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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黑风高女鬼现

三更半夜,夜黑风高,月冷星寒,冯炯在路上先喝了身上带的半斤烧酒,以壮胆色!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终于到五里铺的坟地,阴风嗖嗖地刮着,坟堆里飘荡着一片片磷火,不时有几声叽叽吱吱的怪鸟叫声响起,手中的风灯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可能熄来。

冯炯虽然喝了半斤烧酒,但还是被这鬼地方吓得出一身冷汗,这回可好,那半斤烧刀子算是白喝了,全顺着汗毛孔流出去了……冯炯心里那个疼啊,不止心疼酒,还心疼钱……

好在这是一片野坟,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附近完全没有人烟,大喊大叫也不怕被人听见,冯炯唱了几段山歌给自己壮胆,但是会的歌不多,没唱几句就没词了,他那时就在想着,以后没事就得多学习几个曲……不止能壮胆,还能讨女人欢心呢!

想到女人,冯炯就想到了别的歌,唱起了平日里最熟悉的“五更相思调”和“******”。

冯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到了这一大片坟地中央,那里果然是有一座无碑的孤坟,在这一片荒坟野地之中,这座坟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这座坟除了没有墓碑之外,更奇怪的是这坟的棺材没有封土堆下面,而是立着插在坟丘上,露出多半截子。棺材很新,锃明瓦亮的走了十八道朱漆,在残月的辉映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冯炯心里有些嘀咕,这棺材怎么这样的摆着?真的怪了,怕是有什么名堂。不过来都来了,不打开看看岂不是白走这一遭?没钱买吃的饿死是一死,没钱抽大烟犯了烟瘾憋死也是一死,那样还不如让鬼出来掐死来得痛快,老子这辈子净受窝囊气了,他奶奶的,今天就豁出去了,一条道走到黑。

打定了主意,抡起铁锹把埋着棺材下半截的封土挖开,整个棺材就呈现在了眼前,毕竟冯炯是个大烟鬼,体力很差,挖了点土已经累得喘作一团。他没急着开棺,坐在地上掏出身上带的福寿膏往鼻子里吸了一点。

大脑受到鸦片的刺激,神经出亢奋了起来,一咬牙站起身来,用铁锹撬开了棺材盖子,里面的尸体赫然是个美女,面目栩栩如生,只是脸上的粉擦得很厚,两边脸蛋子上用结胭脂看不抹了两大块,在白粉底子的衬托下显得像是贴了两贴红膏药,她身上风冠霞披,大红丝绸的吉祥袍,竟然是一身新娘子的妆扮。

这女尸在棺材里多久了?竟然是这副古代人的打扮,尸骨不化?

冯炯顾不上那么多,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棺中女尸身上的首饰,这些金银宝石在风灯的光线下诱人的闪烁着,还有放在她身旁陪葬的那些红纸包成一筒一筒的银元,并有许多的金条,简直数都数不清。

这回可要大财了,冯炯伸手去抓那些金条,银元,珠宝……统统塞进带来的布袋里,几乎塞了整整一袋,冯炯提了提试试重量……

哎呀,憋足了气也没能将这个布袋提起来,看来这大烟还真的是得少吸点——

“这位公子……要小女子帮忙吗?”空旷寂静的乱葬岗里,一道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传入冯炯的大脑。

“哦,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姑娘的好……意?”冯炯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我这是在坟场啊,不是在夜上海的舞厅,怎么会有女人搭讪?

抬头一看,棺材里的女尸睁开双眼,从双眸之中射出两道阴深深的寒光,冯炯被她目光所触。冷得全身打颤,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连呼吸都冒着白气。她红裙飘飘地从棺材里飘了出去……妈呀!之前的豪言壮语全部抛掉,我才不要被鬼掐死呢!那全是说说而已的狠话。怎么可能!谁说世上没有鬼?爱因斯坦,马克思,牛顿……呜呜……你们怎么可以骗人!

看来,当一个人真正潦倒不如意的时候,以为死真的很容易很简单,以为死真的可以解决一切,可当死亡气息真的来临时,你有多害怕?你还有勇气吗?

原来,死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冯炯已吓得蜷缩在地上发抖:她来了,飘过来拉……她慢慢靠进我,贴的很近……妈呀!她……她难道要吸收我的纯阳之气?不要,那我不成了干尸?难……难道她是要吸干我的血?

“不要!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洗澡了,路上灰很大,脖子很脏的!”惊吓过度之时什么狗屁理由都能出口。

女鬼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地离冯炯越来越近……

“不要!不要玷污我……我还是处男,没经验,不好玩的……”慌乱之中什么谎言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已经的很近了,冯炯几乎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鬼也要呼吸吗?今天的确长了不少见识,可是如果活不到明天,要那么多知识干吗呀!

可是,有些人惊吓到一定程度反而豁出去了,可能是已经吓呆了吧!偏偏冯炯就是这样的人,他大胆地站了起来:“女鬼休要欺负我清白!我……我可是穿着印有钟馗大叔头像的内衣哦!”

哦?一提到钟馗,果然奏效!那女鬼不再动了,钟馗虽然长的丑点,但却挺有用,不像有些人,衣冠楚楚却华而不实!

“公子……我好冷,可以靠近你吗?”

好……好温柔的声音呀,冯炯听得耳根都软了,不禁壮胆瞄了新娘女鬼一眼,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三更半夜出现在荒郊野外,心也软了下来。

唉……这也不能怪他,这是男人共同的弱点。

“我可以靠在你身上吗?”女鬼又开口。

“可……可……可以……”

冯炯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结,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的下巴闹叛变?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新娘女鬼轻轻地投入他怀里,乖乖,她的身体真的好凉。冯炯第一次知道,原来鬼其实也是怕冷的呀……

“公子……”新娘女又开口。

“恩?”冯炯依然动也不敢动。

“我可以喝一口吗?”

喝血?

“不……不行……”果断地摇头如波浪鼓。虽然舌头还在打结,但人性本能的害怕在拒绝。

给你靠都不错了,还想咬一口?真是得寸进尺的鬼。

枪!对,蒋首领给他配了一把枪,冯炯摸了摸口袋和腰际,一无所获,当初担心把枪弄丢了,没敢带身上。

不过,对方是个千年女鬼,她会怕枪吗?

“就一口……我……好渴……”新娘女鬼从冯炯怀里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求求你!不、不要……啊——”冯炯还没说完,却被一声尖叫声所替代了。

我心爱的半壶烧酒呀!本来打算留在半路上喝壮胆的,居然被她给一饮而尽了……

“好酒……”新娘女鬼打个酒嗝,居然这么能喝,还没醉倒。

虽然她古典得真的很漂亮,而且看起来一点恶意也没有,可冯炯还是觉得赶紧离开为妙。

“那个……在此月黑风高,灯明星稀的夜晚,能和姑娘相遇实在是我的荣幸,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已经三更时分,小生不得不先行告辞,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冯炯这就急急忙忙拣了两块金条想溜之大吉。

咱不能白走一趟不是么?扛不走总该拿点东西。

“哎……”新娘女鬼一下扯住了冯炯的衣服。“公子……你就不能留下来多陪千芊一会吗?我已经在这里休息了好久,真的好孤单……”

原来她叫千芊呀,这名字果然好听又特别!

虽然陪美女聊天是冯炯的专长,可是谁敢安慰一个女鬼呀,万一不经意聊到两性话题,她忽然妖性大发,对他来个先奸后杀……这还算好,要是她喜欢先杀后奸,那岂不是连临死前的一点点快感都享受不到了?要是在交给阎王的简历上的话,连牛头马面也会鄙视他吧?

“不行呀……我回去还有事,我的脏衣服还没洗,破车胎还没补,剩下的福寿膏还没吸……你们做鬼的是不会明白做人的辛苦……”话刚出口就发觉不对,呸!我这张笨嘴!“啊……我是说着玩的,做鬼好,谁不想做鬼……你……你不会跟我翻脸的哦?”冯炯担心的。

“翻脸?”她转过身,然后猛的掉过头,“翻脸是这样子的吗?”

妈啊,好恐怖!原来好好的一张鹅蛋脸抹上三两****就罢了再一翻脸就变成绿色的了,红红的舌头挂得老长,一双美眸变成凸兀的死鱼眼……砰!冯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公子你怎么了?”她恢复了本来面目,特无辜地说,“是你让我翻脸的。”

“不!”冯炯含恨说道,“求求你,永远别再翻脸了,请顾及一下淑女形象好不好……”

“什么叫淑女?”她疑惑。

“淑女……淑女就是这样的……”冯炯想了半天,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海报,海报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典型上海女人,烫着卷发,手持方巾掩嘴羞涩一笑,眉宇之间又透着一丝妩媚,白色的紧身旗袍显出她妙曼的身躯,不知迷倒了多少上海男人!

她是上海“白玫瑰”舞厅里的招牌歌姬。她那把如黄莺出谷的美妙声音,不知把多少英雄豪杰吸引过来。

这张海报是冯炯在夜上海的舞厅外偷偷摸摸撕下来的,私藏了好久呢。

新娘女鬼盯着海报看了半天,大概她也痴了吧。

半晌后,才开口:“这好办!”话音刚落,一眨眼之间,她摇身变成一模一样的装束。

果然是个猛鬼,到底会点法力……不知道能不能点石成金!若能,哈哈,那他不就捡到一颗摇钱树了吗?子子孙孙以后都不用愁了,正好……明天可以跟蒋首领解除主雇关系,也省得面对那个又臭又贱的道长。

“千姑娘,你是鬼,还会变什么?”冯炯说得十分客气,却不敢明得太明显。

千芊沉吟了一会,低头看到那袋金银珠宝,手一指,喃了句冯炯听不懂的咒语,然后那布袋就消失了。

奶奶的,不会点石成金就算了,还把我辛辛苦苦挖出来的金银珠宝给变没了……(旁白:说到底,这陪葬品还是那女鬼的呢)

“走吧,我们回去吧!”千芊拉起冯炯的手。

她的手好凉啊,不愧是女鬼!也让冯炯稍稍清醒了些。

“回……回哪?”不过,她这双手还是挺柔软的,嘿嘿……冯炯暗自偷笑。

“你家呀……”

不是吧,回我家?我家现在是家徒四壁,哪还养得起你这个女鬼啊……冯炯心里嘀咕道:不过,这女鬼要吃东西?还是吃人肉喝人血?想想就打颤,不对,她应该是喝拜神的烧酒,偏偏她还把这金子给变没了,连自己都养不活,哪还有钱给她卖东西……可恶。

“……我已经帮你把那袋金银珠宝变回去了。”

中间女鬼千芊说了什么没听清楚,反正冯炯只听到它前后两句。

“真的?”

“真的!”千芊笃定地点点头。

“啊……你真是太好了!”失而复得的感觉,冯炯激动得向女鬼扑了过去,抱住她……虽然她的身体很凉,不过是真的软,鼻间还缠绕着淡淡的体香……啊,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美女在怀的感觉了!

千芊居然没有反抗也没有翻脸。

嗵嗵嗵!

什么声音?

冯炯吓得猛然跳开:“怎么回事?”

“什么?”千芊不明所以然。

“你居然有心跳!”冯炯指着她又摸摸自己的胸口,“鬼是应该没有心跳的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鬼,但我可以肯定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可能是长生丸的缘故吧……”

“长生丸?”

这世界上竟然还真有长生不老药?

“是的!我是武帝第四批选进宫伺候他的才女……”

“汉……汉武帝?!刘彻!我的偶像哎……他可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呀!他是不是很帅?”

“还可以吧……不过汉武帝是个贪恋女色的人,而且很希望自己长生不老。于是他到处派人网罗道人啊仙丹啊什么的。有一天,有个叫蚌淡真人的老道觐见,说有两颗七彩长生丸要献给武帝。但武帝生性多疑,他让我先服下其中一颗,然后观察一段时间。我被迫服下了长生丸,结果两个时辰后都没有事。于是武帝大喜,正当他准备服下剩下那粒长生丸的时候,那个蚌淡真人突然出现了,他施法术夺走了武帝手中的仙丹,还大骂武帝不信任他,不配服下仙丹,之后幻化而去……从此以后,武帝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而且特别恨我,说我夺走了他的仙丹。终于有一天,他把我嫁给了一个曾经忠心服侍过他的老太监,并开恩让老太监回到故乡度过晚年……就这样,我也随老太监离开了繁华的长安……”

一边说一边落泪,千芊的眼泪扑究扑究地掉下来。女人的泪好比硫酸,能够腐蚀任何一个男人的铁石心肠,更何况冯炯并不是铁石心肠。

好可怜……想不到世上还有比我还可怜的人,冯炯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文静善良又柔弱。

可是路遥知马力,夜久见鬼心,冯炯见她越说越动情,虽然她可怜,但终究是个鬼啊,趁她转过身去苦苦诉说之时立即拔腿就跑,让她一个人在黑夜里自言自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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