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福。”流漪走入御书房,恭敬行礼。
“免礼。”陌长歌提笔临摹字帖,淡声道。
于子玥跪坐在一边的案几之前,从重重书页中抬起脑袋,问道:“流漪,有何事?”
“禀大人,三司的账簿皆已送至。”流漪沉声回道。
于子玥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书卷,起身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轻松道:“都送回内务府,并派人给三位司主捎个话,就说本官一会儿前来拜访。”
“是。”流漪应声退下。
陌长歌一心专注于笔尖,缓缓舞出行云流水的字迹,问道:“可看完了?”
于子玥点点头,苦着脸烦恼道:“差不多吧。刘宛是寻安刘家之女,刘家向来趋炎附势,司礼司一年三分之二的银钱都被她献给了荆家。司膳司花销巨大,油水颇丰,可那杜若却是懦弱无能,手下之人中饱私囊仍不自知。太后不喜歌舞,致使司乐司荒废已久,叶霖虽有才华,但也无处施展。总而言之,礼、膳、乐三司的情况,相较于尚仪局另外的珍、制、衣三司而言,要麻烦许多。”
陌长歌不语,仅提笔于宣纸之上,重重写下一个大气磅礴的“慎”字。
于子玥探头一看,深吸一口气,玩笑道:“放心,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看我怎么让这三把火烧至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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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司,正殿。
于子玥坐于首座太师椅之上,轻呷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于茶香弥漫中轻闭双眼,尽情享受着午后悠闲的时光。
司礼刘宛见此轻哼一声,眼含轻视。陛下真是越来越胡闹了,竟然让一个八岁小孩来担任司仪一职,简直是可笑至极!
“刘司礼好像对本官颇有不满。”于子玥闭眼说道,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刘宛不屑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可不敢对大人不敬!”
“哦?”于子玥轻笑着道:“本官今儿个一早给陛下奉茶时,偶然听沈公公提起过,御茶坊几月前便遣人来清宁殿禀报,说是今年的雨前龙井与敬亭绿雪两味茶叶皆已用尽,还请陛下改用日铸雪芽之类。那为何,本官还能在刘司礼这儿,喝到今春进贡的雨前龙井?”
刘宛脸色一变,却还是不死心地辩解道:“大人此言差矣,各司的茶叶都有珍藏,下官也是在开春时留了几份罢了。”
“是吗?”于子玥又轻抿一口绿茶,惬意道:“本官竟不知,雨前龙井如此娇贵的茶种,离了御茶坊,还能在临近帝江之边的司礼司,完好的保存下来?”龙井之类的绿茶所含茶素之量较多,十分不易保存。而司礼司位于长年潮湿的帝江之岸,普通的龙井茶叶放上几天,恐怕便会损坏生霉。
刘宛一时语塞,不过还是强撑着反驳道:“下官刚才记错了,这雨前龙井,是家父几日前入宫时,捎带给下官的礼物。”
于子玥放下茶盏,双手环胸,挑眉笑道:“刘司礼莫不是又记错了?刘老将军早年征战伽蓝未果,对其恨之入骨,而一向孝顺的尚书大人,又怎会送给刘司礼伽蓝特产的茶叶?”
刘宛神色微显尴尬。她只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整日为了生存而勾心斗角,哪儿会花心思去关注那位高高在上的祖父?
“还是说……”于子玥一把扔掉茶盏,瓷器砸落在地摔得粉碎,厉声说道:“刘司礼,你从始至终,都在糊弄本官,糊弄陛下!”
刘宛吓得连连磕头请罪,不断念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于子玥缓步向她走来,伸手捏住她姣好的下颚,瞳孔深处隐着一道摄魂妖冶的莲光,轻声道:“刘司礼,你再说一遍,那些茶叶的来源。”
刘宛仿佛被那神秘的微光所惑,顿时忘怀一切,神色呆滞,恍恍惚惚道:“是……是因为我,我爱喝那味茶,才,才让在御茶坊当差的堂弟,谎称雨前龙井已经用尽……”
于子玥见此满意地拍拍手掌,朗声道:“来人,刘司礼违背宫规,蔑视皇权,不尊陛下,不敬太后,罪大恶极!特押至尚宫局司刑司,交至望秋嬷嬷审讯,伏法后再另作处置。”殿内想要为刘宛求情的诸位司礼司女官都讪讪地闭上了嘴,望秋嬷嬷,可是司刑司中手段最为残忍的审讯者。
立于殿外等候的侍卫鱼贯而入,在众人神色不一的眼光下,将脸色苍白的刘宛押解而出,浩浩荡荡地朝着尚宫局行去。
于子玥回首看向殿内众人,似笑非笑道:“谁是司礼司掌礼覃雁?”
“禀大人,正是下官。”一名身着青色宫装的女子敬声答道,目光淡然无波。
于子玥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沉吟道:“即日起,你便是新任的司礼。”
覃雁神色微滞,很快便下跪谢礼:“下官谢过大人。”
殿内众人皆敛了神情,高声道:“下官参见司仪大人,参见司礼大人!”
于子玥微微一笑,吩咐道:“覃司礼,带着你的手下速去内务府取回司礼司的账簿,本官限你十日之内,送至清宁殿一份干净、整齐、完美的账簿,否则,后果自负。”
“下官遵旨。”覃雁恭敬道。
于子玥在众人的恭送声中踱步行出司礼司,守在殿外等候的流漪连忙撑伞赶来,为她遮住头顶灼热的阳光,关心道:“大人,情况如何?”
于子玥叹息道:“总算解决了一个,那个刘宛也实在愚蠢。”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快到未时的样子,提步离去:“走吧,去司膳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