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这官我当不了
唐雎服药之后昏昏睡去。安陵君忧心忡忡,一直守候在卧榻前。到了半夜,唐雎醒来,感到好些了,便躺在榻上,将大梁之行的情况详细向安陵君汇报。他指出,秦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豫州鼎。不得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安陵君听后,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不禁害怕起来,赶紧请教对策。“已经晚了。”唐雎摇头道:“当初,不知是哪个好事之徒写下了
那几片竹简,把祸水引到了安陵。秦王赢政性强厉而多疑,心残忍而寡恩,其暴虐之名远胜桀纣。如果无鼎可献,任由他们来找,安陵将房舍无存,农田尽毁。如果找不到,秦王必然恼羞成怒,安陵将人为刀俎,地为焦土。就算是有鼎可献,以秦王之秉性,他也一定会以藏宝之罪加害我们,安陵同样难逃厄运。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前后受困,进退两难,一场亡国灭种的血光之灾将不可避免。因此我说无论怎样,都为时已晚。”
安陵君越想越害怕:“如何能做到,既不献鼎,也不使安陵灭亡呢?”唐雎连连摇头,长叹一口气“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
安陵君更加害怕,一把抓住他的手:“那、那就有劳先生,赶紧想个万全之策,以保我安陵君臣免遭祸殃。”
“臣已老迈,思维大不如从前。身体又多病,今天又染风寒。百岁之身,有如风中残烛,说不定哪天就油尽灯枯,实难担当此任。”
安陵君忍不住泪下:“如果你不管,我还能依靠谁啊?”
“臣保举一人,或许能使安陵君臣躲过一劫。”唐雎适时举荐,显然早有准备。安陵君听了,赶忙擦去泪水,急问:“是谁?”
“燕人伍桓。”
“伍桓?”安陵君一怔:“哪个伍桓?”
此时,恰逢宫错进来为二人泡茶,听了此话,随口答道:“就是那个帮子鹫饲养牲畜和卖肉的燕国乞丐?”
唐雎瞪了宫错一眼,他赶紧退了出去。
安陵君想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先生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听说,那个伍桓乃是四面碰壁的落魄寒士,百无一用的乞丐,长相与山羊相差无几。而且听说此人心眼小,脾气大,动不动就爱发火。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委以重任呢?”
显然,宫错早就在他面前说了伍桓的坏话。
唐雎扑哧一声笑起来。他把伍桓面见秦王的表现叙述一番,并大加赞赏,他说:“主君难道不知道和氏之璧吗?它在未经雕琢之前,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的顽石,一旦破石而出,就成了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伍桓虽然落魄,但以臣观之,此人值得雕琢之处有四。其一,他胆量过人,可以在任何险境中气定神闲。其二,他机智敏锐,可以在波澜骤起时随机应变。其三,他学识渊博,有辩才,可以面对强敌而战胜于朝庭之上。其四,他兼有智谋,可以运筹帷幄而决胜于千里之外。因此,臣竭力保举此人,以帮助主君度过眼前的危机。”
安陵君对此表示怀疑:“听你这番话,我还以为姜尚重生、管仲再世了呢。他有那么大的本事,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造父,是天下最善于驾车的人,后翌,是天下最能射箭的人,可是没有马和车,没有弓和箭,他们的长处就不能发挥。一个善于治国的能臣,没有百里之地,没有半寸权柄,就无法施展他的才能。主君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你打算怎么用他?”
“就让他取我而代之,担任安陵国的大夫,可以调动适当的人力和财力。我们国小人少,资用有限,但是,以小取大,以弱胜强,古往今来,不可枚举。昔日,武王以卒三千人,车三百乘,斩纣王于牧野。越王勾践以残兵三千,擒吴王夫差于干隧。所以,只要智谋韬略运用得当,就一定能破困解危,保我安陵无虞。”
安陵君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试一试吧。”
一桩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上午,伍桓正在羊圈外帮子鹫铡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只见安陵君的豪华马车走来,车盖下无人乘坐,车后还跟着宫错及两名随从,来到对面停下,他们远远地朝这边张望。
伍桓把铡刀一扔,转身就跑,被子鹫一把拽住:“嗨,你跑什么?”“我的富贵来了。”伍桓一边说,一边使劲挣脱又想跑,又被子鹫拉住,奇怪问:“富贵来了是好事啊,你干嘛像撞鬼一般?”
“你不懂,这个富贵我享受不了。”他再次挣脱,撒腿就跑。两个随从追了上去,抓住他,架胳膊抬腿,将他拖到车前扔了上去。宫错随后上车,按住了他,朝车夫一挥手:“走。”
马车载着伍桓离去,子鹫莫名其妙地望着。
伍桓被劫持到了安陵君府,只得跟着宫错来到了大堂之上,向端坐在榻上的安陵君躬身施礼:“主公,我来了。”
宫错对安陵君耳语道:“这就是伍桓。”
安陵君看他那长相,就有几分不悦,拉长声音道:“坐下吧。”
伍桓坐下。安陵君说:“伍桓,今天请你来此,是有大事相托。”
“我知道。”
安陵君一怔:“哦,你知道?那你说说看。”
“秦王问鼎安陵,大祸即在眼前,主公现在骑虎难下。因此,把臣召来,欲以社稷相托,让安陵躲过这场灾难。我说的对吗?”
安陵君又是一愣,问:“哦,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是我自己揣摩的。”
安陵君更加诧异,点点头道:“你果然很聪明。那你说说,我安陵如何才能躲过这场灾难?”
伍桓很干脆地蹦出一个字:“跑!”
安陵君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你说什么,跑?”
“对,逃跑。”伍桓侃侃而谈:“既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就干脆早点逃跑。首先,寻找一个风景秀丽、水草丰盛的宜居之地,作为安陵君臣的安身之所。然后,乘着秦兵尚未到来,找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举国外迁。到了那个宜居之地,作为一个大姓之村隐居下来,对外秘而不宣。这样,主公仍然是一国之君,也能保证国之永存,民之万代不绝。”
安陵君气得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伍桓,对宫错说:“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唐雎举荐的人。”
宫错在一旁冷笑一下。安陵君接着说:“我要是愿意举国外迁,早就答应秦王以地易地了,还用得着你多此一举。”
伍桓分析道:“主公,你想过没有?秦王已扫灭四国,其志在天下。一旦他统一华夏,四海归秦,岂能允许还有国中之国存在?以地易地只是个骗局,他的目的是豫州鼎。因此,安陵国灭亡是迟早的事。但是,国可破,人不可死。目前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否则,还能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呢?”伍桓两手一摊,显得很无奈。
安陵君连连摇头,他忍下气说:“伍桓,我以社稷相托,就是为了让你保国安民。既不使国破,又不使君臣外迁。要做到这一点,当然不容易。否则,我找你干什么?”
“恕臣无能为力。”
安陵君对宫错说:“你劝劝他。”宫错点点头,转脸对伍桓喝道:“伍桓,你一个混迹于闹市行乞的穷小子,主公抬举你,你竟敢抗命不尊。你是不是想讨价还价,把自己吊起来卖啊?”
伍桓摆手道:“不敢不敢。我才疏学浅,实难担当此任。”
宫错凑到安陵君耳边道:“主公,此人的确是个无能之辈,否则怎么会沦落至此,我看还是另外再选贤明之人吧。”
安陵君终于忍不住,拍案大叫:“滚、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