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率领手下卫士护送五万余名李秀成带来的百姓到了新村。
曾国藩围困南京之时曾近在新村驻扎过,在这里建造过众多军营,并没有拆掉,刚好今日派上用场。
到了新村李鸿章按排百姓住了下来,这群百姓多是老弱病残,很少能看到年富力强的青壮年。连年的战争,百姓家的男丁都被征去当兵了,可家里人却遭受着他们战争带来的恶果,当战火烧到他们的土地上的时候,就只有流窜了。
“恩师,考虑欠佳,这些百姓,只有不多的人有劳动能力,就算把土地分给他们,恐怕也无力耕种。该如何是好呢?”李鸿章自言自语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卫士前来汇报道:“大人,有个小孩吵着要见你”李鸿章正在为这群百姓如何安置发愁,那有心情理会什么小孩,对卫士说道:给点吃的,打发走。
卫士照李鸿章的说法去做了,可谁知那小孩是个倔强的脾气,竟然乘卫士不备,一把拔出了卫士腰间的刀,瞬间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说道:不让我见你们领头的,我就死给你们看。
湘军的士兵和满清绿营的士兵不同,曾国藩在训练他们的时候除了做军事训练,还教他们读书识字,灌输儒家的仁义礼智信等一些列的价值观。所以湘军都带一些儒家的特征,不是仅仅只会杀人的工具,还会有一些人文情怀。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李鸿章的卫士没有以暴力的手段处理这件事,而是问道:小孩,你找我们李将军有什么事。那孩子答道:我要加入湘军。
“呵呵,有点意思”这名卫士会心的笑了一声,周围围观的卫士也笑了。”给我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湘军“那名卫士继续问道。”因为跟着湘军能活下去,跟着湘军有饭吃。“那孩子一脸认真的说道。周围围观的卫士乐不可支。
那名卫士继续笑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那孩子的眼圈红了,抽搐着流下了眼泪说道:我父亲死在了战乱中,弟弟也失踪了,家里就剩我母亲和我了,后来家也没了......
听到这,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嬉笑声。那名卫士的眼圈也红了,强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对那孩子说道:如果你去当兵了,你母亲怎么办?
这一问,那孩子冷静了下来,把刀还给了卫士,擦干了眼泪,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回到了一间破旧的营房,本就没有多大的房子里,挤满了数十人。一排人睡在草地上,等待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湘军会送来粮食,好让他们可以继续在人世间多活一天。
母亲见孩子回来了,招呼在自己身边睡下,失去丈夫,丢失了小儿子的她紧紧抱住人生中最后的希望。突然,孩子对母亲说道:母亲,我想加入湘军。”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弟弟丢失了,你父亲就是被湘军杀死的。我虽然不希望你去找他们报仇,但也不能加入湘军,你走了,我可怎么活,我可怎么活?“母亲说着便哭了起来,这一哭,旁边的人都看了起来。
孩子赶紧说道:母亲,我哪儿也不去,就陪在你身边,今天赶了一天路,都累了,母亲早点休息吧。听孩子说道不去当兵了,母亲收住了眼泪,渐渐的睡着了。
夜渐渐的深了,万籁俱寂。突然,一阵疾风奔驰的马蹄声传来,惊醒了不少已经睡着的百姓,长期的流亡生活认他们对声音极其敏感,即使是深睡中也会听见马蹄声等与战争有关的声音。
啪,啪,啪,卫士紧急的拍着李鸿章的门窗,李鸿章在黑暗中拿起手枪问道:什么人?只听门外人答道:大人,是我,大帅派人找您来了,请你立刻回南京城。李鸿章一边穿衣一边说道:进来吧。
那卫士进来了,在房中点起了蜡烛。后面跟着曾国藩的传令官说道:李将军,曾大帅让你立刻回南京城去。流民的事情由李大人负责。”李大人?哪个李大人?“李鸿章不解的问道。传令官答道:”李寿田大人,他明天就带第一批粮食和物资过来。”
“哦,罗泽山的女婿。”李鸿章有些轻蔑的说道。“也罢,估计是南京城事态紧急了,通知卫士们,我们出发。”门外,李鸿章的卫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就等李鸿章出来一起走了。
李鸿章出来了,正要骑上快马出发,突然,从房子旁边钻出一个黑影,说道:“带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要加入湘军”。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乘机抢走卫士刀的孩子。
李鸿章没有理会,骑上快马,打算直奔南京城。那孩子直扑李鸿章跑了过来,跪在来李鸿章的前面。可他扑过来的动作,却使李鸿章的战马受到了惊吓,受惊的马儿一声鸣叫,迅速向那个孩子冲了过去,眼看就要踩到那个男孩了,李鸿章吓了一大跳,急忙收紧马绳,可依旧没法控制马儿,而男孩也被冲过来的战马吓到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说时迟,那是快,战马已经飞奔到了男孩的面前,两条前蹄朝着男孩狠狠地踩了下来。
就在生死一线之间,男孩感觉自己毛孔张开,全身发热,一股力量从身体里涌出,男孩竟然抓住了战马的两支前蹄,顺势向左用力,这个比他高一半的战马被他摔在了地上,李鸿章也被从马上摔了下来,小腿被战马压在了地上。
卫士们见状纷纷下马,扶起了李鸿章的坐骑,救出了李鸿章。李鸿章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身体左半部被摔痛了。而男孩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如此大的力气,更没有想到会摔到李鸿章,他胆怯的望着李鸿章。
李鸿章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孩,穿的破衣烂衫,两眼无助的望着自己。
李鸿章问身边的一个卫士:你说的今天要见我的孩子是他吗?那卫士回答到:是他,家里剩一个母亲了。李鸿章没有对男孩生气,说道:回去好好孝顺你母亲吧。
然而男孩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对李鸿章说道:将军,让我加入湘军吧,我想好了,如果我只是回去和母亲继续流浪,我永远无法保护自己爱的人,也保护不了母亲,更不要说孝顺了。我要加入湘军,等我将来立功了,我就能为母亲养老了。我就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不让他们死去,不让他们消失,不让他们流浪......将军,让我加入你们吧,我求你们了。
男孩说着,将代表尊严的头颅深深的埋到了土里,大脑磕在了大地上。李鸿章有些犹豫,这孩子内心深处隐藏着凶狠,上了战场绝对是个好手,但是这种人对权力有发自内心的执著,一但得势,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悉心教育,引入正规,必然前途无量。
“好吧,我就来试试吧。”李鸿章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男孩答道:邓源,十五岁了。
“小源,你走了我可怎么办阿”听的这句话,邓源回头看到,他的母亲向他跑了过来,带着哭声,在黑夜中格外凄凉。邓母到了邓源的身边,将他紧紧地抱住说道: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还有什么活头,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一旁的卫士看到此情此景想起了邓源今夜夺刀之后说的话,都是以死相逼,这对母子还真是一模一样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邓源对邓母说道:母亲,让我去吧,我想建功立业,我不想一辈子都只做人下人,都被他人使唤,父亲死了,弟弟失踪了,如果我只做个农民,我对的起他们吗?如果父亲泉下有知,他也不希望我们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啊,母亲。
邓母知道自己拗不过儿子,放开了他说道:去吧,都去吧。儿子,我知道你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好样的,我等你有一天,建功立业成功归来。说着拿出了一个编织的正方形小布快,上面绣了一个福字,交到邓源手心里。从今天起,我每天吃斋念佛为你祈福。我就在这新村等你回来。而那邓源早已泣不成声,紧紧地抱住了邓母。
触景生情,周围的士兵都想起了自己参军的那一刻,不知家中的父母还好吗?
李鸿章对邓源说道:还真不想打断这样的场景,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赶快回到南京城。林队长,这小子我就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教育。“是”林队长答道。
邓源抬头一看,林队长不是别人,刚好是被他今晚夺刀的卫士。“邓源,别看了,上马,你和我同乘一匹,坐在我的身后,抓紧了,来吧。”林队长说道。
邓源拜别了邓母,乘上林队长的战马,跟随李鸿章向南京城奔去。
邓母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强忍住哭声,而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天下间会有哪个女人,在自己丈夫战死,小儿子走失,还送唯一的一个孩子去上战场的呢?这样需要极大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她的明天会是怎么样的呢?邓源的未来又如何呢?