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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黑与白(上)

“婆婆,让我来试试。”

莫七说道。

“行吗?”

“嗯。”

青色的风翼倏然消散,那股从莫七身体里四溢的强大力量也转瞬消失。莫七重新占据身体,只觉得全身骨骼酸痛难忍,动一动都忍不住要咧嘴叫喊出来。婆婆的风能羽翼暂时还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

“小八,不要怕,我是莫七啊。”

莫七深呼吸,朝前走了两步,蜷缩在碎坑之中的小八则冲她狰狞地嘶吼一声,似是警告他别再靠近。

雨似乎有减弱的迹象,不想之前那样成串的坠落,更像是牛毛一样从眼前穿过。血月变得格外浓郁,将落在人身上的雨水映成血水,整个世界血流成河,像是破晓前最后的疯狂。

“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你!蓝长老成功渡过天火劫了,素弦衣学长也脱离了危险,小八,你可以放心了啊!”

莫七一步步靠近,一步步安抚。赤红双眼像是炉火中烧红的铁碳一般,她额间的朱火随时会爆发烧灼而来。

“再……靠近……杀了你!”

朱火熊熊燃烧,似乎是在榨干小八年幼的身体和生命,不能再等了!

“啊,那你就杀了我吧!因为——”

莫七双掌合十,全身肌肉暴涨,银色的肌肤在血月中显得极为醒目,并且他的身体也在不断长大,逐渐接近小八的体型。

“比起做一个死人,一个不守承诺的人更加令人厌恶!小八,我曾答应过你的母亲,会好好保护你!”

嘭!嘭!

莫七每走一步,地面都会开始颤抖一下。

嘶——!!

小八全身怒火张牙舞爪,威胁着恐吓着莫七不要在靠近,但是莫七并没有停下,他们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

“所有人……都该死!!”

小八冷冷地说出这一句,冰冷冷地,带着诅咒一般的恶毒,四周的天院弟子无不感到心颤发冷,“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啊!!我要——杀光你们!!!”

莫七面无表情,刚踏出半步,一道炙热的朱火瞬间将他吞噬。滚滚朱火源自王血之脉的力量,即便莫七神通体天王降世顷刻间也被强大的朱火吞噬的残缺不全。

“杀!杀光你们!!”

小八那被狂血激发的所有恨此时此刻统统爆发出来,她看着在火焰中挣扎狂舞的莫七,那种痛快从眼中喷涌出来。然而就在这时,随着朱火中的莫七轰然倒塌的瞬间,又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死死勒住了小八!

“醒醒啊!!小八!!!在这样下去你会变成一堆废墟!!!!”

莫七几乎在小八的耳边咆哮起来。

愤怒的小八那强大的力量几乎将莫七天王体被崩断,她嘶吼着,全身朱火喷薄而出,将她自己和莫七统统吞噬!

浅蓝色的水流从朱火中穿过,像是一件避火铠阻挡朱火的侵蚀,尽管自己可以避免被烧死,但是小八的生命正在迅速的流逝。每一次力量的释放都在消耗她。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莫七奋力将小八扭转过来,他极夜般的黑眸中映出熊熊烈焰,凝视着小八想要吃了他的凶恶的赤眼,雨水顺着他蓝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滚落下来。

“是!人的确贪婪,可怖,但不是所有人!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叫莫七,随小狗小猫之后排行第七。你是我救的,从那一刻起,你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随我排在第八……这个名字你母亲很喜欢!她临死前相信一个人类,将你托付给了他,难道你都不愿意相信你母亲?!”

记忆碎片不断地冲击着小八的脑海,火狐的惨死,青狐的奄奄一息,还有****上半身的蓝发少年怀抱自己,他的眼神那么黑那么亮,又那么温柔,她张口允吸住他的****……赤红的眼睛开始变得黯淡。

“你忘记了么,我是你的奴隶啊,你是女王!你说过,女王出事,会摇响心铃,是你摇响心铃,我才过来的啊!”

“心……铃……?”

小八狰狞的面容逐渐开始消退。

“啊,心铃,看,就是你给我——”莫七抬起手腕,忽然发现手腕空空如也,这才响起已经给了白雨薇, 不由暗叫一声不好。就在这时,一阵铃铛之声破空而来。

“在这里哦!”

一道白影穿过雨幕,落在莫七和小八的身畔,手腕上是一枚紫色的心铃,“小八,还记得么,我是你小娘!”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白雨薇低下头去,面颊红似火。心铃摇晃,小八手腕上的心铃也同时晃动起来。记忆一段一段冲破禁锢而出。蓝发少年抱紧自己,身负重伤,在跌入溶洞的瞬间将幼小的白狐抛给了白衣银发的人。

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小八她娘!

所有记忆都一起涌现。如母亲一样慈爱的蓝绮罗,如兄长一样呵护的素弦衣,怕自己又宠自己的灵蛟殿师兄师姐们,在这一刻统统浮现。眼泪一颗一颗坠落下来,淹没了朱火,她的脸也慢慢开始变成小女孩的模样,身体逐渐开始缩小,很快就又变成了那个看似无害的小八。那么孤独,那么娇弱,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小八,那个蓝头发的少年呢,会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你要相信他,爱他,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信念和白色的光。对,白色的光,冲破一切黑暗,迎接黎明的光。

这是青狐留在小八记忆中最后的一句话。

哇——!

小八忽然大哭起来,扑进白雨薇的怀中,声音逐渐哽咽,“大奴隶……大奴隶快不行了……死了好多师兄师姐……蒙蒙……蒙蒙也……呜呜呜……都是我没用……”

“都过去了啊,小八,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不要再困扰了,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就都会好起来的!”

白雨薇轻抚小八的后背,像是母亲怀抱伤心的女儿一样温柔。莫七散去神通体,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白雨薇,眼神微微露出一丝揶揄的笑。似乎在说,哟,还真像一个娘啊。

去你的!

这是白雨薇回给他的眼神。

伤不要紧么?

莫七看了看白雨薇的胸口,秋风拂来,破碎的衣服裸露出大片的白玉春光,竟然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白雨薇下意识自己春光乍泄,随即用另一只手遮住了胸口狠狠白了莫七一眼。莫七讪讪一笑,从万象盒中摸出一件白色的斗篷,起身替白雨薇披上。小八哭着哭着已经睡去,小脸上依旧挂满了泪水,惹人怜爱。

莫七摇摇头,深深叹口气,只觉像是做梦一样,他的手紧紧扣住白雨薇的五指,“幸好你没事……”

暗夜中,一抹身影像是冰层一般凝固,握住霜白长剑青筋凸起的现场玉手忍不住轻微颤抖。那张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愁的完美冰容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哀伤。她望着蓝发少年和银发少女紧扣的十指,第一次感觉到醋意这个东西居然也能如此伤人的。

她轻轻翕动一下秀挺的鼻子,清凉的夜让她快速从这种情感的变化中挣脱。仰起脸来,任由细雨滴落在脸上。她闭上眼睛,眼角有水痕滑落,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该忘记什么的,才对吧。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返回殇云宫,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或许,这是对我而言,最好的了。

她缓缓隐入黑暗中,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远处灵蛟殿的边缘,一尊冰雕手持双刀而立,藏在冰层中的脸怒不可遏。

叶馨!

“我的王……现在是回归的时候了……”

墨长老全身的黑色咒文密集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程度,这些黑色的诡异咒文堆积在一起,像是被困在狭窄空间的蚯蚓,相互挤压,拼命地想要挣脱。

几乎在这一瞬间,白须鹿风临晚的身体从里到外不断地渗透黑色的咒文出来,这些咒文比墨长老身上的更加浓郁,甚至夹杂着一丝金色。一股磅礴的力量犹如山洪积蓄,而她的身体只是一座随时会爆掉的闸坝。

“我的王……醒来吧……和这盛大的黑天融为一体吧!”

墨长老的声音越来越狰狞,他惊呼嘶哑着喉咙叫道,然而那双眼睛却像是燃烧着黑色的气焰,在他头顶的云层开始剧烈翻滚起来。

呜——!

一声鹿鸣响彻夜空,白须鹿风临晚像是被看不见的网牢牢束缚住,越来越多的黑色咒文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那种将要撑爆她身体的力量让她的脸变得狰狞而又痛苦。

劈——啪!

一声惊雷炸响,墨长老的脑袋陡然间一分为二,一道黑焰直冲云层,整个漆黑的云层犹如漆黑的房屋骤然间灯火通明!

一张被烧红的怪脸隐隐从盛大的燃烧的通红的黑云中显现,模模糊糊的,然而那种绝对的威严却像是山岳一般压的人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云层中,那只黑焰密布的巨大魔手缓缓伸出,掌心凸起的红色巨眼正蠕动着凝视着苍生。

透着一丝讥笑,透着一丝猖狂。

巨大的魔兽微微曲张,白须鹿风临晚就像是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吸力一点一点朝着云层飞去。她的身体忽而变成白须鹿,忽然变成风临晚,从头到脚,黑色的咒文密密麻麻,渐渐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黑焰滚滚几乎将她吞噬。

红色的眼球霎时爆出一道血光笼罩在风临晚的身上,更为惨烈的鹿鸣声回荡开来,在她的身体上,一道双门八相阵印浮现。

咚!

咚!

像是有什么疯狂的东西不停地撞击着这道封印,每一次撞击,风临晚身上渗出的血就会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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