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心急如焚
在胖姨家里,一家人都在为文素担心。母亲坐着抽泣,父亲长吁短叹,姨父也愁容满面,唯有胖姨似乎挺高兴。
“我看文素这次回不来了。”姨父说。
父亲问:“为什么?”
姨父说:“秦王要我们拿豫州鼎去换人,可是,那只鼎在哪儿?我在安陵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豫州鼎。限期十日?别说是十日,就是十年,我看也找不到。再说,秦王以安陵公子为质也就罢了,为何要将文素一块儿带走?无非是看上了文素的相貌,有心要将她纳为嫔妃。所以我说,文素是回不来了。”
母亲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
“还要怎么办?这是好事啊。”胖姨眉飞色舞,开导说:“你们想想,文素天生国色,本不该嫁到寻常百姓之家。这个秦王非同以往的秦王,整个天下现在就剩下齐、楚两国,还有一个芝麻大的卫国,迟早有一天都要姓秦。到那时,秦王肯定要称帝,这可是千古一帝呀。文素如能成为他的嫔妃,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为帝后,将来你们就是皇亲国戚,子孙后代都享不完荣华富贵,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胖姨手舞足蹈,越说越激动。此时,侍女安好进来说:“东人,伍桓先生来了。”
胖姨一瞪眼:“他来干什么?”
伍桓大步走入,一边走一边火急火燎地叫道:“快、快、快,快拿笔来。”
胖姨推了他一把:“你疯疯颠颠地干什么?”伍桓将她拨拉到一边,问文素父母:“你们想不想让文素回来?”
母亲急忙说:“想,当然想。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既然想,就赶快找笔和一尺帛来。”
父亲问:“先生想做什么?”
“你们写下聘书,就说一年前就招我为婿。换句话说,文素已于一年前就许配我为妻了。”
父母一楞。胖姨上前,使劲将伍桓推了个趔趄,双手叉腰,凶神恶煞地叫道:“好你个不知羞耻的公犬,跑到这里来,原来打这个鬼主意,你休想。”
伍桓奇怪地问:“上次我到这里来,姨妈对我是何等的恭敬。现在怎么又变了一副嘴脸?”
“你上次来,是因为你是安陵的大夫,现在不是了。”胖姨瞪眼道。
“哎,怎么不是?安陵君夫人并没有罢免我啊。”
胖姨冲到伍桓的脸前吼道:“十日之后,你交不出豫州鼎,就要被西解入秦。到时候,做人家的奴才,人家还嫌你长得不象个人样。我告诉你,只要秦王能纳文素为妃,文素一句话,安陵就能化干戈为锦帛。要是指望你去解救安陵,除非你那****缩回肚子里去。快给我滚,免得招打。”说得吐沫星乱飞,直喷到伍桓的脸上。
伍桓抹了一把脸说:“姨妈你不要急躁,先听我把道理说明白。”
“我不听、我不听,快滚。”胖姨捂住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父亲插话道:“就让他说吧。”
伍桓开导他们说:“天下美人之多,有如世上万花争奇斗妍。秦王得了天下,就好比进了万花丛中。文素再美,也不会为他所孤赏。再说,文素生性高洁,决不会献媚于秦王。一旦失去恩宠,文素将生不如死。还有,你们听说过吗?从前赵襄子把他的姐姐嫁给代君为妻,意在吞并代国。他在句注关塞宴请代君。命工匠制作了一个铁斗,把斗柄作得很长,使其可以用来打人,暗中告诉厨夫说:‘当酒喝得正高兴时,就送上热汤,那时就乘机掉过铁斗打死代君。’当酒正酣时,厨夫进来送汤,趁机掉过铁斗打在代君的头上,脑浆流了一地。赵襄子的姐姐得知此事,用磨尖的金簪自杀了,因此至今还有摩笄山。秦王这个人,连他的生母都要囚禁,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也要杀害。少恩寡义,凶狠暴戾,六亲不认,比起赵襄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转脸对胖姨说:“你以为他纳文素为妃,就会放过安陵吗?别做梦了。到时候,你这身肥肉,恐怕也要被他熬成油膏,作为燃灯之用呢。”
胖姨呆住了。
父亲急问:“先生,快说说你的想法。”
“你赶紧写下聘书,我要去许地,告诉秦王,文素是我的妻子,他不能强占。按照秦律,强占他人妻子,要处以重刑,君王也不例外。”
父亲在犹豫,伍桓进一步说:“你们尽管放心,只要文素回来,我就把聘书还给你们,就当没有这回事。我可以发誓。”
其他人还在犹豫,父亲决定配合伍桓,当即写下了聘书。伍桓收好,出门找到周祥,要了一匹马,独骑朝许地飞奔而去。
小土岗下有一排草棚,本是安陵君府的牛棚羊圈,现在被清理干净,当做临时难民营。草棚前支起了一口大釜,热腾腾地熬着粥。难民们排成长队,由甘齐、灵美、玉嫦等青年分发稀粥和窝头。
此时,楼玉率间谍们已经混进安陵,和难民一起栖身于棚舍。领取了食物后,一边吃,一边秘密开会。楼玉向大家布置任务,一是寻鼎,凡是可能藏鼎之处都要侦查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二是查找唐雎,尽快解除这个心头大患。三是监视安陵人,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除此之外,他还给手下定下一条规矩:即不可伤害安陵人的性命。这并非是他有仁爱之心,而是忌惮唐雎。那幅写有“安陵人死,秦王必死”的帛书,时刻在警示着他,因此投鼠忌器。
蒙威忽然发现了什么,以肘轻碰楼玉,示意前面。楼玉抬头望去,只见子鹫扛着大斧,和尚喜、庆晃等几个挎着刀剑的年轻人,东张西望地朝这边走来。
“好,都散开吧。”
间谍们起身迅速散去,楼玉站起身,主动打招呼:“子鹫!”
子鹫转过脸来,见是楼玉,脸上露出几分诧异,走了过来。楼玉故作惊喜地迎上前去:“子鹫,又见到你了。”
“哎,你怎么又来啦?”子鹫打量着他。楼玉故意左右看看,神秘地说:“不瞒你说,我此次重返安陵,依然是来寻找豫鼎的。”
“又来寻鼎?”子鹫已经明白,说:“你上次来,唐雎先生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安陵根本就没有什么豫州鼎。”
楼玉小声道:“我打听到了,当年唐雎先生从楚国返回安陵时,与他同行的除了安陵君外,还有一个名叫昭昧的楚国三闾大夫。据说,这个昭昧最清楚豫州鼎的下落。因此,我特地重返安陵,就是要向唐雎先生打听这个人。没想到,偏偏唐雎先生失踪了。”
“失踪?”子鹫故意说:“没有,怎么会失踪呢?”
楼玉急切地问:“没有?那他现在在哪儿?”
“你还不知道?他是个神人,来无影、去无踪。常有人见过他,一到跟前,他就飞走了。我也见过。”
“我不信,他还能飞?”“你不信,我就没法了。哎,你为何不去我家啊?跑到这里来喝粥?”
“我想去,可又怕你嫌弃我。”他眼睛往子鹫身后搜寻,问:“哎,伍桓呢?”
子鹫耸耸肩,不无讥讽地说:“到许地救美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