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巧言开脱
楼玉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夏无且为他把脉后,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石砭,抓起他的手,在每个指头上都扎一下,直至见血。接着,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扶起楼玉,用一根细铁棒撬开他的嘴,将药汤灌下。
很快,药性起作用,楼玉一阵恶心,趴在榻边大口地呕吐,直吐得翻江倒海,连绿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了。吐过之后,他昏睡过去。
睡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楼玉苏醒过来,支起身子环顾四周。
夏无且在一旁摆弄草药,瞥了他一眼:“你醒啦?”
“先生,我怎么会到这儿来了?”楼玉问,夏无且告诉他:“算你侥幸,遇到了伍桓,否则你必定命丧荒野。”
楼玉一愣:“是他送我来的?”
“不是他,又是谁?”夏无且说,
楼玉像是在自语:“他为什么要救我?”
“你自己去问他。不过,你在问他之前,应该好好谢他。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临死前被人相救,救人的人也许是举手之劳,可被救的人应当终身铭记。”
楼玉陷入了沉思。是什么原因致使他差点死掉呢?他想起了子鹫请他喝酒一事,难道是子鹫在酒里下了毒药吗?可是,当时并没什么感觉,而是事过三天之后才出的事,这又怎么解释呢?唯一能解释的原因,那就是唐雎使用了巫术,来报复他射杀安樾。
这时,秦王已经得知了楼玉射杀安樾的前因后果,同样怀疑是唐雎使用巫术进行报复,不禁一阵心惊肉跳。他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尉缭和伍桓在一旁望着他。
赵高进门,告诉秦王:“楼玉已经脱离了危险,夏无且说,要是再晚一刻,就没得救了。”
“什么病?”秦王问,赵高说:“夏无且也不知道,不过他说,既然呕吐能缓解,很可能是中毒了。”
“好吧,等楼玉醒过来,寡人再问他。”
赵高点头,转身出门。
秦王回到榻上坐下,威严地盯着伍桓。
伍桓急忙跪下磕头:“臣伍桓拜见大王。”
“起来,坐下说话。”
伍桓起身,坐在一旁的蒲团上。
秦王说:“你总算回来了。听说,你认了一个义子,名叫周龙,是吗?”“回大王的话,确有此事。”“他怎么没来?”
伍桓一怔:“没来?臣早已修书一封,让他呈给大王,怎么,他还没到吗?”
“你的书信都说了些什么?”
“书信中都是楚国之行的详情。”
“那你就口述吧。”
“臣还没吃饭呢,肚子饿极了。”
秦王把眼一瞪:“说完再吃,”
伍桓无奈,只得请来一幅地图,站在地图前,开始讲述楚国之行的详细情况。讲完之后,尉缭问他:“你所献三策,都是克敌制胜的妙策。那么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献计于项燕?”
“投奔楚国的三晋和燕国的故臣大有人在,我如无良策献与项燕,如何能取得他的信任。不能取得他的信任,又如何能刺探到楚国的军机兵情?”伍桓解释道,尉缭又问:“但是,项燕如依此计施行,我军就可能战败。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伍桓想起临别时项燕说过的话:“楚国的军情,你可以如实向秦王禀报。本来,军机兵情就是虚虚实实,虚无常虚,实无常实;实可为虚,虚可为实,因势而变,这才是用兵之道。待秦兵攻楚时,一切都将依据敌情变化而变化,你就放心吧。”
据此,伍桓答道:“所以,我毫无保留的向大王禀报,至于如何将计就计,想必太尉定有主张。项燕决定采用第三策,臣以为,此一时,彼一时,到时候他究竟如何应战,大王应该做好各种准备。”
尉缭以目光征询秦王的看法,秦王说:“好了,此事暂且不提。寡人问你:你遣宫错呈书信称:豫州鼎早已被融化铸为楚宫铜柱,是这样的吗?”
“是啊,是宫错告诉我的。”伍桓答道。
秦王一愣:“什么?是宫错告诉你的?”
“对,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他是从楚王内侍那里打听到的。大王不信,可以让宫错来与我当面对质。”
秦王不觉皱起眉头,伍桓接着说:“后来,臣才得知,豫州鼎并未被融化,而是藏匿于晖台苑玉华宫中。当年,楚考烈王驾崩前,将此鼎密付于幽王,幽王再传至哀王。哀王初登位时,曾密嘱于内侍莫敖子阳,今后如有弑君篡位者,此鼎断不可传于此人,可将鼎融化铸为他物。负刍杀弟篡位后,老臣莫敖子阳既不敢有违先王遗训,又不能悖逆负刍,于是将鼎深藏于玉华宫中,作为镇国之宝。宫错这个该死的奴才,他居然欺骗我。”
秦王问:“你说宫错欺骗你,何以见得?”
伍桓告诉他:“臣后来得知,宫错背着我私自进宫,说服楚王,将豫州鼎迁出。在船载运回的途中,被莫敖子阳追回。宫错这个小人,他想独建其功,因此瞒着我。如果他事先告诉我,豫州鼎早就献于大王御前。”
尉缭插问:“你此次回来,以什么借口离开楚国?”
伍桓答道:“项燕要我回来,刺探秦兵攻楚的具体时间和路线,届时是否会易帅?又以何人统兵等等。一个月之后,我还要回寿春向项燕禀报。”
尉缭点点头,秦王挥挥手:“好了好了,先说到这,你去用膳吧。”
伍桓起身,转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骂骂咧咧:“这个该死的宫错,卑鄙的小人……”
秦王问:“太尉,你说,伍桓和宫错,寡人该相信谁?”
尉缭道:“大王应该有所信、有所不信。”
“什么是有所信,有所不信?”
“伍桓带回的军情,臣以为属实,与我们所掌握所预计的相符。尤其是他主动说出他为项燕所献之策,与宫错所说完全一致,这一点可信。其实,项燕想要拒秦保国,无非就此三策,再有好的计谋,也无出左右。无论他采用哪一条,臣均可将计就计以破之。不过,以伍桓所述,臣以为,想要一战而胜,非倾举国之兵不可。”
秦王不以为然:“伍桓那些都是危言耸听之说,在寡人看来,项燕没那么可怕。”
“宁可谋事在前,也不补事在后。”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你说的有所不信是什么?”
“宫错说伍桓是一口吃两家饭的人,这不可信。伍桓这个人,决非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安陵,这一点,想必大王心中有数。”
秦王点点头:“太尉为寡人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办?”
“首先,对楚用兵,时机已成熟,一个月之后,即可举兵南下攻楚。其次,豫州鼎藏匿于楚,很快天下尽知。大王应该赦免安陵,如果再加以屠戮,势必要背上滥杀无辜的暴戾骂名。”
“好吧,伐楚一事,全靠太尉费心了。”
尉缭走后,赵高进来,对秦王说:“大王,太尉所言有所信,有所不信,臣不以为然。即便如此,依臣看来,还应有所不全信。”
“哦,你说,什么是有所不全信?”
“那就是豫州鼎了。”
“豫州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