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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二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把头都抬起来,目视前方。对~就是这样,再精神点!”

“大家走的不错昂,来再来一遍,听我口令,齐步走~”

操场的一侧,教官的声音响彻云霄,我们正在训练着正步走这个项目。这大概是第六次不间断的走上十个来回了。每一遍都是重复的动作,枯燥且乏味。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乏味的训练硬生生把我们折磨的要死要活,抬腿挺胸双手归位双眼平视正前方这几个动作看似简单却极具技巧性,比如抬腿要把脚使劲压直,拇指朝外,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再比如双手归位中双手的位置必须一前一后,一个在横在胸前一个挺直在身侧,并且要随着口号的变化而变化。而这些都不是最困难的,更困难的是我们全班大概六十五个人必须保证动作一致,因为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整齐,在最后的军训考核中队伍整齐划一占有绝大部分的分数。所以蔡教官对这一块十分注意,据他每次训练我们时所说,他是一个喜欢追求完美的男人,在其他学校的军训活动中他所带领的班级只拿一等奖从来不拿二等奖,所以他也时常感叹说我们实验一中的学生没有那些二流学校的身体好。

这跟什么学校什么学生有联系吗?我只想说,拜托你来走一下试试吧,腿麻死你个王八犊子,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想归想,总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算顶嘴处理了,现在谁敢冒这个险,敢试就罚跑十圈的。这就是军人的处世态度,永远是赏罚分明,类似于现在的正步练习,我们走的好他就准许我们休息,走的不好就一直要我们训练。这教官是受了多大的影响?真的快跟判官一样了!

不过奇怪的是过程,在我们以往的五次练习中只成功了两次,另外三次全都是因为动作的不整齐而失败,问题就出在那几个人身上。手老不放在指定位置的一定是卓翔宇,他是我们班入学成绩的第一名,本来是实验班的学生但是他嫌实验班的生活太枯燥便转来了我们班,这样一个学霸级的人物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特立独行,不用特别举例,这不就是一条吗?他的手总是摆在和别人相反的位置,其他人抬左臂他偏偏抬右臂,开始时怎么也改不好使得队伍总是显得不整齐,直到教官罚他跑圈二十圈之后才改了过来。教官还说了一句话“这人真是毛病,非得惩罚才改,小样吓唬谁呢?”

而脚步凌乱一定就拜“哼哈”这两兄弟所赐。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叫李亨,弟弟叫李哈,最刚开始听到这俩个名字全班爆笑不止,这爹妈取名也太随便了,再加上这俩兄弟个顶个的活宝,哼哈兄弟这个外号便在班里传开了。哼哈兄弟个头相仿因此在排位置的时候被分别放在了中间队伍的左右两头,左边是哥哥,右边是弟弟,因此也有“左哼右哈”的头衔。这俩兄弟天生步调不一致,听拍子总是跟不上脚步,教官使尽浑身解数最后还是没能纠正,为了美观就把他们从队列中踢了出去。这哥俩开始时还很开心因为不用参加训练,可谁知教官却把他们作为啦啦队留在了边上,每天我们训练正步的时候他俩就在一旁练习口号,这哥俩一样的公鸭嗓用力起来,嘶哑的像两只受了惊的鸭子,嘎嘎的把教官都逗笑了。

另外还有几个女生有些好动,喜欢在准备时整整衣服和发型,要知道正步前的准备可是不能随便乱动的。后来同样的被教官罚跑,才终于改正。

紧张的训练仍在继续,依旧时有错误出现,有错误就有惩罚,惩罚完了基本改正。这就是军训中的奖与罚。

奖与罚的过程中必定会带来不满与曲解,这时蔡教官的个人魅力发挥了作用。同时也加深和颠覆了以前我们对他的印象。最初的对教官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严肃,认真,具有威严等等等等与军人息息相关的词语。后来发生的事慢慢的让他暴露了本性,使我们充分的了解了他的真实面貌:

那是军训中最难熬的日子,气温达到有史以来最高温度,烈阳高照,宽大的操场像是一个放在火上的蒸斗。

可即使这样学校依旧宣布照常进行军训,我们叫苦不迭,可迫于压力还是来到了操场。

在操场上,我们按照教官的要求站军姿,才十分钟就满身大汗,教官就正立在我们的前方,目光威严。大家都死撑着不成为第一个坚持不住的人,时间流逝。半小时过去了,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那是个男生,叫做方大彪,是一个线条粗重四肢发达的壮汉,他的家里有人在教育局当副局长,所以他平时在班里也表现的十分粗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还嘀咕着:“妈的,老子不玩了,热死人了!”周围的人看见他率先坐下,便起了骚动,都在犹豫着到底是该效仿还是应该继续坚持,我看到教官正步向他走去,冷冷的命令道:“起来!”方大彪似乎是下定决心不再站起来,只听他说:“不站再站就出人命了!今天就是总教官来我也不起来!”“我不会找总教官,你快起来,不要给我们班丢人!”方大彪一听这话急了噌的从地上跳起来,瞪着蔡教官,一脸的愤怒:“你说谁丢人?”此话一经说出,我和其他同学都倒吸一口气,我靠!这是要干架的节奏啊,方大彪这不是找死吗?完了完了完了!方大彪今天估计要被开除了!我们都在心里这么想。

蔡教官倒是不急不慢,对这句略带威胁的话不以为然,说道:“你还没女生耐力好,你不丢人谁丢人?”“你说我没娘们耐力好?”方大彪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他有着健壮的外形和牛一般的力气,这样的人最怕被人看不起,此时此刻的他显然气炸了。“我说你!”与方大彪比起来,此时的蔡教官显得格外从容,倒有几番大将风范。

“卧槽,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我上面有人!”“你说话注意一点,小小年纪满口脏话!你上面那人没管教过你吗?”蔡教官语气依旧不瘟不火,但是从他稍稍皱起的眉头就能看出他也动了真火。空气中的好像突然之间多了一些火药味,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我们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又过了一会,教官眉头舒展了下来,他平静的问道:

“你想怎么样?”

“简单!你刚刚说我不如娘们,我要向你证明你是错误的,我向你挑战!”

“比什么说吧!”

“打架的话显然我处于下风,那我们就扳手腕吧!”方大彪自以为很聪明。不过他的力量确实非同凡响,相比于蔡教官他的身材要健壮的多,而蔡教官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你输了怎么办?”

“我会输吗?我要是输了我就乖乖训练从此以后都不在找你麻烦!并且绕操场跑十圈。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以后可以不用听我的命令!我饶操场跑二十圈!另外,你的还要再加一条?”

“加什么?”

“以后再也不准骂人!”

“好,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开始?”

“等一下!”蔡教官小跑到总教官那里,显然是在请示着什么,不多会儿,蔡教官和总教官一起跑了过来。

总教官是一个比方大彪更魁梧的男人,他优哉游哉的闲步到我们面前,说了声:“全体都有,坐下!”

我们如释重负围着方大彪和教官坐了下来。

“好!你们蔡教官要和这位同学比扳手腕,我来做个见证!条件大家也都清楚了,两个人呢也都接受,那就开始吧,规矩很简单!三局两胜!”

我们欢呼着,迫不及待的想要观看这场力量与力量的对决。大家都在猜测谁赢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显然在大家眼里还是身材相对强壮的方大彪胜算更大!人群里甚至还出现了赌场金句:

“来来来,开盘开盘!买定离手昂!”两个调皮的家伙正在那起哄,正是哼哈兄弟。

蔡教官与方大彪在人群的嘈杂声中盘坐了下来,两人各自伸出右手,搭在膝盖上。然后十指相扣,蓄势待发。

两人都在盯着对方的眼睛,力图给予对方致命般般的压力。

就在这时,总教官大喊一声:“比赛开始!”。

听见号令的两人,手臂同时发力,青筋暴起!周围一片尖叫声,加油声漏油声此起彼伏!

随着总教官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几乎就在一瞬间,两人握紧双手并且同时发力一上来,蔡教官就有些惊讶,这个方大彪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似乎跟自己的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蔡教官可是在军营里常年参加训练的,那全身的力量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比的,而这个方大彪在没有经过军营的魔鬼训练依旧达到了他的水准,这是很不一般的。怪不得要跟我扳手腕,果然是有些真本事!

此时的方大彪也在暗自吃惊,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对方很强的心理准备,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力量是要高出对方一筹的,毕竟牛肉从小吃到大又酷爱双杠运动的他扳手腕从没输过,可是一上来她就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弱不经风的教官竟然迸发出跟他势均力敌的力量!方大彪此时脑袋瓜转的飞快,既然只靠蛮力解决不掉对手,那只能动用头脑了。有了,他在心里想道。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蔡教官,突然间大喊:“啊啊啊,我的手要断了,快放开快放开!”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蔡教官反应很快,他立马撤掉了手上的力量,可是撤去力量后他就发现了不对,方大彪的手明显还在施力,快要断掉的手怎么可能还能这样长时间发力?他意识到自己中了对面狡猾的敌人的诡计。可是再想用力已经来不及了,方大彪在察觉蔡教官力量撤去之后迅速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倒了蔡教官的右手。

此刻,我也反应来过来,原来这小子使诈他的手根本就没断!发现这个问题的不止我一个,在座的好多同学也纷纷谴责这种行为,方大彪倒是不觉得羞耻一直死死盯着蔡教官的眼睛,嘴里一个劲的重复着:“兵不厌诈!”

总教官似乎很想直接给方大彪叛负,因为他也看出了那点小伎俩。可是蔡教官的话让他打消了念头:

“好嘛兵不厌诈,我服!”蔡教官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耍赖行为,说道,“不过下一剧你也要小心这句话!”

总教官一听就连蔡志成本人都没意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判蔡输。

大概休息了十分钟,第二局比赛开始了!大家都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想要看看到最后是方大彪一举拿下,还是蔡教官反扳一城?

第二局比赛。

蔡教官与方大彪再次同时发力,手臂上青筋暴起!两人紧扣的右手在剧烈的颤抖!一时之间,竟和第一局一样分不出高下!

两人继续僵持。嘴巴都紧紧的闭着,在这种情况下谁先泄气就预示着谁会输,伯仲之间的比赛重要的就是细节!此时的方大魁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敌人,他知道不可能再次利用那点小聪明取胜,只能硬碰硬试试,这一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他稍微用力就发现对方的脸已经憋得通红,身体在胡乱的颤抖,来自对方的力量有所减少,心里顿时大喜,大脑中萌生了想要瞬间爆发然后一次性干掉对手的冲动,便使出了浑身全部的力量。

可他哪知道这竟是是蔡教官事先设好的陷阱,就等着他钻进来呢!蔡教官明白两人力量悬殊不大,不能强来只能智取,他使出了在军营和战友扳手腕时常常使用的招数——请君入瓮。往往中了这一招的人都以为他要力竭便用尽全力,这时他便顺着对方发力的方向下压巧妙地化解掉对方的力量,而就在对方被卸力的一刹那他瞬间发力,战局瞬间变成压倒性局势,这一招他屡试不爽,是他的制胜法宝。此时第一局他便用出看家本领,足以看出对这个比赛的重视。他装作力竭的样子,引蛇出洞,方大彪果然上当了,就在方大彪发力的那一刻,蔡教官控制着右手向后伏倒,化解掉了方大彪的力量。此时的大彪已经发现上当,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是对方的一招欲擒故纵。输就输在了经验上啊!蔡教官身经百战果然是一名老司机!

接下来的一瞬间跟以往的那些个蔡教官在军营的比赛一模一样,方大彪力竭,蔡教官长枪一挺,直捣黄龙,这一剧是方大彪输了。

不只是我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戏剧性的结果。在我们的眼里,一开始两人相持不下,随后方大彪占据上风,只见他发尽全力,就在我以为他要赢得那一瞬间,蔡教官竟然戏剧性的翻盘了。当时的我怎么也猜不到这是一种什么招数,直到多年后才顿悟,老司机开车岂能叫外人一眼参透?此乃真神人也!

再看方大彪就尴尬了,别看他也赢了一局,但他的水分太大导致自己也有点虚,毕竟不是真本事,而人家却是正大光明的赢了他。

“这一招叫做‘请君入瓮’”蔡教官轻笑着对眼前的方大彪说。

“哼!小把戏!”方大彪心里虽然十分惊讶但是嘴上却没有表达出来的。“要不是我大意了!怎么可能让你瞅准机会钻了空子!”蔡教官微笑不语,露出了和上一场输掉比赛时脸上一样的笑容。

此时总教官宣布了比赛结果,第二局蔡教官胜!

随后,便是长达十分钟的休息。此时场上的加油声也有了一定的均衡,一部分方大彪的死党还是支持方大彪,而几乎全部的女生都在呐喊着蔡教官的名字,毕竟人家赢得更得人心,声浪一波胜过一波,场上重新出现了那种窒息般的感觉,似乎有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这片空地涌来。

我抬头一看,其他班级的学生竟然都靠拢了过来,就连教官也不例外,大家都在互相推测哪一方的胜率更大,我甚至还听到两个教官在谈论刚才的比赛。我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应该在第一局时就靠拢了过来,他们也目睹了那场精彩的对决,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是被比赛深深吸引的缘故吗?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第三局决胜局的比赛开始了。

两人这时非常谨慎,都在紧紧的盯着对方的右手。伺机而动。

好像在一瞬之间,两人同时爆发了全部的力量,这次似乎是最纯粹的力量上的对决,没有任何的计策和技巧,只拼一个耐力。谁的耐力好谁就能扳倒对方!经过前两局的消耗两人都有些力量不支,不过还是能够看的出来蔡教官的情况要好一些,发力将近三分钟了,他只是有些微微颤抖,方大彪那边早已面红耳赤,无法支持!

方大彪就要坚持不住了!两手的平衡打破了,蔡教官的右手在逐渐向方大彪的右手的方向下压.四周加油声震耳欲聋,声浪滔天!

最后方大彪输掉了第三局。尽管他在最后一刻依旧不愿认输,干脆双手一起发力,可惜他还是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方大彪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对蔡教官说了声;“对不起!”便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跑道上开始履行他的承诺,绕着操场跑十圈!最让人惊讶的是,蔡教官也跟了上去。

这时其他的班级都已经回到各自位置继续训练了,只有我们班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操场上并排跑的两个人。我看着这两个刚刚还是对手的人此时亲近的像是兄弟,心里受到了极大的感动.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我,我也跟着跑了上去.然后所有的同学都跟了上来,我们紧随在蔡教官和方大彪的后面,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蔡教官,你怎么来了?”

“我来跑步啊!”

“你又没输你跑什么?”

“可我的战友输了,我也应该陪他一起接受惩罚!”

“蔡教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之间虽然有矛盾但你始终都是我的学员!是我的学员就是我的战友!你知道吗?在军队里非常容易发生摩擦,发生摩擦就容易打架,但是打完架气消之后,就都还是最亲近的战友,因为只有他们最了解你,最懂你!我能当上你们的教官,这是我多大的荣幸,我一下子又多了这么多战友,你们就像我的弟弟妹妹!”

“蔡教官!”方大彪停了下来,抱着蔡教官大哭了起来,此时的蔡教官再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恶魔,而是他的朋友。

我们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倍受感动,而刚刚蔡教官的那一席话我们也听的清清楚楚,我们从没有想过这位平时这么严厉的人会有这么温暖的一面。那番话似乎触动了很多人的泪点,有些女生已经开始轻声的哭了,男生们也都热泪盈眶。蔡教官面对着我们,他说:“你们都是我的战友,就像我的弟弟妹妹一样,我从来没有把你们看成我的学生,而是看成我最亲密的战友,你们身边的每一位也都是你们的战友,你们以后或许会发生或大或小的摩擦,可你们一定要记住再大的摩擦也毁坏不了你们之间的情谊!你们是战友,将来都会成为彼此之间最重要的人!都别哭了,我希望你们以后都要学会坚强。因为你们是我蔡志成的兵,是我蔡志成的战友。没有困难能打败你们!”

没有困难能够打败你们!我在心里默念这句话,终于克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大家都哭了,好像这些天经受所有苦难,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样。

时隔多年,很多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我仍然没有忘记这句话,

“你们是战友,将来都会成为彼此之间最重要的人!”

它成为了我对待每一位朋友的准则。无论贵贱,我的朋友们都已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是我在这场艰辛的军训生活中获得的最大的启发,受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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