后,自然会乖乖地去交罚款给你们,你们就等着吧……”想到此处,苏锦墨忽然发觉,哎,自己的坏情绪居然在这不停的追逐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