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的大营,一个使者屁滚尿流地爬出来,身后,那些凶悍的士兵嘲笑道:“滚回你们东郡去,叫皇帝赶紧收拾东西跑吧……”那使者吓得爬上马,营门大开着,他使劲地抽着马臀,没命似地逃走了。帐子里,冷萍梦依旧抱着小诗,懒洋洋地躺在榻上。
“军师,你拒绝他们的和议?”杨将军掀开帐子,闯进来。
冷萍梦没有回答,杨将军说:“一旦谈判,他们定会许给我们诸多好处,我们趁机在宣州休养一段时日,然后伺机攻打溪州……”
“杨将军,不要被眼前之利蒙蔽。”冷萍梦的声音坚毅而清冷,“你忘了,当初是谁夺走黄金三城,是谁鱼肉百姓叫我们南华国上交沉重的赋税,是谁一直欺压我们不把我们当人看?今日,取得些微胜利,就要掉以轻心了么?”
杨将军脸一红,脸上臊得厉害,军师尚且如此坚定,他这个将军却动摇了。他无言地退出了主帅营帐。外面的士兵仍旧训练有素地巡视各营,没有谁因为一场胜利而骄傲不已。
果然,在冷军师的治理下,骄兵必败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
青州城,申屠冶微服坐在茶馆里,一旁的近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不知为何,南华国拒绝了他的谈判要求,殷相国那个老狐狸更是放出话来,要一洗前耻。
“你们听说了么,宣州城沦陷十几天了。那儿的商客都没法自由出入,城门看得死死的。”邻桌上传来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
“早听说了,天下都传遍了,是丐帮帮主带兵夺去宣州的。”
“听说还是个女子,蛮漂亮的一个女人,没想到有这般能耐……”
“嗨,别小看她了,你家婆娘用的上等脂粉、香水和香料,还有什么水银镜子,都是那个帮主发明的东西。她手下有很多能工巧匠,听说啊,她是天玑星转世……”
“嘘——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拿来说。这是皇室秘闻,懂不懂?”
那近侍听不下去了,转眼一看,申屠冶却很冷静、很淡漠。他起身抚了抚衣袖,抬脚往外走去。那侍从跟在他身后。出了茶馆的门,申屠冶低声说:“明日准备婚宴,让尉迟将军娶千龄公主为妻,这件事,务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婚宴举办三天三夜,权当是为尉迟将军壮行。即刻去办!”
那近侍连连点头。申屠冶扫视了一遍四周,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而天色渐渐沉下去了。他想起多年前,他带着罗漓出宫在大街上参加花灯节,罗漓选中了一只莲花灯,他原本想掏钱买下,但,一个纨绔弟子看中了罗漓的美色,他急着和那纨绔弟子打斗,结果,那只灯被另外一个人拿去。后来他派人去找,才知道是被尉迟买去了。凭着一个男人的直觉,他原本可以发现其中的端倪。然而,他错过了。直到后来,他派去的刺客全都失去行踪,而罗漓屡次死里逃生,他知道,一定是有人暗中维护罗漓。这个人,会是尉迟么?
消息很快传到宣州。冷萍梦抱着小诗坐在榻上,听完暗卫的禀告,她点点头。桌上的烛火照亮了她阴沉沉的眼睛。申屠冶不是笨蛋,尉迟是护国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他肯定会利用尉迟林瑞的,只是,事到如今,才逼迫尉迟娶公主为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呢?
她拭目以待。虽然,尉迟给了她承诺,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一个男人忠心与否,全在这场权力与爱情的角逐中。
三天之后,名满天下的“鬼见愁”尉迟林瑞娶了当今公主——东郡国皇帝的亲妹妹千龄公主,一个是铁甲军的统领,一个是皇室正统血脉,这场婚姻,牵动了诸多利益。同样是三天之内,闻名天下的丐帮帮主冷萍梦率领西北军顺利攻下东郡国的南部重地溪州城,一时之间,举世哗然,一方是铁血之师西北军,一方是东郡国的边关守军,实力如何变得如此悬殊?
夜一航兴冲冲地掀开帘子,就看到冷萍梦抱着小诗在呼呼大睡。这次攻城,冷萍梦下了很多苦功,不仅亲自去探查地形,还到后方去检验武器,为士兵们打气。率先士卒的结果就是,众将士信心满满,一举攻下被世人称为天下粮仓的溪州城。
夜一航跳上马车,将冷萍梦抱在怀里,连同那只打着呼噜的小狗。她每天都要坐着马车在城中巡视,以免将士骚扰百姓。
“萍儿,太好啦!他成亲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夜一航心满意足地摸着她稍显凌乱的发鬓。她的长发很随意地扎在脑后,没有过多的修饰,却丽质天成,如同一朵出水青莲。尤其是睡着的时候,她像一个孩子,卸去了防备和算计,眉眼里透出一股纯真和安然。
夜一航心疼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虚汗,水土不服,是很多士兵打仗时遇到的难题,这次出行,他和岑王爷特地准备了大堆药材和药丸,专治水土不服的。只是,她肯定是忙得忘了服药。他为她披上裘衣,将小诗也搂在怀里,过了片刻,小诗被闷得呜呜乱叫。
夜一航汗颜,真是只麻烦的小狗!它的叫声立即唤醒了主人冷萍梦。冷萍梦坐起身,看到夜一航,她甜甜一笑说:“怎么不呆在后方看押粮草呢?”
夜一航得意地回答:“我安排了丐帮兄弟们替我看着,不会出事。”
“小诗!”冷萍梦将狗狗抱起来,查看了一番,小诗露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她这才放下心来,“一航,下一座城池是闵州城,你去过哪里么?”
“去过,我熟得很。我画一幅地图给你,如何?“
“甚好,我听说那里有一条河,现在已是冬季,士兵们到底是南方人,会怕冷,我想,摸清闵州地形之后,我们不必大动干戈,只需开凿一条渠道,用水淹掉闵州,你觉得可行么?”
夜一航想了想,赞同道:“水淹的法子不错。可以一试。”
得到了这个知己的肯定,冷萍梦安心地闭上眼,倚靠在他怀里继续休息。
这天,驻扎在溪州城的十万大军收到了申屠冶送来的议和信。冷萍梦将信件撕了,对那使者说:“这场战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回去告诉他。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吧。”
对方说得斩钉截铁,使者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青州王城。大殿里正在举行最后一场宴席,申屠冶举着酒杯走到尉迟面前,笑道:“我把龄儿交给你,天下人为证,你日后若是负了她,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名声。”
千龄公主坐在尉迟身边,听到王兄这番话,她羞涩地低下头,却也期待地等着尉迟的回答。尉迟林瑞漫不经心地笑道:“皇上,公主会是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
公主听得一愣,皇帝朗声笑道:“唯一?将军一言千金,千万不要忘了这句话。”公主满心欢喜地抬头看着尉迟林瑞,这人是她的夫君,也是她心念已久的人儿。虽然,他看起来清秀柔弱,但,知情的的人都知道,他手段狠辣,治军极为严厉。
“皇上,微臣敬你一杯。边关告急,该是铁甲军出动的时候了。”终于到正题上了。申屠冶眯着眼,灯火在他眼里变成一个漩涡。尉迟林瑞依旧是那副冷漠却威严的样子。
“将军是护国之人,国家危急,自然要派你上场。”
皇帝将假惺惺的话语说得大义凌然,尉迟林瑞依旧漫不经心地回道:“事不宜迟,明日我便带兵去边关。”千龄公主自然是万分不舍的,公主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申屠冶,申屠冶微微摇摇头,叹息道:“将军一路好走。朕会率百官亲自迎送。此去征讨敌兵,朕会保证你粮草充足、后方团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尉迟林瑞淡淡地问道:“皇上,铁甲军适合短期作战,这次两军对峙,说不定会打持久战,不如派钱将军跟我一道去,我负责攻,他负责守。配合得好,说不定能早日得胜。”
申屠冶心中一凛,钱将军是他的心腹,他本意就是派钱将军随军前往,好牵制尉迟的兵权。没想到,尉迟提早一步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大家心中都有数啊。
“既然如此,朕就随你的愿!朕祝你早日凯旋归来!”申屠冶举起酒杯,高声欢呼起来。一旁的臣子们纷纷附和。尉迟林瑞仰头痛快地将酒液喝了,然后,他作出一副温柔的模样,牵住千龄公主的手,说:“容臣回去收拾行装。”
夜依旧静悄悄的,溪州的战场上,血腥味渐渐淡去了。两日后,申屠冶收到战报,南方重镇闵州被冷萍梦用水淹之计攻破。至此,三座原本属于南华国的城池悉数被南华国夺回。南方边境上的三座城池,形成掎角之势,被西北军和南华国的边境守军掌握在手里。
“屡次拒绝我的和议要求?罗漓,你果然是来复仇了,打着为南华国收复失地的旗帜,其实是为了报复我吧!哈哈,我要撕开你的真面目,让天下人知道你的私心!”申屠冶召来暗卫,吩咐下去,先是青州城,然后是全国各地。很快,几乎每个百姓都听说了这个传闻,丐帮帮主冷萍梦原本是东郡国的犯妇,被贬为乞丐后,步步为营,掌握了丐帮大权,然后,她借助南华国的势力,公然为她罗家报仇雪恨。重点在后面,她发动战争,全然是为了报仇。
这个传闻,似乎对冷萍梦不利。可惜,申屠冶打错了算盘,他从来不知道,罗漓身上寄住的是后世来的冷萍梦,是一个关键时刻表现得极为强势和凌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